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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57:43 作者: 謝樓南
    關於蘇修的真面目,還可以當做一個八卦去看待,但神越集團前繼承人「死而復生」這樣的事,卻不是什麼簡單的可以一笑置之的事情,是可以動輒引起連鎖反應的大事件了。

    肅修然則又閉目養神了,淡淡說了句:「沒關係,他知道該怎麼做。」

    沒過多久肅修言就回了病房,他走進來後對肅修然點了下頭,林眉沒看到他們交換了什麼眼神,但顯然默契已經達成。

    肅修言說:「我通知了公關部,緊急發表一個聲明。」他說著,又頓了頓才說,「三天後在b市召開新聞發布會。」

    肅修然這才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發布會應該越快越好,三天足夠居心叵測者做很多動作了。」

    肅修言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的下頜明顯繃緊了些,然後才說:「再急也要等你身體恢復一下再說。」

    他說著,又咬了咬牙,帶著幾分冷冽:「我已經吩咐法律部門組織材料起訴那個不長眼的記者了,希望他做好了賠款到傾家蕩產的準備。」

    肅修然還是淡然開口說:「這個記者不會是始作俑者,可以讓他交出爆料線索的來源。」

    林眉想到這幾天一連串的設計,就算再遲鈍的人,也能感受到這一切惡意的指向都是肅修然了,仿佛有人躲在暗處精心編織了一張大網。

    這張大網的中心,就是肅修然,無論是肅修言還是這個捅了簍子的小記者,都是被操縱的棋子。

    肅修言顯然也早意識到了自己被人利用,滿身都是陰沉的戾氣,除了必要的話之外,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肅修然看出他的鬱結,又轉向他說了句:「先不要亂了陣腳,你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睡不著就用安眠藥。」

    肅修言也不回答他,就起身準備離開,他走之前,肅修然還又囑咐了一句:「別喝酒,注意安眠藥劑量。」

    肅修言終於腳下一頓,不情願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第58章

    接下來的幾天,是肅修然靜養的時候,林眉還會時不時去刷下微博,看看最新的輿論走向,卻聰明地沒去打擾肅修然。

    就在當天夜裡,神越集團就公開對媒體發布了聲明,微博的公共頁面當然也發了,聲明里先是肯定了肅修然還在世的消息,接著又表示詳情會在三日後召開的新聞發布會裡進一步透露。最後還不忘譴責那個記者的偷拍行為,並表示保留追訴的權力。

    那之後果然有人開始在星文圖書的官微下留言說:我說怎麼覺得大神臉色有點蒼白,視頻背景也很像醫院,原來是在住院。覺得那個記者有點不厚道啊,趁火打劫逼得大神生病了還得拍視頻澄清。

    這個評論很快被不少人認同,於是就又去那個記者的微博下譴責他這種不分時間場合打擾別人的行為。

    好在那個記者大概是接到了律師函,很快就刪除了自己的微博,後來幾天也沒有什麼後續吸引群眾的關注度,從輿論上看這件事已經大致平息了。

    但在肅修言那裡,卻顯然沒有這麼簡單,他當晚就飛回了s市,接下來兩三天,都在那邊負責壓制股東和下屬們的質疑。

    他雖然繁忙,倒也每天會打過來一個電話,問下肅修然的情況。

    肅修然需要保證休息時間,這些天他的手機一直被林眉拿著,每次肅修言打過來都被林眉先接起來,來來回回也算熟了,林眉對他說話也溫和了許多。

    直到三天後,林眉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肅修然住院這些天來,他和肅修言的母親,沒來看望他也就罷了,竟然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三天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張衍已經讓人查了公立醫院的監控錄像,從錄像上並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選。

    以張衍的能力,當然不會疏忽掉出現在屏幕里的線索,那麼就極有可能是做手腳的人很了解醫院的監控攝像位置,利用拍攝不到的死角完成了工作。

    至於那個惹禍的小記者,不但被肅修言發了律師函,還被張衍叫去了刑警隊盤問,早懊悔不已地交待了全部過程:他在當天上午得到一個匿名的電子郵件,說市立醫院住院樓下有線索,他正苦於沒有新聞點,立刻就拿著相機來了,蹲守半天正以為一無所獲的時候,就發現了輿論關注度頗高的肅修言。

    驚喜之下他拍了好多張肅修言和肅修然在一起交談的畫面,因為肅修言和肅修然的動作一度比較親密,他還以為自己是撞破了什麼「秘密情人」之類的,畢竟現在戀愛觀自由,肅修言又多年保持著黃金單身漢的身份,連一丁點兒緋聞都沒有,有個同性情人也沒什麼奇怪。

    他還頗為遺憾沒有拍到肅修言和肅修然更為火爆的鏡頭,比如接吻擁抱什麼的……畢竟肅修言後來把肅修然抱起來時,明顯是因為對方身體不適需要急救。

    當他趕回報社發布消息時,又接到了第二匿名郵件,發郵件的人似乎已經知道他拍到了肅修然和肅修言的照片,告訴他在場的第二個人是肅修言的「已故」的親哥哥肅修然,並且肅修然還有個身份是當紅暢銷作家「蘇修」。

    這個可比什么子虛烏有的「同性情人」可靠多了,那個記者就搜索了下肅修然八年前的照片,立刻就確定了他拍下來的的確是「已故」的哥哥,興奮得不行,連第二天在報紙上發新聞都等不及了,稍微注意了下措辭,就迫不及待地在微博公布了這個消息。

