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恨，永無止境

    藍喬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了過來。

    墨漸行看了一眼手機，抱著孩子去了嬰兒房。

    慕挽急忙關掉聲音，接起了手機，輕聲道：「喂！」

    藍喬看了一眼身邊的顧安生，笑道：「是我，藍喬，恭喜你喜得貴子，你還好嗎？」

    慕挽笑了。

    電話里，藍喬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是一種身心完全得到解放的愉悅。「謝謝，生孩子那幾天忙忙碌碌的，也沒看手機，沒來得及第一時間告訴你，我挺好的，順產，孩子六斤六兩，也平平安安的。你呢，還在國外嗎？」

    慕挽之前看媒體的報導，才知道藍喬去了國外。

    後來，聽父母說，在國外的時候，藍喬推著顧安生去醫院看望過他們，當時慕挽就放心了，有墨漸行派的護理，還有藍喬在國外，父母的事情基本上可以不用操心了。

    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年，國內還沒有藍喬的消息，看來她還在國外，能讓藍喬在國外那麼長時間的，不是拍戲，就是顧安生了。

    其實，她更想知道的是，藍喬和顧安生進展的怎麼樣了。

    她總有一種感覺，顧安生和藍喬之間，緣分糾纏極深，兩個人磕磕絆絆那麼多年，如果沒有成果的話，實在太遺憾了。

    可是，這種遺憾的事情在娛樂圈似乎很正常，多少紅顏藍顏，最後都分道揚鑣，或者就那樣站在了橋的兩端，看得見彼此，卻沒有人肯跨過橋，反而在橋上的看客很糾結，恨不能立刻將兩個人拉在一起。

    慕挽現在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不過，她不能輕舉妄動。她只是一個旁觀的局外人。

    藍喬點頭，嗯了一聲。「還在國外，可能……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去。」

    「你和顧安生在一起？」

    藍喬沉吟了一下。「嗯！」

    「你們兩個人……」

    「在一起旅遊。」

    慕挽清麗的面容上浮起一絲笑意。「挺好！記得玩的開心。顧安生的傷好的怎麼樣了？」

    本來她想問一下藍喬，孩子滿月宴的時候能不能回來，不過，知道藍喬正在和顧安生一起旅遊，便立刻覺得還是不要用滿月宴這樣的小事打擾藍喬談戀愛，畢竟，壞人姻緣要天打雷劈的。

    藍喬瞥了一眼顧安生，走開了兩步。「恢復的還可以，不過陰雨天的時候，會有一些疼。你知道什麼偏方嗎？」

    慕挽回想了一下。「我等會兒問問我媽，曾經我爺爺也會下雨天就腿疼，有一個老中醫給開了足浴的方子，不知道還在不在，我問一下，等會兒微訊上告訴你。」

    「好！」藍喬低眉淺笑，和慕挽聊天，哪怕僅僅是說幾句話，也會讓她很平靜。這是一種很高端的心理感受，描述不出來，卻能體會得到。「孩子的滿月宴定在什麼時候，我到時候回來。」

    慕挽：「……」

    她低嘆一聲。「我還不知道，這件事情，還沒有商量，等商量好了，給你一個確切的日子。不過，你在國外其實不用趕回來了，你工作這麼多年，沒有好好休息過，正好趁著這次，好好散散心。」

    藍喬：「我和顧安生一起回來，他在國內的事情需要處理。」

    藍喬說不清楚為什麼，有一些委屈。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正在被人打包送走，她對慕挽現在的確是友情，不過，畢竟曾經產生過那樣濃烈的依戀，被慕挽推出門嫁人的感覺不是很好受。

    她的情緒只來得及有一絲波動，就被顧安生打斷了。

    顧安生攔腰抱住她，將腦袋埋在她的脖頸上，有些粗暴的親吻著，不想讓藍喬繼續打電話。

    他知道慕挽已經嫁為人婦，還知道慕挽生孩子了，他更知道的是，藍喬知道慕挽生孩子的準確時間，幾乎從慕挽剛出產房，她就知道慕挽母子平安了。

    那樣密切的關注，雖然沒有做什麼動作，沒有祝福，沒有打擾，就那樣安安靜靜的看著，這樣也讓顧安生很不爽。

    藍喬有些艱難的跟慕挽說了再見。

    掛斷電話後，輕吟出聲。

    顧安生咬疼了她。

    「顧安生！」藍喬氣息有些紊亂，猛地轉身。

    顧安生被迫停了下來，「嗯？」

    藍喬看著他被嫉妒吞噬了的眼眸，有一些心軟，曾經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墨漸行和慕挽，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自己明白，明白。

