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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57:43 作者: 謝樓南
和這么小又敏感的孩子說話是很需要技巧的,肅修然儘量哄著她,讓她透露出更多的情況,好在他天生是問話的高手,幾分鐘後,已經從這個孩子嘴裡套出了很多問題。
比如她的名字叫楊月月,倒不是因為和楊雲韜是親戚,而是和許多比較封閉的小鎮子一樣,這個鎮子上的原住民很多都姓楊。
還有就是關於楊雲韜的情況,在當初那個報警電話里,她說出了楊雲韜的名字,說出了楊雲韜父母的姓名,包括他們所在鎮子和街道、學校、校長、班主任等等。
如果不是她提供的線索很清晰,也確實查有此處此人,這個匿名的報警電話說不定就會被當做孩子的惡作劇處理了。
只是涉及到具體事情,比如楊雲韜遭遇了什麼,為什麼需要她報警,她倒是含糊其辭了,一直強調說讓叔叔和阿姨救救楊雲韜,還反覆重複一句話:「他會死的。」
雖然知道小孩子有誇大其詞的習慣,也通常不能正確估計事情的嚴重程度,但涉及到未成年人的人身安全,警局還是很重視的。
張衍才會特地在忙碌中抽出時間協助調查,還派了自己得力的下屬和秘密武器一般存在的肅修然來這裡。
只可惜在肅修然的套問下,楊月月還是沒能說清楚楊雲韜到底怎麼了,只是說讓叔叔救他,但她倒是說了一句話:他們一直打他。
這個「他」自然是指她的小夥伴楊雲韜,他們到底是誰,她卻不肯再說了。
肅修然趁著午休過來,也只是先了解下情況,下午正式辦案的時候,自然有更加正式廣泛的問話。
肅修然也沒有對這個看起來有些驚慌的小女孩盤問太久,就讓她先回學校,不要告訴別人跟自己的談話內容。
林眉一直等在坡道上,這個坡道一面靠著山崖,山崖上也有一株桃花探出來,時不時有粉紅色的花瓣飄落在身旁。
忽略需要來辦案的話,這個封閉的小城鎮其實還算風景秀麗,而且因為未開發成千篇一律的旅遊景點,還頗有些特別的原始風貌。
從坡道上幾乎可以俯瞰全鎮,這裡的建築多有青瓦石牆,街道也保持了石板路的樣子,春日明媚的陽光下,可以看到幾乎家家戶戶種植桃樹,桃花掩映在古樸的小鎮中,很像一捲風景畫。
她等了十幾分鐘,肅修然才走過來,對她笑笑說:「我們先回招待所。」
林眉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或有所得,但還不足以得出結論的程度,就點頭:「好啊,下午我們還得和小於過來吧?」
肅修然頷首表示同意:「孩子們能透露的有效信息還是不多,看看校長和老師們怎麼說吧。」
他們正說著話,肅修然突然攬住她的肩膀俯身擋在她身前,林眉被他抱在懷裡看不到情況,只感到他的肩膀像是被什麼沉悶地撞了一下,唇邊也泄露出一聲悶哼。
她嚇了一跳,忙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看到他右側肩膀處的淺色外套上有一些灰塵,而他們身前不遠處,掉著一個拳頭大的石頭。
坡道上有一陣不加掩飾的凌亂腳步聲跑遠,伴著幾聲十幾歲孩子會發出的那種鬨笑。
☆、第47章
林眉意識到他們是被青少年用丟石塊的方式攻擊了,簡直有些目瞪口呆。
她從小在城市長大,不知道這些鄉野間的少年竟然如此無法無天,而且他們還惡毒地挑了看起來比較弱小的她來攻擊。
正好砸到肅修然肩膀的石塊,如果砸中了她,就很可能是頭部,看那個石塊的大小和拋來的力度,頭破血流和腦震盪都不是不可能。
她很驚訝生氣,身前的肅修然也驀然抿緊了薄唇,林眉抬頭撞到他泛著冷意的雙眸,也有片刻震驚,她忙將手壓在他肩膀的傷處問:「很疼嗎?」
他目光中的冷意稍縱即逝,再看向她時,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柔和,對她笑笑搖了搖頭:「沒事,骨頭應該沒斷,不影響接下來的事。」
林眉還真佩服他面不改色地表示骨頭沒斷,無言之餘忙帶他回招待所,查看他的傷口。
她原本以為需要出去買跌打的藥,結果肅修然示意她打開自己帶來的那個應急藥箱,她打開後才發現除了常規的那些內服藥,肅修然必備的藥物之外,連處理跌傷和出血外傷的藥物都有。
她有點欽佩肅修然了:「說起來雖然好多人出門都帶藥箱,但藥這麼齊全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不愧是推理達人,考慮就是周全。」
肅修然沉默了一下,才說:「藥箱是程大夫給我準備的,我如果出門不帶著,他知道了會念叨到我死。」
林眉想起來程昱大夫那可怕到連肅修然都無力抵抗的氣場,忍不住「呃」了聲:「原來是專業醫生的手筆。」
她想到程昱之前說過在肅修然小時候就給他看病,就問:「程大夫是前幾年從s市到b市的嗎?以前他也在s市的醫院?」
肅修然默然了片刻,才開口說:「他之前都在我父親投資的醫院裡工作……當年他出國讀書,是我父親資助的,所以回國後一直做我們的家庭醫生。」
這麼說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淵源,怪不得程昱能像長輩一樣訓斥肅修然了。
他說著,又停頓了下才接著說:「當年我從肅家離開,他堅持同我一起出走了,後來就在b市的公立醫院工作。」
林眉輕聲應著,他們說話,也不耽誤她手中幹活,她讓肅修然脫下外套,然後管前台要了冰塊包在毛巾里,慢慢給他冷敷,然後再噴上藥水揉進去。