    張衍讓技術人員查了他的電子郵箱帳號,一如預料中的,那個發匿名電子郵件的人相當聰明,根本無法回溯帳號信息和ip地址。

    線索到這裡又中斷了,並不是說對方所用的手段有多麼高明,而是對方每次的行為看起來都是些無傷大雅的「推波助瀾」。

    如果沒有肅修言和肅修然多年來的矛盾和誤會,如果不是知道肅修言和肅修然關係的癥結所在,就是當年文靜悅之死,那麼一通挑撥離間的電話也不會導致肅修言失控地捅了肅修然一刀。

    如果不是知道肅修然的康復情況,那麼對方也就不能在他的藥里準確的混入抗凝血劑,讓他的傷情復發。

    對方甚至知道肅修言來看望肅修然,也知道他們兄弟二人或許會下樓談心,於是安排下了小記者作為棋子。

    這個對手的可怕就可怕在,他或者她對肅修然的過去,還有現在的一舉一動都相當清楚,這種無孔不入的滲透感,才最讓人覺得膽寒兼反感的。

    林眉試著用這些天來鍛鍊出來的敏感,去思考了一下前因後果,還發現了一個相當可怕的事實:即使對方用各種手段對肅修然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他也仍然沒有嚴重觸犯法律。

    打一通包含了虛假信息的電話?失手捅人的是肅修言,又不是他。

    在肅修然的藥里加了抗凝血劑?抗凝血劑又不是明文規定禁止的禁藥,只是普通的醫療用藥。

    再說輸液用品都是一次性的,在肅修然復發的時候那些用過的針管已經被集中收回了。只要他不承認,他們都沒有一個指紋能證明是他添加進去的。

    通知記者蹲守?更不用提了,就算侵犯私隱,需要面臨賠償的也只是那個小記者。

    也就是說,即使他們抓到了這個人,甚至都沒有用《刑法》去起訴他。

    林眉光想一想,就覺得……毫無頭緒,焦頭爛額。

    最大的幸運,大概是肅修然對此並不介意吧,在所有人都有些亂了陣腳的時候,他卻依然還是照例用藥、休息,還讓林眉從家裡給他帶了幾本書過來,沒事翻看。

    這陣子他對植物比較感興趣,看的都是糙藥圖譜,還心情頗好地隨手臨摹了一些到自己的筆記本上。

    林眉本來以為照他心高氣傲的性格,會不甘於被人這樣設計,卻忽略了他一直是一個幾乎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神定氣閒的人。

    三天後上午十點鐘,神越集團的發布會在s市西區的一家酒店裡召開。

    這裡本來就是隸屬神越集團的一家品牌連鎖酒店,三天時間準備一個會場自然充分周到。

    肅修言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糙木皆兵,來接肅修然的時候,是他親自開車過來的,到了酒店後也走的是地下車庫預留給酒店內部高管的專用通道,後面還有幾個全程跟著的黑衣保鏢。

    林眉這個普通都市白領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但她的注意力都在肅修然身上,一路上不斷看他臉色,生怕他累著。

    肅修然覺察到她的擔心,也沒在意旁邊還有肅修言和保鏢,就拉著她的手輕捏了捏,笑笑說:「我沒事。」

    肅修言把肅修然護得這麼嚴實,當然直到他坐上發言台,都沒有一個人能近他的身。

    林眉也跟著坐上了發言台,身份當然不是什么女友,而是星文圖書的代表,她事先還準備了不少發言稿,坐下後面對面前明晃晃的長槍短炮和話筒,還默默又背了一遍詞。

    最先發言的是神越集團那個幹練的男新聞發言人,他說話一如在集團年報發布會上一般嚴肅簡短,重點可以歸納為:肅修然先生在法律上從未「已逝」,當年是出於尊重肅修然先生自己的選擇,神越集團才會對外公布了他「已逝」的消息。肅修然先生和肅修言先生的關係非常好,兄弟情深如為一體,外界不需要做任何無謂的猜測。

    當然後面一句話的原句不是這樣的,是林眉自己總結的。

    肅修言今天跟以往出鏡一樣,穿著深色的西服,面目冷峻目光如刀,但細心和了解他的人,都能看出來他今天的心情格外的陰沉一些。

    他這種表情,聽完了慣例的聲明後,媒體當然不會放過他,立刻就有記者提問:「請問肅修言先生,您兄長當年為什麼會選擇對外公布自己『已逝』?要知道任何人都不會希望自己在公眾眼裡是個『逝者』的身份的。」

    肅修言把目光對準了他,他行事作風一貫雷厲風行,認真看人的時候壓迫力十分巨大,即使是身經百戰的記者,也不由自主微微瑟縮了一下。

    肅修言就看著他沉聲說:「對於哥哥的決定,我一開始也是強烈反對的。但哥哥當時的身體情況非常糟糕,各位如果了解過當年的情況,就一定知道,那時候哥哥幾乎可以說危在旦夕。我痛心於哥哥必須讓我宣布他『去世』,卻更不願違背他的心意……那時候無論哥哥讓我替他做什麼,我都會努力幫他做到。」

    他這一長段話說得非常沉痛,配上他略顯沉鬱的表情,仿佛能讓人親身體會到他的那種無奈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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