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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44:33 作者: 兜兜麽
    「扶過誰?」柳黛眉眼含笑,「不就是我麼?」

    鄭彤被她說得面子上掛不住,癟癟嘴說道:「這次下山你就是最要緊的人,扶你就夠了。」一看山門,又想起來,「對了,我娘做的五色米糕最最最最最好吃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嘗嘗。」

    「五色米糕呀……那可是南邊的飲食。」

    「對呀,我娘是南邊人。」鄭彤蹦蹦跳跳拉著柳黛上山。

    九華山迎客殿不像靈雲派一樣設在山頂,而是在山腰一處平整谷地建出一座熱鬧城鎮,遠看如空中樓閣,巍峨秀美。

    與謝午相比,鄭雲濤似乎不愛講究虛禮。除卻蘇長青幾人,其餘弟子都已回山修整,等柳黛邁入前廳時,只看見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身形飽滿,長眉入稟,大約年輕時也能算上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因此上了年紀看著也還算順眼,不至於如謝午一般討人厭。

    鄭雲濤原本忙著飲茶下棋,見他們人齊了,便將研究到一半的棋譜擱在桌上,轉過頭將幾人一一看過,才沖鄭彤一招手,「這就回來了?江湖好不好玩?下回還去不去?」

    一笑起來滿臉寵溺,真真是個慈眉善目好父親。

    鄭彤卻沒好意思當著師兄弟的面前找父親撒嬌,她低著頭,左腳腳尖點地,嘀咕說:「好玩是好玩,就是騎馬太累人,下回我得挑個近點兒的差事。」

    鄭雲濤道:「你倒是挑剔的很。怎麼樣,長青,彤兒這一路彤兒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蘇長青趕忙上前,「師妹一路吃苦多、抱怨少,關鍵時刻能穩住,已成熟不少。反倒是弟子……辜負師傅重託,大錯小錯頻出,還請師傅責罰。」

    「這有什麼可責罰的?個個的,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一點小波折不礙事,我方才還與你師傅商量著,長青這孩子堪當大責,回來了得好好嘉獎才是,你怎麼就扯上責罰了?」

    這聲音似妙鶯出谷,輕靈婉轉,聽得人精神一振,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少不得想要抬頭去看究竟是何等人物能有這樣一把好嗓。

    那人從帘子後頭讓出身來,腳踏蓮花,腰肢婀娜,當是一柔媚少婦,然而柳黛往上看,卻瞧見一張皺紋橫生,過度蒼老的臉,以及半百的頭髮,渾濁的眼。

    這女人身形與面貌差異過大,讓人猜不出年紀。

    反倒是鄭彤一聲「娘親」點醒了柳黛,她適才恍然大悟,原來就她——

    鄭夫人微微一笑,和容悅色似廟裡觀音,看著就是個平和的性子。她抬手攬住鄭彤,拍拍鄭彤面頰,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出去一趟回來還是個孩子樣,當著這麼多人也不知道裝一裝。」

    「我心裡想念,為何要裝?」

    「貧嘴。」

    鄭夫人繞開撒嬌的鄭彤,徑直走到柳黛面前。

    她與柳黛一般高,這樣近的距離令柳黛能夠清晰地看見她淺棕色的眼瞳和眼底模糊的影子。恰好月塵舟也被陳懷安押在廳上,柳黛側過臉與他對視片刻,兩個人心照不宣,看來塵舟早已經有感應。

    「你就是柳姑娘?」

    柳黛裝作怕生模樣,只點頭,不肯開口說話。

    鄭夫人回頭去看鄭雲濤,鄭彤在這時候迎上來,親昵地挽住柳黛,同鄭夫人說:「娘,阿黛待人好極了,我與她投緣,正想等回了家裡稟明爹娘之後與她結拜為姐妹呢。」

    「胡鬧。」鄭雲濤皺眉呵斥。

    鄭夫人仍是一派溫和,她上前拉開鄭彤,在鄭彤不解又害怕的目光中,忽然向柳黛福一福身,屈膝行李,鄭雲濤也上前來認認真真向柳黛一拜。

    鄭雲濤懇切道:「為我派一己私利,毀了姑娘大好姻緣,鄭某在此與姑娘賠個不是,往後若有差遣,鄭某絕不推辭。」

    鄭夫人也說:「這些日子我心中忐忑,想來柳姑娘名門閨秀,本有大好前程,就全為一本經書斷送了,我心中的實在過意不去,等此事畢,若姑娘仍想回劉府,雲濤必親自護送,登門道歉,若柳姑娘想留,往後就當這是姑娘另一個家,我們夫婦一定為姑娘謀個好前程。」

    鄭彤忙不迭搶答:「那當然要留下來與我做好姐妹!」

    惹來鄭雲濤又一聲呵斥,「不許插嘴!」

    不過鄭雲濤的疾言厲色一向對鄭彤不起作用,她沒料到回山之後如此順利,且還有意外之喜,她原本還擔心父親母親要將柳黛看守起來,到時候她便求求情,哭鬧一陣,要求由自己親自看管柳黛也不錯。

    但如今……

    想想就高興。

    整個前廳獨鄭彤一人歡樂喜慶。

    柳黛牢牢盯住鄭夫人,企圖從她衰老的面容里看出破綻。

    鄭夫人卻握住了柳黛的手,情真意切,「這都不著急,你們一路趕來山長水遠,先隨我到後院收拾收拾,用過飯再慢慢想。」

    這仿佛是一雙死人的手,半點溫度都沒有。

    柳黛心裡慶幸,好在上山前夜服過淺息草,讓她體內的入魂蠱安穩休眠,否則……

    第26章 九華山26  下次再收拾蘇長青,她得用……

    九華山 26

    被鄭夫人帶走時, 柳黛總感覺背後有一個道熱切目光追著自己,她下意識地回過頭,正巧撞上深沉望過來的蘇長青, 見她側身,他甚至輕輕朝她點一點頭,那模樣甚是欣慰……

    他究竟在欣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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