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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44:33 作者: 兜兜麽
聞人羽卻道:「她等的就是你的從長計議,等時機一到,她大開殺戒,血洗你九華山也說不定。」
「此處並非山野,柳……那姑娘身嬌體弱,心地純良。師弟,是你多慮了。」
蘇長青油鹽不進,聞人羽氣結,再度躺倒在床上,望著床頂呼哧呼哧喘氣,「朽木不可雕也,你就是一榆木疙瘩,遲早死在女人手上。」
「我不近她,緣何會死?倒是師弟你流連花叢,當多加小心才是。」榆木疙瘩諷紮起人來一樣血淋淋,一句話把聞人羽扎得無力反抗,他說不出話來,只剩獨自傷心。
夕陽西下,鄭彤累得滿身汗,帶著一個時辰滿山亂跑的成果——一籠子吉吉鳥,以及一頭黏糊糊的長髮,與柳黛手拉手一道往落霞館去。
柳黛手上捧著滿滿一束深紅色小花,花呈六瓣,一片片懶懶向外伸展,里三層,外三層,一支怕能生出三四十朵,一串串一蓬蓬像倒掛的風鈴,層層疊疊,挨挨擠擠,熱鬧得很。
鄭彤搶先一步,在柳黛身前倒退著走,「你采這些花做什麼?我娘說過,這血月草有毒,小時候從不許我碰。」
「你也說是小時候,現如今既無人看管,可見花粉無礙,毒在根莖,只要不拿來吃便沒有危險。」
「你好聰明,確實是汁液有毒,但毒性不強,那些吉吉鳥都以花粉為食,因此才在九華山上安家落戶。」鄭彤從柳黛手上抽出一支血月草,捏在手裡轉來轉去地玩。
柳黛問:「這花……山上原本沒有?」
「是呀。」鄭彤一面走一面將花瓣拆散了扔個滿地,「是我娘喜歡這花,我爹才特地找人從南邊移種到後山,唉……這世上如我爹一般的好男人可不多了,打著燈籠都不找不著。」
「原來如此……」柳黛指尖拂過花蕊,輕聲喃喃道。
「原來什麼?」
「原來你爹娘恩愛有加,教人羨慕。」
「那是當然了!」鄭彤揚起小下巴,好不得意。
入夜,鄭彤照舊賴在落霞館,與柳黛擠一張床,只不過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窗外的鳥,天邊的雨,她一個也沒聽著。
柳黛換上丫鬟收在耳房的衣裳,趁著夜色摸到望山樓背後一處地牢。
地牢里空蕩蕩,現如今只關押著月塵舟一人,柳黛迷暈了兩個看門弟子,輕鬆打開牢門,潛到月塵舟身前。
無奈司刑大人性子嬌,一連幾日委屈受得多了,便忘了毒發時的苦楚,見主人不知行李下跪,反倒是拿喬不理,明晃晃找死。
難得柳黛今日漫山遍野瘋跑,心情好得很,懶得與他計較,看他蜷著身子背對她窩在牆角,約莫是在裝睡,柳黛好心上前往他脊骨踢上一腳,果然,司刑大人從夢中驚醒,翻過身與她怒目相對。
「你做什麼!」
柳黛雙手抱胸,抬起右腳踏在塵舟肩膀上,笑著問:「你說我要做什麼?」
怒火不能一鼓作氣,打個岔便沒了後勁。塵舟咬咬牙,垂下眼,悶悶道:「難得姑娘還記得有我月塵舟這一號人物,不至於教我死不瞑目。」
柳黛收回右腳,從腰間抽出一支血月草扔給塵舟。
他撿起來,仔仔細細看過一遍,仍是不解。
柳黛上前一步,背靠牆壁,耐心與他解說:「這就是鄭夫人能捱過冰冢發作的秘密。」
「此物有效?」初次碰面塵舟便感應到鄭夫人身上的冰冢,想來鄭夫人也一樣,只不過對方以為他受月江停所害,為解冰冢之毒才老老實實為月江停賣命,但鄭夫人身上的冰冢顯然有些年歲,不太可能出自柳黛之手。
柳黛歪頭想了想答:「嗯……可以說有效,也可以說無效。」
塵舟覺著柳黛這回仍是要耍著他玩,但事關冰冢,他又不得不上鉤,「這怎麼說?」
「從來冰冢這東西,只有種蠱之人能解能治,但這血月草卻也能緩解冰冢發作時的痛苦,不過血月草本身帶毒,能腐蝕五臟,加速衰老,因此鄭夫人才會白髮早生,皺紋滿布。司刑大人若是不願受我控制,那……試試這血月草也不錯,就在後山,整個山坡都種滿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柳黛好心建議,塵舟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想到服藥之後自己這張俊美無雙的臉孔便要飽受摧殘,不復存在,屆時那些個他心愛的姐姐妹妹見了他通通避如蛇蠍,他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疼,不由得將血月草扔遠一些,碰都不願意再碰。
「這是決定要聽命於我了?」
「我還有的選麼?」塵舟抬起頭,望進柳黛那雙時時含情,刻刻柔媚的眼,想不明白女媧娘娘是如何造的人,分明一個嬌俏小姐,卻藏這一顆歹毒至極的心,無數次看她,無數次鋃鐺上當。
柳黛滿意地笑,蹲下0身來勸慰塵舟,「你放心,這世道,你幫幫我,我自然也要幫幫你,大家互幫互助,才有活路。」
塵舟徑直問:「姑娘想要我如何做什麼?」
「三日後九華山師門大會,門下十三長老都會到場,到時候鄭雲濤一定會當著十三長老的面親自審問你,好給九華山上上下下一個交代。」
「公審之後怕不是要將我碎屍萬段吧。」
「你放心,鄭雲濤自詡名門正派,碎屍萬段是不至於。」柳黛伸手拍一拍塵舟左肩,不料他肩上帶灰,一身無暇白衣也已經滿是髒污,狼狽得好似街頭乞兒,她瞄見他身上一小片乾淨衣裳,偷偷擦了擦手,「至多是砍頭、淹水、絞死,能有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