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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20:56 作者: 元月月半
「自卑?」在這個北方縣城,貧富差距不大,平頭百姓見到書記也不會心生自卑,因很多人都見過他以前天天騎著一輛破自行車上班,衣服洗的發白,並不比老百姓光鮮亮麗。
書記不懂小鄧堂堂一大專生有什麼可自卑的。
所長道:「不知道了吧?小鄧的父親走的早,娘改嫁後他就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老兩口年齡大,供不起他上學,初中和高中學費是找村里人借的,然後在學校食堂幫著,跟食堂職工一起吃。」說著,頓了頓,「林廠長,您想想,學生吃飯時他收碗,學生吃飽了,食堂里剩什麼他吃什麼,久而久之,能不自卑嗎。」
書記忍不住說:「這有什麼可自卑的,吃的又不是嗟來之食。」
「我也覺得沒什麼可自卑的。可你我多大歲數,他那時候才多大。」所長提醒他。
書記道:「我也年少過。我家以前也窮,別人都是用糧食或錢換飯票菜票,我是背著雜麵饅頭上學。吃飯的時候用開水泡一下,然後就著從家裡帶來的鹹菜,這麼吃三年,我也沒覺得有啥見不得人的。又不是偷的搶的。」
所長提醒他,「你那時候大多數人都上不起學。」
書記接道:「現在依然有很多人上不去學。」
所長噎了一下,「我跟您說不通。林廠長,你說。」
「對於心理脆弱的人,是會自卑。」林和平笑著說,「比如我的兩個弟弟,剛剛出去的大弟弟,本來第一年就能考上。我娘跟他說,考不上就去廠里做工,他壓力大,第一年沒考上,我做主讓他復讀一年,比第一年考的還差。
「後來的事您二位知道,讓他去縣一中借讀。我愛人跟他說,考不上就去南方做生意或者去當兵,高中畢業去當兵,極有可能留在部隊。他一聽這麼多選擇,沒了壓力,那一年才考上。同樣的事放在林寧寧身上,他只會考的更好。」
林安寧聽聞這話,忍不住從廚房出來,「姐,林寧寧就是個傻大膽,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壓力。」
「此話怎麼說?」書記好奇。
林安寧道:「高考前一天還去釣魚,這事放在您身上,您敢嗎?」
書記道:「不敢!」隨即反應過來,「高考?」
「對!」林安寧道,「考完了也沒估分,直接填的國防科技大學。我就沒見過這麼缺心眼的。我姐還由著他。」
倆人同時轉向林和平。
林和平笑道:「不全是。我跟他說,考不上就復讀。寧寧又只想去那個學校,覺得估不估分都一樣,才沒估分。」
「可那是高考啊。」書記忍不住說,「對很多人來說,一輩子就一次。」
林安寧道:「您跟我姐說也沒用,她跟我弟想的一樣。真不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腦子是怎麼想的。」
「那你覺得那個小鄧怎麼樣?」書記問。
林安寧被問愣住,「我?」
「隨便說說。」書記朝所長那邊瞥一眼。
林安寧懂了,想讓她幫忙說服所長,並非讓她跟現在的對象分手。
林安寧認真想想,道:「像他那樣的人受不了刺激。哪怕很正常一件事。比如我姐夫的襪子破了,我姐說我姐夫腳上長牙,我姐夫會回一句,我姐小氣,不捨得多買幾雙。換成他,我覺得他會說,不如你家有錢,我們窮人只能穿破襪子之類的。」隨即又補充一句,「不過這也是我個人猜測,不一定對。」
所長立即說:「很對!前些天小鄧的姑姑來看望他,請我給小鄧介紹對象,我就沒接茬。」說完,瞥一眼書記,潛意思您還有什麼可說的。
書記忍不住問:「他還有姑姑?」
「有啊。」所長道。
書記道:「既然有姑姑,又知道孩子要面子,怎麼還讓他去食堂做事?」
從去年夏天到現在,一年半,所長愣是沒看清小鄧的全貌。
每次同他說話,他都耷拉著腦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等所長走了再出來。搞得像所長批評他一樣,以至於所長除非必要都不找他,哪知道這些。
所長先前說的那些,還是聽其他同事講的,否則他還以為小鄧厭惡他。
所長道:「這事我也不清楚,可能他姑家裡也窮。」不待書記開口,「不說小鄧,說林廠長的弟弟,他沒對象吧?」
「您還真要給他介紹?」林和平提醒他,「平安在外地,以後也會留在那兒,您給他介紹的那姑娘不一定合適。」
所長抬了抬手,「我既然敢提,就一定合適。今年二十二,大三,你弟弟要是同意,我回去就讓她加把勁,考到你弟那邊的研究生。那邊學校多嗎?」
「多啊。也是省會城市。」林和平道,「平安的大學就在大學城裡。」
所長道,「那就讓他們改天見見?」
「見?」林和平很是詫異,不禁看向書記,「這就見見?」
書記也被所長的話搞的一愣一愣,「就算見,也得跟林廠長說說,那姑娘多高多瘦,大概長什麼樣啊。還有她父母是幹什麼的,好不好相處。」
「對對,我還沒說。」所長正想開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我還沒跟那姑娘說。」
書記和林和平同時瞪眼。
所長連忙解釋,「她父母的原話是,雖然她還沒畢業,但等她畢業二十四五歲,就不好找對象了。希望我能幫忙留意一下,爭取大學畢業就結婚。剛才你們一說小鄧的事,我就把這事給忘了。林廠長,我回去就去找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