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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44:33 作者: 兜兜麽
她趴了半晌,熬過一陣劇烈的天旋地轉,稍稍緩上一口氣,適才撐起身子,抽出空來環顧四周,確認一切安定。
柳黛坐正一些,抬手按在胸口上,回想著這大約是第二回 出現這種狀況,突然的心悸、胸痛、頭暈目眩,渾身無力,有些類似從前柳家院子裡夫人小姐們的「不足之症」,說發病就發病,毫無規律可言,最常見是話說得狠了,淚淌得多了,一口氣上不來便要暈厥過去。
她心裡念著,這回倒當真成大家小姐了——
突然間血氣上涌,喉頭一片腥甜,她慌忙之間伸手去接,卻不料接了滿手的血。
鮮血透過指縫落在她青藍色的百褶裙上,滴滴答答,好煞風景。
滿手的血外加慘白的臉色,襯得她好似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一般。
偏偏有人愛湊熱鬧,她耳尖一動,聽見遠處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正往客棧方向來。
「完蛋。」她憤然罵上一句,手上的血匆忙擦在裙角,計劃明日找月白影換身衣裳,再抓一隻茶杯,胡亂漱了漱口,唇上的血也都蹭到手背上,這才慌慌張張迎來翻窗而入的蘇長青。
他落進屋中,抬眼就瞧見柳黛裝模作樣,端著一杯涼透的茶,在指頭上晃來晃去。
一見他,要明知故問,故作嬌柔,拿腔拿調地開口,「怎的這樣晚了,蘇公子還能抽出空來翻我的窗,怎的你那彤妹妹沒能將你留住不成?」
蘇長青全黨沒聽見,走到她近前來,取走她手中那隻青瓷茶杯,「茶冷傷身。」
不經意觸碰到她指尖,他眉頭一皺,反手攥住她手背,「手怎麼這樣冷。」
柳黛立刻抽回手,兩隻手藏在桌子底下,攆著衣擺來回搓,想抓緊機會把剩下的血漬搓乾淨,以免蘇長青起疑。
下面忙著「毀屍滅跡」,上頭自是不肯閒著,「不去摸你那寶貝師妹,跑來摸我做什麼?當心我一巴掌將你打得鑲進牆裡。」
她嘴上說得毒辣,蘇長青卻分毫不怕,更上前一步,將她右手從桌子底下拎出來,牢牢攥在掌心。
他坐在她身側,沉著臉,仿佛要與她商談江山社稷、天下大事,誰知道他一開口竟然是,「好大一股醋味……」
「醋?哪裡來的醋?我趕回來還沒來得及加餐呢………」她起先納悶,蘇長青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沒頭沒腦的讓人摸不著邊,未過多久自己便悟出來,右手與蘇長青推拉兩個回合,還是沒能甩開他,因此惱羞成怒,「蘇長青,你好厚的臉皮,我柳黛是什麼人,用得著吃你的醋?你……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確是吃著醋,不是斯文醋,是要掀桌子打架的醋,是一個不小心就要摘了我腦袋的醋。」他笑,是冰河開融,春回凍土,南風帶著潮氣吹過她的臉,讓人沒來由的便要跟著他也笑起來。「不過這醋,也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得豁出性命、看破生死,或是連紅塵都拋了才能承受。」
柳黛有些慌了,她挪了挪屁股,想逃,「你怎麼……突然變得……話這麼多……我還這有點兒不習慣…………」
「見你吃醋,我很歡喜。」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送到唇邊,溫柔地親了親她手背,她只覺著自己身中劇毒,這毒從手背擴散,讓她渾身上下都變得酥酥麻麻軟了骨頭。
他又說:「我娘說,其實我小時候話很多。」
柳黛眨巴眨巴眼睛,仿佛連舌頭也軟了,徹徹底底不聽使喚,只「嗚嗚」的胡亂應上兩聲。
蘇長青忽然嗅了嗅她指尖,蹙眉道:「好重的血腥味。」再仔細看,果然發現她指腹殘餘的血漬,「路上又遇著人了?」
「才沒有。」柳黛慌忙把手收回來,還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簡直欲蓋彌彰,「你走之後,我在李明珠身上翻了翻,沒找著東西,反而沾了一手血。」
「你想在她身上找什麼?」
柳黛信口胡謅,「她叫明珠,總得有個傍身的夜明珠吧。」
蘇長青道:「不過是李莊主視她為掌上明珠罷了,你坐著,我去打盆水來。」
這就端著盆出去,過不多久又大搖大擺地端著盆回來,外頭守夜的隱月教人一個都沒察覺,柳黛看得痛心疾首,感慨自己當真是養了一群豬,可千萬別指望他們。
蘇長青將水盆放在桌上,牽著柳黛兩隻手,與自己的手一道放在水中擦洗。
溫熱的水,輕柔的動作,還有身後隨時可以倚靠的懷抱,眼下的一切美好的仿佛一場幻夢。
他就在她身邊,一面替她洗手,一面柔聲說:「我已暫時將彤兒安頓在一處農家院,明日我便要啟程送她回去,你身上的傷看著雖是無礙,但到底是傷了根本,不好東奔西跑,以免傷重而不知,你且等我十日,等我送完彤兒再折返回來,與你一道去李神醫處,讓他給你好生療養一段時日……」
「我不去。」柳黛拒絕得乾乾脆脆,更收回手來,濕噠噠的兩隻手往蘇長青身上一擦,轉過背就坐到床邊去。
蘇長青長嘆一聲,取門邊一塊干布巾來擦乾手,又撣了撣身上被柳黛沾濕的地方,繼而走到她身旁,「要如何才能聽我的話?」
柳黛心裡念叨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聽你的話。
然而她一揚頭,笑嘻嘻逗弄他,「這個好辦,你答應與我洞房,我便答應你去見李子池,怎麼樣?這個買賣很划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