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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4:01 作者: 靡寶
敏真手忙腳亂地去探鼻息,摸脈搏。當她的指尖終於感覺到那微弱的脈搏後, 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渾身冷汗唰唰自毛孔之中湧出。
萬幸的是, 作為一名生物醫學生,敏真特意學習過急救和對垂危病人的照料。
她飛速鎮定下來,切脈,聽胸音, 觀察呼吸, 再將於懷平扶起來,擺成半臥的姿勢, 心回血減少,好讓於懷平呼吸得輕鬆一點。
敏真簡直想對著窗外的天空磕頭。綁架他們的人應該並不知道於懷平的身體狀況, 也同樣給他注射了鎮定劑。於懷平沒有死在鎮定劑的作用下, 完全是老天爺大發慈悲留下了他的一條命。
良久,於懷平發出輕輕哼聲, 終於緩緩醒了過來。
「於哥,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敏真在他身上摸索尋找,「你帶了藥嗎?」
於懷平艱難地喘息著:「藥早就對我不起作用了。」
敏真心中一緊。她相當清楚於懷平這樣嚴重的心臟病患者,沒有輔助醫療設施和藥物,一旦發作,必死無疑!
艙門突然被打開。
「哦,醒啦。」
數名男人堵在門口,領頭的男人走了進來,說著一口西語。
敏真反射性擋在了於懷平身前,怒目以對。
她當然害怕,怕得瑟瑟發抖,但是又有一種強大的力量自身體裡爆發出來。那是小小年紀就領略過父母自相殘殺後生成的血性,讓她即使在度過了數年養尊處優的生活後,依舊能迅速調整自己的狀態,臨危不懼。
站在門外的男人們是清一色的黃種人,只有為首的男子是南美人面孔。他個頭不高,一身結實的肌肉被包裹著緊身的作戰服里,土狼般的黃眼珠滴溜溜轉著。
「放輕鬆點,小姐。」他用著口音濃重的英語對敏真說,「你和你舅舅是我們的貴客。請安心在我們這裡呆著。等到我們拿到屬於我們的東西,我們自然會放你們平安回家。」
他們的目標居然是自己和舅舅?
於懷平外貌同江雨生相似,當時敏真又和他姿態親密,才讓劫匪誤會了。
敏真不免愧疚地握緊了於懷平的手。
於懷平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她。
敏真冷冰冰地用流利的西語回道:「我舅舅心臟病發作了,需要治療。不然他堅持不了多久!如果他有什麼意外,我想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男人驚異地挑了挑眉,略微思考後,扭頭吩咐手下:「讓醫生過來給這男人看看。」
敏真靠著於懷平坐著,全身戒備,如一隻炸毛的野貓。
「你知道我們在哪裡嗎?」男人這次直接用西語和敏真交流。
「在海上。」敏真直視他。對方一開始就並沒有蒙著他們的眼睛,可見並不在意以真面目示人。
「船一直全速朝東南行駛,看天色,現在距我們被綁架已過了至少六到八個小時。我們就算不在公海上,也應當距離公海不遠了。」
男人笑起來:「他說過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
「他是誰?」敏真問,「我和我舅舅都只是普通人,我們不可能會有你這樣的仇人。」
「不,小姐,和你舅舅沒有太大的關係。」男人說,「只是他的一位朋友,同我們有些矛盾。我們需要你舅舅的幫助。」
「郭家是嗎?」
男人哼笑:「安心呆著,小姐。只要你不亂來,我保證你和你舅舅會很快回到陸地上去。」
男人走後不久,門再度打開,晚飯和一個醫生被送了進來。
晚飯是兩塊硬邦邦的肉餅和兩碗浮著油花的菜湯。醫生看上去同這晚飯也並無區別,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油膩。好在他檢查的手法尚算專業。
「這男人情況很不好。」醫生操著口音非常濃重的愛爾蘭腔英語,「把我的氧氣罐拿來。」
敏真急道:「他需要回到岸上,接受正規的治療!」
「我還想吃法國奶油焗蝸牛配庫克香檳呢,小姐。」醫生嘲道。
他留下一小瓶氧氣罐,走了。
敏真給於懷平掛上了氧氣。於懷平吃不下肉餅,敏真只好餵他喝了點菜湯,然後緊緊靠著他坐著。
她伸出雙臂,小心翼翼地將於懷平枯瘦的身軀摟在懷裡,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將他溫暖。
「你真是個好孩子。」於懷平閉著眼,細細喘氣,滿臉泛著冷汗,「別害怕,敏敏,你舅舅和顧元卓,還有郭家的人,都正在努力找我們。你會沒事的。」
「我們都會沒事的。」敏真哽咽,「哥,你要堅持住,和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於懷平笑:「我怕是不中用了。不過也沒什麼損失就是了。魂歸大海也是挺好的歸屬。你們搞生物科學的不是說過,所有生命其實都是從海洋里繁衍出來的嗎?我只是要回到生命起源的地方去。」
敏真鼻音濃重:「你還這麼年輕呢。你將來還會遇見一個很好的男人,很愛很愛你……」
「我已經遇見了……」於懷平的聲音低了下去,「現在,我就是要去見他……」
敏真的眼淚滾落在於懷平的手背上,滾燙的淚珠幾乎要將雪般冰涼的肌膚融化。
***
郭府陰雲密布。
江雨生一聲怒吼,將郭信文推得連退數步,撞在牆邊的斗柜上。
一個青瓷花瓶被郭信文的手肘撞碎。他的手撐在柜子上,隨即又被碎片劃得鮮血直流。
「我要殺了他!」江雨生前所未有地狂怒,面孔青黑,雙目卻赤紅如血,「郭三那狗娘養的雜種!敏真要是傷了一根頭髮,我都要把他切成肉片!」
「敏真不會有事的!」郭信文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手帕,捂著傷口,苦笑道,「我拿人頭向你保證,雨生。老三隻是想要錢。我給他就是。他才不想魚死網破,貪財的人往往都膽小怕死,不會走極端。」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郭家而起,你來和我保證什麼?」江雨生狂怒失控,再無往日寬容體諒。
涉及到孩子的人身安全,再和善的家長都會變成羅剎惡鬼。
郭信文相當愧疚:「是我疏忽,沒有想到他會如此不擇手段……」
江雨生哽咽:「為什麼總是我……」
郭信文苦澀低語:「因為你是我的弱點。」
誰都知道他郭信文對江雨生情深意重,視若人生知己,窗外明光。拿捏住了江雨生,就掐住了郭信文的七寸,要他向左,他不敢向右挪動半分。
尤其是,郭信文的一雙兒女如今正在英國,不好下手。那並未被郭信文劃入家屬保護圈的江雨生舅甥倆就成絕佳的人質。
江雨生看著郭信文鮮血橫流的手,好一陣無言。
外面又是一陣騷動,於懷安如一頭母老虎似的撲進會議室,抬手朝著郭信文臉上就是一記耳光。
郭信文再度默默受下了。
江雨生倒有些替他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