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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4:01 作者: 靡寶
郭信文泄氣長嘆,雙手撐著額頭,十指插入短髮之中。
這個執掌整個集團,殺伐果決、身家千億的少壯男子,也只有在少年舊識面前,才會露出這種帶著脆弱、困惑的神色。
而到了外人前,他就要將自己嚴嚴實實地武裝起來,銅牆鐵壁,刀槍不入。必須以一個永不遲疑,永不犯錯的領導者形象,繼續指揮龐大的家族集團前進。
「我昨晚還反覆想到爸。直到他彌留,我都沒有和他好好談一談。我曾那麼怨恨他奪走了你,怨恨他不顧及我的感情。可現在才發現,這不過是他用來激勵和鍛鍊繼承人的手段。」
「那你怨恨他嗎?」江雨生問。
郭信文苦笑:「不論我們怎麼看待他,他都已經不在了。我們的看法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了。」
「那就把他放下。」江雨生說,「我們都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並沒有耽擱我們什麼。」
「你是這麼認為的?」郭信文用通紅的眼睛看向他,「我們錯過了彼此。」
江雨生眉心輕輕牽動:「可我們也都不確定,假如當初在一起,我們就能比現在更滿足和快樂。」
郭信文沉默。
江雨生說:「家庭、事業、財富,愛情,我們都有了。不知道你的野心有多大,至少我是滿足的。」
「那個男人就是你現在的愛情?」郭信文冷笑,「顧元卓已徹底退出你的生活了?」
「怎麼交友,是我自己的選擇。」江雨生淡漠道。
郭信文煩躁地搖頭:「不,雨生,我不滿足。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有個怨念,就是我沒有得到過你,卻還得眼睜睜看你為了顧元卓付出一切。現在我才知道,顧元卓得到過的,原本都屬於我!我反而更不甘心了!」
江雨生冷聲問:「那你打算怎麼樣?和你太太離婚來追求我?」
郭信文愣住。
江雨生問:「信文,你後來和男人交往過嗎?」
郭信文有點尷尬:「沒有……」
江雨生說:「我不會去給你的性取向下定義。但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和一個同性交往是什麼感受,對不對?你都已婚了,也該知道交往不是牽小手。你知道同性的性-行為要做什麼?你能想像自己和一個同性脫光衣服擁抱、接吻,並且以特殊的方式做-愛嗎?」
郭信文鼻尖額角滲出汗來。他顯然沒有和人討論過這麼直白禁忌的話題,更沒料到江雨生會如此直接。
「你看著我,信文。」江雨生聲音不高,卻有著教學生涯中鍛鍊出來的師長的威嚴,「我相信你當年喜歡我,我也喜歡過你。但是你和我不同,你從來不是非同性不可的。你對我的喜歡,更多程度上是對弱小者的憐憫疼惜,對所有物的占有欲。你那所謂的念念不忘,也不過是葉公好龍!」
郭信文咽了一口苦澀的唾沫,啞聲說:「你說的不全對,雨生。我對男人是有衝動的。只是不是隨便什麼男人。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這下輪到江雨生沉默了。
第71章
良久, 江雨生說:「於姐是個聰明爽朗, 熱情友善的人。」
「是。」郭信文苦笑,「我承認她是個優秀的女人、妻子、母親。」
「我很喜歡她。」江雨生說, 「況且我現在和於家利益捆綁, 目測還會繼續合作很久。我不想讓你的私人感情影響到我的工作。」
「不會的。」郭信文溫和道, 「我有分寸。」
江雨生焦慮地繼續說:「再說,我才好不容易從上一樁桃色緋聞中脫身, 實在不想轉身又陷入下一樁里。男人的私德也是要受到審判的。我想以科學家的身份被後人銘記, 而不是什麼基佬圈的社交名媛。」
「別這麼說。」郭信文低聲道,「你不是……你不會是的。」
「我更不想摻和到你的婚姻里。」
「不會……」
「我也有孩子了, 我要做她的榜樣。我必須非常慎重地處理我的感情生活。」
「我知道……」
「我----」
「雨生。」郭信文握住了江雨生放在桌上的手, 溫柔而堅定地說, 「你的顧慮,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帶來困擾。我不會再傷害你了,雨生。我以亡父之名發誓!」
江雨生沉默良久, 說:「如果說你要贖罪, 那你只需要向一個人贖罪。就是被我們的誤會拖累,導致家破人亡的顧元卓。」
郭信文沉默片刻, 說:「在商言商,顧家的事, 我也不過是順水推舟。我只是沒想到顧衛東會選擇輕生。」
這話也並非沒有道理。
顧衛東一生中面臨過數次更大的危機, 但是都淡然挺過來了。這次會走極端,還有一個原因是身患晚期絕症。
已知自己縱使有翻盤的能力, 卻再無翻盤的時間。上天已不會再給他一次起死回生的機會,不如最後掌握一次主動,主宰自己的生與死。
「可你誤傷了他。」江雨生說,「你應該向他道歉。」
郭信文為難許久,終於低了頭:「是的。你說的對,」
這日郭信文離去前,只向江雨生提了一個要求:「爸是在倫敦去世的,但是骨灰帶回來,葬在老家墳地里。就在臨市下面的縣裡。如今既然我們盡釋前嫌了,我想可否一起去給他老人家上個墳,告知一聲?」
江雨生自然同意:「我早就該去祭拜郭老了。」
***
巧得很,江雨生和郭信文約定的去上墳的周末,正是清明節。
紛紛的清明時節雨自天不亮就開始下。為了避免交通擁堵,他們選擇一早就出發。天剛蒙蒙亮,郭家的賓利轎車就已停在了江家樓下。
江雨生帶著呵欠連天的敏真上了車。
車內十分寬敞,座位兩兩相對,郭家兄弟二人恭迎江家舅甥倆。
敏真一看到郭孝文,就像狗看到曾被自己咬過的賊似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眼中迸射出虎視眈眈的凶光。
郭孝文今日顧不得和她打鬧。他一身黑色西裝,頭髮修理得很短,正色肅容,一本正經,頓時成熟了好幾歲。
他對江雨生恭敬欠身,低聲說:「雨生哥,大哥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過去是我誤會了你,編造了許多有關你的謠言,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我覺得很愧疚。我這麼做是錯的。我請求你能原諒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去闢謠的!」
其實江雨生並沒有太將郭孝文的所作所為放在眼中。
江雨生認識郭孝文的時候,後者才十歲,其頑劣程度簡直好似出山的旱魃,破棺的粽子,所經之處,無不滿目瘡痍、哀嚎遍野。
他們相處得並不愉快。郭孝文受了父兄影響,一直對江雨生抱有成見,又討厭被江雨生逼著寫作業。江雨生吃了不少他的惡作劇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