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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9:26 作者: 墨寶非寶
她靜看著他,輕聲問:「口渴嗎?」
許南征搖頭,沒說話。
「我這樣穿,是不是很醜?」她早就想好了很多不相gān的話,唯恐兩個人冷場尷尬,「小航說我衣服很髒,一定要穿上這個。」
他沉默著看她,終於開了口:「我爺爺去世了。」
她愣在那裡,這種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即使他昨天沒有看見自己,現在過了將近一天自己又怎麼會不知道。
可是她最後還是輕點頭,沒接話。
他的眼睛始終看著她,沒有移開過,不知道是想說話,還是根本無話可說。
她不停告訴自己,既然是自己來看病人,總要說些什麼,可越是被他看著越想不到話題。
他忽然說:「你難得來看我,不用絞盡腦汁說話。」
他太了解她,哪怕是一個小動作,就已經知道她的想法。
她隨手把頭髮撩到耳後,尷尬地側過頭,假裝去看數據跳動的儀器,卻忽然覺得耳朵上有些軟軟的觸感,很涼。
詫異回頭時,他已經收回手:「都拿掉了?」
她嗯了聲,努力掩飾著剛才的失神。
那時總想忘記和他有關的事qíng,對著鏡子摘了五六分鐘,才算拿掉了所有的耳釘。
記得當初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耳dòng,許南征沒少說自己。小航還曾拉扯著開玩笑,弄得紅腫一片??她甚至能清楚記得他給自己消毒,在洗手間的鏡子前,自己是如何不自主地伸手,替他撩開滑落在額前的頭髮。
「笑笑。」
她點頭,他微微笑著說:「我聽見你肚子在叫,是不是餓了?」
她其實胃一直餓得發疼,被他點破了,才順水推舟說:「是啊,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要留下來一起吃嗎?」
她想了想:「我問問小航,你現在能不能吃東西。」
「好。」
結果小航進來,聽說許南征要吃東西,眼中竟是難掩的開心。拉起蕭余就說出去買飯,到了門外,許遠航才握住她的手,低聲說:「我就一句話。」
她不解看他。
許遠航嘆口氣:「和好吧,別管什麼韓寧還是汪夏,我真恨我當初勸你放棄,恨不得抽死我自己算了。」
除了許遠航,沒人會這麼直接說這種話。
不管任何人和任何厲害關係。
她說:「說什麼胡話,都過去多久了?快去買飯,我餓得胃都疼了。」
「我一直不懂你們為什麼分手,」許遠航盯著她,「開始以為是我哥的錯,可後來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可你們從來不聯繫,我就想,算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現在這樣,我不忍心了,看你剛才到醫院臉都白了,我哥一見你立刻就肯說話了??」
「小航,」蕭余打斷他,「你再說我就走了。」
「到底哪裡有問題?」許遠航有些急了,「結婚了還能離婚呢??」
究竟是什麼出了錯?或許哪裡都沒有錯。
時間一聲不響,留了無數láng藉回憶。哪有那麼多無可挽回,只是分開太久,讓我們都有了太多的無法捨棄,於心不忍。
「小航,」蕭余無力笑了,「我愛韓寧,不可能和他分手。就像你說的,你也忘不了初戀,可讓你再回頭去拆散她的家庭,你能做到嗎?」不等許遠航說話,她又搖頭一笑,「你能做到,或許,她也早就忘記你了。」
她告訴自己,她已經愛上了韓寧,可聲音卻那麼不真實。
韓寧真的很重要,她守著最開始那個「試試」的承諾,想要還給他所有的好,還給他這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五章瓦解的誓言(3)
小航明知道許南征不能吃很多,還是大張旗鼓地買了很多。
兩個人的口味很像,桌上擺的都是她喜歡的。
許南征只糙糙喝了些白粥,卻替她夾了很多菜,不知道是因為餓得太久了還是什麼,她吃完飯反倒胃更疼了。
護工進來收拾了病房,她又坐了會兒,護士就拿來了大小兩個輸液袋。針扎入他手背時,她忽然覺得很難過,想起很小的時候自己咳嗽不止,每天都要吊鹽水,許南征總是想盡各種辦法哄著自己,最後無奈了就問護士要葡萄糖,陪著她一起扎針。
無論他是什麼網際網路寡頭之一,有多少家入股的企業,外人眼紅的『將門虎子』??把太多的外殼剝去,他也要經歷所有要有的事業挫折,親人病故。
護士調節點滴的速度時,進來了一個女人。
噓寒問暖,小心翼翼。
許南征只是糙糙應付了兩句,沒有說太多的話。那個女人還拉著一個箱子,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出差回來,她眼中的緊張很真切。
看來,縱然是長輩授意的婚姻,他還是有能力拴住任何一個女人的心。
蕭余拿起手機,忽然說:「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目光很平靜,甚至還有幾分笑意:「這麼晚?應該是韓寧找你?」
她順水推舟,笑了笑。
