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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頁

2023-09-30 13:04:01 作者: 靡寶
    郭信文眉頭緊鎖,嫌惡道:「這些人,你都能看得上?」

    「所以我說我們倆不同。」江雨生說,「你覺得他們醜陋,但是我可以和他們共情。我知道那是在尋求慰籍和陪伴,抒解寂寞。我是他們中的一員。」

    江雨生指給郭信文看:「你瞧,我內心深處,會去嫉妒那些青春漂亮的男孩,羨慕他們光潔的肌膚和纖細的腰肢。我的目光會下意識在那些男人健壯的身軀上停留,欣賞他們結實的肌肉。我能讀懂他們每個姿態的含義,看懂他們每個眼神。我也會有幻想。平日裡看到英俊的男人,男明星,我會分泌多巴胺。而你不會。」

    郭信文說:「我說過,我只喜歡你。」

    江雨生笑,將手覆在郭信文手背上,非常直白地問,「那你對我有什麼衝動?你幻想過我的身體嗎?」

    郭信文面色不變,但是鼻尖隱隱有些冒汗:「我們吻過……」

    「那個像小孩子搶玩具似的吻?」江雨生笑著,「我說的是成年人的吻。是你急切地想要占有這個人,想和他以最袒露的姿態,做最親密的事……你看過我和顧元卓的錄像。你很迫切地想和我做那些事嗎?你想像他一樣對我……」

    郭信文反手握住了江雨生的手,用力極大,幾乎要把骨骼捏碎。

    「你想把我嚇退,雨生。你是怕我後悔。可我說過,我願意為了你去改變,去嘗試。」

    「這就是問題所在。」江雨生搖頭笑,「都活這把歲數了,你還不明白麼?永遠不要為了迎合別人而去改變自己。不然,你遲早會後悔的。」

    人只有做自己時,才最恣意快樂。

    位高權重的郭信文,一個人便是一座孤城。

    有板有眼的一磚一瓦,橫平豎直的建築線條,深灰暗青的色澤。

    高大,雄偉,莊重。但是也寂靜、壓抑、寂寥。

    曾走進城裡的人,又因受不了寂寞,都紛紛離去,比如前妻於懷安。而只有江雨生,他耐得住寂寞。他曾到訪過,也曾離開過,現在又回來了。

    郭信文為了把江雨生留下,便想著給他需要的一切。

    這是一份真摯的情誼。江雨生很感動。但是他的經驗告訴自己,他如果和郭信文真的走到那一步,都會後悔。

    但是有些人,感情再好,也只能止步於友情。性-關係並不適用於他們。

    只是江雨生理解郭信文。這男人將他固執的脾性用於一切事情上,包括這場求愛。

    義正嚴詞的拒絕只會把關係鬧僵,白白糟蹋了一段友情。只有循序漸進地引導,勸解,讓他自己想明白,清醒過來,才能化解這個困局。

    兩人後來在一家常去的茶館喝茶看球,混到深夜才回來。

    司機把車開到公寓樓下。郭信文堅持要下車送一下江雨生。

    他這人,很多事上都像足他父親,有一種老派紳士的體貼和固執。尤其在禮節上,對自己要求十分嚴格,不肯有少許差池。

    郭信文低聲說:「你今天說的話,我回去後回好好想一想的。只是,雨生。儘管你說你變得油滑了,我依舊還覺得你同當年一樣。」

    江雨生道:「那要不是我當年就已如火純清,要不就是我如今做人的功夫還沒修煉夠。」

    郭信文說:「你這樣就很好,不要改變了。」

    「這話我也回贈你,信文。」

    郭信文笑:「好好休息,改日再一起出來賭球。今日輸你五十塊,下次總得翻倍贏回來……」

    郭信文的目光投向江雨生身後,面色微變。

    江雨生扭頭,就見顧元卓拎著便利店的購物袋,正慢悠悠走過來。

    路燈照著顧元卓一臉懶洋洋的笑容上:「這不是郭總嗎?」

    郭信文從容地點頭:「顧總,好久不見。」

    「確實有些年歲了。」顧元卓並不走近,「我回國後一直想上門拜訪,感謝你之前對顧家的關照。只是郭總是個大忙人,時間上總是不湊巧。想不到有緣,今日在家門口碰到了。」

    郭信文撲克似的面孔終於有些變化:「家?」

    顧元卓道:「我就住這裡,住江教授對門。江教授沒有和你說?」

    江雨生並不打算摻和到這場戲中來。況且這兩個男人的主要恩怨是家仇,這個戲份他也搶不了。

    顧元卓說:「不知道郭總這次會在T城呆多久?當年顧家變賣家產,有不少珠寶古玩,是被郭家拍賣所得。其中有幾件屬於家母的首飾和名畫,我想回購。不知道郭總是否能割愛。」

    郭信文道:「我最近都會在T城。如果有事,直接同我秘書預約就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顧元卓笑,又朝江雨生點了點頭,施施然走進大樓里去了。

    郭信文沉默片刻,低聲說:「顧元卓的行動力,倒是不容小覷。你還是因他才又拒絕了我的?」

    江雨生說:「他這人極不要臉,你何必同他一般見識呢?」

    郭信文輕輕嘆了一聲:「那,晚安。」

    肯定是有些不高興了。

    情敵已經住到了對門,江雨生卻只言都沒和他提。

    他或許對這場競爭後悔了,覺得一切太荒唐,難度太高,江雨生這人似乎又並不怎麼值得他這麼賣命。或者覺得顧元卓競爭手段太過無賴,自己顯然是沒法像他那樣低到塵埃里。

    江雨生乘電梯上樓的一路都思緒紛雜。

    他對著郭信文,難免像個揣摩聖意的下屬。動輒怕龍心不悅,又怕君臣產生芥蒂,含冤入獄,六月飄雪。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己明明並不在郭信文手下討活路,何必還這麼謹小慎微呢?

    郭信文是何等高貴人,他怎麼會捨得出洋相?他這輩子都要完美光鮮地度完,死後躺受萬人瞻仰了才合棺。

    你要他也去踩個破小黃車試試?

    想起顧元卓踩車追自己那一幕,江雨生又不禁笑了出來。

    有些事,也確實只有特定性格的人做出來才有趣。

    顧元卓打滾撒潑,只讓人覺得是小狗耍賴,又好氣又好笑。可郭信文要真踩個破車跟在江雨生身後,他只會誠惶誠恐地跪求萬歲爺回到自家的龍輦上去。

    江雨生走出電梯之際,臉上都還帶著笑。

    一陣強悍的力量抓住了江雨生的胳膊,將他一把拽進了對門屋內。

    房門甩上,人被推在門上。

    驚怒的叱喝還未出口,就已經被滾燙的唇堵住。

    屋內沒有開燈,都市的燈光自窗外透進來,家具全都蒙著一層藍灰色。

    呼吸交錯,男人霸道地將人壓制住,口舌帶有無與倫比的魔力,能攝人心魂。

    這強勁的吻簡直讓人無法抵抗。江雨生稍不留神,就頭暈腳軟,被動地任由男人攻城掠地。

    好半晌唇分,兩人都氣喘吁吁。

    他們在黑暗中凝視著彼此明亮的眼睛。像捕食者,仿佛隨時都會再度張嘴撲向對方,開啟一場新的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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