他肩頭下確實青了一大片,林眉一邊揉,一邊就覺得心疼得要命,俯身過去輕輕吹起,雖然她知道這個沒什麼作用:「不疼不疼了!」
肅修然不由輕笑了起來,肩膀微動:「你把我當小孩子哄嗎?」
林眉也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幼稚,笑起來:「只有把你當小孩子哄,你才會乖乖聽話啊,程大夫給我了很好的示範。」
肅修然低聲笑:「隨身跟著另一個程大夫,真是想一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趁他低頭,林眉湊過去輕吻了吻他的唇角,笑著說:「那隨身的獎勵你也不稀罕啦?」
肅修然輕攬住她的腰,還保持著和她氣息糾纏的距離:「這麼一點獎勵是不是太沒誠意?」
他帶著柔和笑意的深色眼眸就在她眼前,她能看到他睫毛垂下的陰影,還有他瞳仁中自己身影清澈的反光。
就在他們的雙唇又快要觸到一起時,門邊傳來一個略顯尷尬的聲音:「哎呀,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林眉連忙放開肅修然轉過身,看到門口站著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於其真:「我聽前台說小林要了點冰塊,就想你們是不是有誰磕著碰著了,我也沒帶藥,但我有個偏方挺管用的,所以我就買了瓶二鍋頭給你們送來,門也沒鎖我想著大白天的……」
林眉站起來走過去,紅著耳朵尖從他手裡接過來那瓶二鍋頭:「沒事我就是幫修然看看他臉上有沒有蹭灰……」
於其真頗為糾結地看著她,心說還不如就承認了反正你們也是情侶怕誰,這麼勉強的藉口我是假裝相信了呢還是假裝相信了。
最終糾結的小於還是厚道地笑了笑:「原來這樣啊……」說完立刻就交待酒的用法,「這酒倒一淺層到盤子或者碗裡,用打火機點著,然後趁著著火用手掌拍到傷處。這是我們在警校訓練時大家愛用的偏方,那時候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這個還比什麼藥都好使一點。」
林眉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既然有大量實踐案例保證,那大概是好用的,就道謝:「麻煩你了啊。」
於其真看看後面床上坐著的肅修然,他倒是從頭到尾都沒動一下,不但絲毫沒有起身歡迎他的意思,反而把下巴略微揚起了點,雙眸微眯了眯,唇邊似笑非笑。
看著他,於其真同志就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他有種錯覺,自己好像誤闖了什麼了不得的現場----比如大灰狼吃掉小紅帽的現場什麼的。
好吧,那是頭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的……大灰狼。
於其真哪裡還敢多留,連忙就告辭離開了,還隨手幫他們帶上了房門,喊了聲:「千萬記得鎖門啊!」
林眉把門鎖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頭看看肅修然:「抱歉啊……我著急忘了反鎖。」
肅修然則非常嚴肅地點了點頭,口氣一點都不像開玩笑:「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房門,不光反鎖,還要用安全鎖。安全鎖是純機械的,即使有經驗的犯罪分子也不容易打開,需要比較高的技術含量。」
林眉「哦」了聲表示自己記下來了,依照於其真說的方法用烈酒幫他擦傷口,過了一陣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就是接個吻被打斷了,用得著這麼計較麼?
當然這話她是絕對不敢吐槽給肅修然聽的。
過了午休時間,龔所長就帶著他們和所里的兩個小警察,一起去學校查訪。
一起六個人,也算浩浩蕩蕩,小學的校長自然認得本地的派出所長,把他們請去了校長室表示一定會配合,然後就叫來了負責二年級的老師。
這個小學的規模不是很大,每個年級只分兩個班,每個班有一個班主任,他們先叫了楊雲韜所在班級的班主任來問話。
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女青年教師,校長介紹說是來支教的大學生,叫柳茜。
柳茜倒是一看就應該比較好溝通,談吐清晰富有邏輯,雖然衣著略顯老氣,但朝氣蓬勃,還有幾分都市女青年的靚麗。
坐下說話後,才知道她雖然不是本市人,但大學是在b市讀的,來這裡支教也才一年多。
因為於其真的交待,龔所長就沒有說話,向他問話的就是肅修然,他沒有提楊雲韜的名字,而是先問她,覺不覺得班裡的孩子們,有哪個孩子近期比較異常。
柳茜側頭思考了下,反倒說:「有個女生倒是最近比較反常,本來挺活潑開朗的一個孩子,近兩個月突然陰沉下來了,還總說些聽不懂的話。我懷疑她可能是因為家庭變故,產生了臆想症。」
肅修然微眯了下眼眸,而後笑著說:「叫什麼名字?」
柳茜果然說出了一個名字:「叫楊月月,她本來是很優秀的學生,最近成績也有所下降。」
肅修然又問:「您說她家庭有變故,是什麼變故呢?」
柳茜嘆了口氣:「楊月月本來有個姐姐,名字叫做楊曉月,今年讀五年級。我沒直接接觸過她,但她的班主任說,楊曉月比較敏感,就去年寒假,不知是因為成績下降,還是因為她父母說了她幾句,就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