    所以，對顧安生，反而說不出什麼狠話。

    他們都是天涯淪落人。

    不過，一切都在改變，她很清楚，顧安生在自己心裡的分量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她嘆道：「我剛才再問慕挽有沒有什麼可以治療腿疼的偏方，你的腿需要注意一下了。」

    顧安生神色緩和了許多。

    和藍喬能出來旅行是一件好事，這些年，他一直奔波勞累，為了賺錢，幾乎把自己當牲口一樣的使喚，後遺症便也跟著來了，身體的各種小毛病不斷，其實都是強撐著。

    這次和藍喬一起出來旅行，是一個身心愉悅的體驗，他很歡喜。

    他的身心前所未有的愉悅，從孤兒院出來的孩子總要比別人更加辛苦一些，因為沒有人心疼，所以得到的時候格外珍惜。

    這一次旅行，是他這麼多年來，難得的一次愉快的體驗，他想緊緊的抓住，反而卻不知道怎麼辦。

    他眼眸中有了痛，他將藍喬狠狠的摟在懷裡。「好！」

    我更需要注意的其實是你。

    你可不能跑了。

    藍喬靜靜的待在他的懷裡，但是，漸漸地，她聽到顧安生的胸口起伏的厲害，仿佛他的體內有一頭洪荒巨獸，試圖衝破層層阻礙，從顧安生的胸腔里跑出來。

    藍喬有一些緊張，這段時間出來旅行，兩個人一直都是相敬如賓，但今天不一樣，和慕挽的那一通電話，仿佛刺激到了顧安生。

    顧安生的眼眸有些紅，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占有欲，就那樣紅果果的表現了出來。

    他輕輕的試探性的吻上了藍喬的嘴唇，緊接著，便是無止境的探索。

    想要，更多！

    當藍喬再次被顧安生撲倒在床上時，她恍惚想起了那慌亂的一夜，唇角輕揚。

    顧安生！

    怎麼會，糾纏的這麼深？

    ……

    慕南城又待了一個星期，就準備走了。

    看到女兒安然無恙，女婿對女兒很好，他很放心。

    那些豪門裡，恐怕也就只有墨家是這麼幹淨了。

    走之前，慕南城和墨其峰長聊了許久，墨其峰對他的生意提出了許多看法，還請他擔任新公司的總經理。

    他想了想，拒絕了。

    不是假清高，而是，這麼大的年齡，已經不想再去欠什麼人情，怕自己以後沒有還的機會，欠債容易，還債難。

    更何況，兩家是兒女親家，墨其峰不計較從前的事情，是人家大度，自己要是不知道進退，那是讓女兒難做人了。

    墨其峰當時神情有一些感慨，似乎早知道，自己提的方法不會被接受，不過，卻還是說了，表明態度也很重要。

    慕南城走的時候，慕挽還在坐月子，姜音不許她出門，墨漸行親自開車送岳父大人去機場。

    墨漸行開車很穩，做他的車一點兒也不難受。

    車品見人品，可見墨漸行一直都是這樣穩當的性子，慕南城很滿意，他想了想，開口道：「在國外的時候，麻煩你照顧了我們那麼久，回來，也一直沒對你說謝謝，你別放在心上。」

    墨漸行眼眸中有笑意。「爸，不用的那麼客氣，是我應該做的事。」

    「你有心胸，是做大事情的人，跟你爸爸一樣。」

    慕南城是從長輩的角度分析，說的很誠懇，墨漸行便靜靜地聽著，慕南城繼續道：「現在你掌管了駿騰，駿騰的業務我也仔細研究過，涵蓋的範圍太廣了，現在的駿騰就是一個龐然大物，越大的項目運作起來越是複雜，雖然說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分開放更加保險一些，但是也要看那個籃子適不適合盛雞蛋吧？」