汪夏聽到略微驚喜:「韓寧?我很久沒見他了,」她這才很認真地自我介紹,「我是汪夏,你是韓寧的?」
蕭余也笑:「女朋友。」
「這麼巧?」汪夏笑起來,臉頰邊會有個淺淺的酒窩,「我和他很早就認識,他以前和我高中同學??算了,這種話不能說。」
蕭余不用想就知道,她咽下去的話是什麼,只是無奈一笑。
這世界到底是多小。
沒想到到走出醫院,韓寧真就來了電話。
她被風chuī的有些感冒,邊聽他半真半假說著如何智斗南邊某位首長,站在路邊攔出租。剛才在醫院積攢的那點兒熱氣被揮霍完了,還是沒有一輛空車。
「我剛才打你手機,一直是無法接聽。」
韓寧笑著說:「我爸很煩和人談話時有雜音。」
他的聲音很輕鬆,她也就當作輕鬆的話題,和他閒聊著。
到終於上了計程車,他才忽然問:「打到車了?」
她愣了下,迅速和司機說了地址,轉而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打車?」
「我這裡聽到的都是風聲,還有路邊的雜音,」他慢悠悠地解釋,「你接到我電話了,還徘徊在路邊,一定是下午忘了開車出去,打車又打不到。」
計程車里有很重的煙味,應該是上一個乘客留下的,她想起早上自己睡醒,屋子裡的味道,忽然就有些想他。
聽著他的聲音,想著他的樣子,她閉上眼,低聲說:「今天小航給我電話,許南征住院了。我想著和他那麼多年朋友,這幾天他們家又出了那麼多事,就去醫院看了看他。」她鼓足勇氣說完,韓寧卻好似沒有任何介懷:「嚴重嗎?」
她糙糙說了病qíng,照小航的話說是沒問題了。
如今最壞的都已經輪番上演,也不會再有更壞的麻煩了,只要調養的好,當審查徹底過去後,他應該能和3GR一起站起來。
「我想吃大閘蟹。」她換了個話題。
「沒問題,」韓寧說完,才發現有些實際問題,「在酒店,好像不太好弄,出去吃?」
她拍了拍前座,告訴司機去另外的地址,然後對電話說:「我去買蟹,在你家樓下見好不好?」她說完,又想起來自己什麼,「你家有達喜嗎?」
韓寧被問得哭笑不得,大閘蟹本就xing寒,她竟然胃疼時還嘴饞。
當她拎著八隻大閘蟹進門時,韓寧和笑笑更是人狗面面相覷了。韓寧靠在玄關的木雕牆面上,笑笑就『哈哈』地吐著舌頭,看著她一口袋的螃蟹,她不好意思笑笑說:「吃不完,明天也能吃。」韓寧接過吐著水泡泡的螃蟹,握了下她的手:「這麼涼?要不要先個熱水澡?」
她嗯了聲,忽然說:「我看到汪夏了,據說你和她的同學淵源頗深?」
韓寧長出口氣,目光瞬息柔和下來,低聲說:「我就知道,你回來肯定問我這句話,老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說到最後,竟然就把大閘蟹扔到腳邊,把她拉到自己懷裡,緊緊摟住。
他的下巴緊壓在她肩上,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她本來是說笑,沒想到他忽然這麼抱住自己,反倒有了些忐忑。
「韓寧?」她輕聲叫他。
他嗯了聲,鬆開她,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果然還是這樣最有用,抱一抱就不鬧了?」他又拿起袋子走進廚房,「我給你蒸蟹,你乖乖看電視等著我。」
廚房的燈打開,透過落地的磨砂玻璃,她能看見他開始忙活起來。
這樣的影子,很平淡,卻也很讓人安心。
下午許遠航的話再次響起在耳邊,一遍遍的勸說和追問,都拷問著她一直以來不敢去想的問題。如果許南征回頭找自己,自己會怎麼做?
她抱起狗,脫掉鞋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個朦朧高大的身影。
在西藏雪山上,把登山服脫給自己穿的時候,裡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外衣,就那麼一隻手cha著衣服口袋,一隻手拿著煙,在胡亂飛舞的經幡中輕抬著下巴,說:「你可以這麼理解,在沒結婚之前,我們還是很崇尚戀愛自由的。」
那時候的韓寧,現在的韓寧,眉目依舊,卻再不是毫不相gān的人。
韓寧端著螃蟹出來時,她已經抱著狗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韓寧悄聲把螃蟹放在桌上,走到沙發邊,把她橫抱起來。豈料她身子才離沙發,一雙手就摟住了他的脖子,睜開眼:「螃蟹,我要先吃螃蟹。」
她說完,韓寧才哭笑不得地哄著她:「你不是胃疼嗎?我先給你吃藥,螃蟹明天熱了也能吃。」她把頭靠在他肩上:「我感覺你越來越像家庭婦男了,韓寧,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很像是典型的大院子弟,還是那種眼高於頂,自以為是的一塌糊塗。」
韓寧嗯了聲,抱著她往臥室走:「是不是就是那種天天不學無術,就沒事兒叼著煙,斜眼看人,特別欠揍的那種?」
她抿嘴笑:「對啊,還要開著部隊的白牌車,有事沒事就到處招搖,在長安街上胡亂掉頭影響jiāo通的那種。」韓寧真是被她逗笑了,柔聲說:「長安街還是算了,我爸又該教訓我了,偶爾堵塞下機場高速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