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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4:01 作者: 靡寶
    郭信文擅長商業談判,卻不擅和熊孩子的家長吵架。他徹底語塞。

    於懷平在屬下的簇擁下匆匆趕來,勉強提高了音量:「各位都是於某的座上貴賓,有什麼誤會切莫心急,有話好好說……」

    他看到案發現場,俊臉煞白,做西子捧心狀,軟綿綿往後倒去。

    「哎呀!」於懷安見狀大驚,丟下了郭孝文,「快!快!拿他的藥來!」

    於家下屬訓練有素,立刻遞藥端水,把人往沙發上搬。

    江雨生忍不住說:「可能還需要給他吸點氧……」

    忽聞頭頂一聲尖銳警鈴,消防警報後知後覺地開始運作。

    所有人都一靜,在心裡罵:臥槽----

    消防噴頭唰地一聲啟動,冰涼的水劈頭蓋臉地淋了下來。

    現場頓時化作偶像團體的演唱會,充滿了令人振奮的尖叫。賓客們抱頭鼠竄,朝消防通道涌去。

    江雨生趁亂把敏真拎起來,溜之大吉。

    第66章

    敏真是這樣對江雨生指天發誓的:「我只是想讓他被火嚇一跳, 或者摔一跤。我哪裡想到他會搞得這麼興師動眾, 火燒圓明園?」

    「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江雨生難得對外甥女露出相當嚴厲的一面,「你這次做得太沒有分寸了, 敏真!實驗室里那麼多危險物品, 很多起火後都會對人體產生危害。火災更是危害到在場所有人的人身安全。弄壞那麼貴的一台儀器, 更是暴殄天物!」

    敏真低頭認錯:「我沒有算計到……」

    「沒有算計到,就不應該貿然實施。」江雨生嚴肅道, 「哪怕不起火, 萬一郭孝文在跌倒的時候受傷了呢?這次是沒有造成什麼人身傷害,但是你如果再沒有分寸亂來, 下一次就不會這麼好收場了!」

    敏真紅了眼眶。

    江雨生狠下心:「敏敏, 舅舅知道你是在為我打抱不平。郭孝文這二貨嘴巴一直不乾淨, 我不用你說就知道他對我沒有半句好聽的話。但是你要記住,一點口舌上的惡作劇才是無傷大雅,他一個成年人也不好追究你。但是你這次將所有人都置於危險之中,已經超過惡作劇的底線了。」

    敏真抹眼淚:「舅舅, 我知道錯了。以後只動文, 不動武。我記住了。」

    江雨生並不打算訓斥幾句就放過敏真。從這日起,敏真要負責家裡掃地和倒垃圾的家務, 並且除了游泳隊訓練和西洋棋社活動外,哪裡都不准去。

    江雨生給敏真報了個書法班, 讓這孩子跟著老師好好練字, 修身養性,學會沉心靜氣。

    這孩子才貌出眾, 又有長輩長期寵溺,自打被江雨生收養後,又沒有受過什麼挫折磨難。日子久了,難免有些嬌驕之氣。為著孩子好,江雨生決定好好磨練一下敏真的性子,打壓一下她的傲氣。

    玉不琢不成器。孩子越是聰慧,越不能太過寵溺,不然就是害了她。

    好在敏真能領會舅舅的苦心,老老實實練毛筆字,回家踏踏實實做家務。同學找她玩,她都謝絕了。

    也就傅閆常過來和她一起做功課。

    傅閆有種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的特有的善良淳厚,機靈卻不顯得油滑。江雨生挺喜歡這個帶牙箍的小胖子。

    敏真和傅閆的友情單純而美好,如剔透的水晶。兩個孩子一起做功課、下棋,分享彼此的漫畫書。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敏真說:「傅閆永遠是班上第一名。他今年會參加大學自主招生考試,我們都覺得他肯定能被錄取。可是他說他媽媽想讓他去美國上學。他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媽媽嫁了一個美國人,還生了混血的弟弟妹妹。」

    江雨生說:「你們王老師也和我說過,你明年也能參加大學的直招考試。你想和傅閆上同一個大學嗎?」

    「我不知道。」敏真說,「他想學計算機,而我想學生物。不過,舅舅,如果我去了美國,你怎麼辦?」

    江雨生笑:「我相信能照顧好自己。但是我可不放心你一個小姑娘去美國呢。」

    敏真輕聲說:「美國有顧叔叔在。」

    江雨生沉默了。

    敏真試探著話說:「我那天生郭老二的氣,其實是因為他拿顧叔叔的事來奚落我。他說……」

    「我知道。」江雨生打斷她,「如果是說你顧叔叔另外戀愛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郭老大告訴你的?」

    江雨生莞爾:「是,郭家兄弟很八卦。」

    敏真有些擔憂:「舅舅,你還好嗎?」

    「我很好。」江雨生摸了摸孩子的頭,「我也很高興你顧叔叔開始了新生活。」

    「可是你還單身呢。」

    江雨生笑:「這又不是競賽。」

    敏真想說,可是你寂寞呀。可是這話題她早就同江雨生討論過。確實,都市裡的成年人,誰不是人前笑臉相迎,人後一臉落寞。

    只有孩子們對未來和世界充滿希望和幻想,活在美好的期許里,開開心心。

    每當江雨生疲倦絕望的時候,就會嘗試通過敏真的眼睛,去看看彩虹般的世界,便覺得人生還是充滿了無限可能。

    自上次火燒了實驗室後,郭家一直沒有動靜。也不知是在醞釀什麼報復行動,還是決定再次咽下這個虧。總之,於懷安見了江雨生,依舊笑臉迎人。

    江雨生心虛,也只言不提那天的事。他如今的收入雖然比過去好多了,可也拿不出三百萬來。

    他很真誠地問候:「於總還好嗎?」

    於懷安聳肩:「還活著。」

    江雨生:「……」

    於懷安哈哈笑:「我哥就這樣。他心臟不好,排隊等移植很久了。每次都覺得他要熬不過了,他又苟延殘喘地拖了過來。咱們家也是,制了那麼多藥,卻是不能造一顆心。」

    說到最後,神情還是憂傷的。

    總有金錢買不到的東西。

    江雨生有時候會在敏真入睡後,出門走走。

    孩子的深夜,對於成年人來說,才是一日最精彩輕鬆時刻的開始。

    長街燈紅酒綠,一眼望不到盡頭。

    人們全都卸下了白日裡的人類的面孔,釋放出了壓抑整日的獸性,露出了隱約可見的尖耳、利爪和長尾。他們在幻影和酒精中,憑藉氣息搜尋同類,以獲得片刻的鬆懈和慰籍。

    都市的春夜,溫暖的風裡飽含著花香,無處不充盈著荷爾蒙的氣息。動植物,人類,全部遵循著本能,渴求著異性的心靈或者身體。

    江雨生和大多數人的需求不一樣,他只想找同性。

    裝修後的純色酒吧已煥然一新,但是大格局並沒有變。入門後便是一面從明清古宅里搬過來的照壁,卻是雕刻著兩條糾纏不清的龍,姿勢頗隱晦曖昧。

    這裡的氣氛同記憶中一樣清靜。客人們都很懂規矩,不論喝酒還是搭訕,全都輕聲細語的。喝醉了自己去衛生間吐,看對了眼則手拉手去街對面的酒店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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