    墨漸行眉心微皺，他總覺得慕南城話裡有話。

    慕南城嘆道：「當年的慕氏涵蓋的行業也很大，有些項目明明知道已經不賺錢了，卻因為種種原因必須一直撐著，最後成了耗錢的無底洞，如果能早早砍掉，或許就沒有那麼差勁了。還有幾個項目，應該死命的砸錢的，當時卻看不清楚形式，最後弄得什麼也沒有了。家大業大，總以為大了才能活得好，誰知道，這裡抽一根絲，那裡抽一根絲，最後，反而垮塌的最快。」

    墨漸行認真的聽著這些話，他並不覺得忤逆，忠言逆耳，有些話必須有人警醒一下才能察覺到其中的問題。

    他想了想說道：「爸，您是覺得現在駿騰的攤子太大，需要精簡業務了？」

    「哎！不能簡單的這樣概括。」慕南城搖了搖手。「我對駿騰不了解，我只是把自己的失敗經驗說給你聽，具體你自己斟酌。駿騰能發展到現在肯定有它的獨到之處，我只是覺得一個公司不可能什麼項目都賺錢的，該對那些項目有個分類評級，整頓一下。有用的留下，沒用的果斷拋棄，這樣才能保證公司的活力。」

    「就像一顆桃樹，要想今年的桃子長得好，就要去掉一些桃子，留下的桃子營養充分才能長成大桃子。哪些桃子去掉，哪些桃子留下，是一門大學問，這個我只知皮毛，不好和你說，你未來前途無量，只能你自己斟酌。」

    墨漸行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等挽挽做完了月子，公司的事情，我會上心一些，重新評估一下。」

    慕南城點了點頭，閉上眼睛，有一些疲憊。

    年齡大了，重新創業，總會覺得累，好在事情一點點正在走上正軌，他的心情也好了。

    女兒嫁人了，嫁的還很不錯，他有外孫了，外孫很可愛，妹妹的病好了，雖然腿部殘疾，但至少腦子清楚了，不用人特別去操心她，再過一段時間，相信她能徹底恢復過來。他的事業也在走上坡路，他相信，想要像從前一樣躋身豪門雖然有一些難度，但是以後做個富家翁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他很知足。

    從雲端掉落到泥坑，又從坭坑裡爬出來，站起來，他很滿足。

    機場到了。

    墨漸行將慕南城送進了安檢口，揮手道別後，心裏面也感慨萬千，將軍白頭，美人遲暮，是人間兩大憾事。

    曾經那樣一個攪動A城的風雲人物，現在落到這樣遲暮的境地，其中的變化之大也很令人唏噓。

    臨別的時候，他問過慕南城，要不要回來A城住。

    慕南城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很模糊的說考慮一下。

    其實，墨漸行明白，他們是放不下慕小天。

    如果沒有慕小天，他們回A城也就回A城了。但是，有慕小天在，回來就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

    要考慮慕小天回來，墨家人的感受，慕挽的感受，仇人的感受，這樣回來後的日子恐怕不太好過，還不如在B城的日子，所以，不回來就成了必然。

    墨漸行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機場，他能做到的事情已經做了，剩下的事情便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人的愛是有限的，給了身邊僅有的幾個人，便給不了旁人。

    反而，恨是無限的，可以從一個人傳遞給另一個人，永無止境。

    回去的路途不是那麼順利，有一些堵車，墨漸行回到家裡，已經晚了。

    墨宅，亮起了燈。

    看到那暖色的燈光，墨漸行的心裡很安穩，很歡喜。

    他推開房門。

    慕挽正在給孩子餵奶，姜音在準備晚餐，趙叔在擺放餐具。

    他等慕挽給孩子餵完奶，自然而然的接過去拍嗝，一家人吃了飯，逗弄一會兒孩子，看會兒電視，便準備休息。

    這是墨宅很溫馨尋常的一天。

    然而，這也是墨宅很不尋常的一天。

    因為，慕南城回到了B城，回到了家，發現家裡空蕩蕩的，自己心心念念牽掛的，怕她吃不好，穿不暖的妹妹已經不見了，人去樓空。

    慕小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