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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4:01 作者: 靡寶
陳姨青年守寡,進城打工幾十年,也算見多識廣,江顧二人其實並不是她工作過的第一對同性主人家了。
陳姨對敏真讚美東家:「真沒見過比他們倆更般配的了,哪怕都是男人,站在一起也覺得好看。真可惜……」
可惜他們是同性?可惜顧家不接納江雨生?
在敏真八歲的觀念里,世界上相愛的人都應該在一起。不論膚色,宗教,性別。
只要他們足夠相愛,天空會為他們點亮,荊棘會為他們退開。
而在她眼中,還沒有比江雨生和顧元卓更加相愛的戀人。
他們都那麼優秀,強大,能從容面對阻撓和波折。他們當然能永永遠遠在一起。
第10章
秋季入學,江雨生牽著敏真的手去報導。
敏真穿一件梳著公主頭,扎白色蝴蝶結,像個瓷做的洋娃娃。
她的體重已恢復標準,個子高了小半個頭,臉頰如熟透的桃子。除去依舊不開口說話,她和普通孩子沒有什麼區別。
這裡的學生都穿筆挺精緻的英倫校服,肩上搭著拉夫羅倫的圍巾,用成套的名牌文具。一支筆,一塊橡皮,都大有來頭。
該所私立學校的小學部,不僅學費昂貴,名額更是千金難求。敏真能插班就讀,多虧了顧元卓拜託了父親的一位教育界朋友,送了一副名畫。
同樣做家長,人與人真是不同。
敏真記得以前向生父要錢交學雜費,換來的是一個耳光。那時候她比現在更加幼小軟弱,而生父賭博回來卻常常對她們母女拳腳相加。
其實生父早就沒有了固定的工作,全家吃穿都靠母親微薄的工資支撐著。可這個男人,吃老婆養活,卻要通過暴力來維持他早就崩塌的一家之主的形象。
簡直不配為人。
「江敏真。」老師上課點名。
敏真一時反應不過來。
老師又叫一聲:「江敏真。」
她這才舉起手。
原來她現在已經姓江了,她同父親的姓氏和那支親戚徹底斷了來往。
江雨生每天都來接她放學。
舅甥倆會沿著學校外的單行道走一段路,再搭乘地鐵回家。
盛暑的濕熱已被初秋的風驅逐出了這座城市。陽光依舊熾熱,可水氣蒸騰一空,樹蔭下習習涼風吹得人心緒輕鬆。敏真由江雨生牽著手,蹦蹦跳跳地走在人行道上,踩著灑落滿地的金斑。
江雨生小時候深受父母嚴格苛刻的管教,連吃點零食甜點都需要用滿分試捲來換。他深以為憾,於是到了敏真這裡,他十分不吝給她買零食玩具。
一大一小,人手一筒冰淇淋,堆著好幾個顏色的冰淇淋球,面孔模子又是印出來般清秀漂亮,惹得路人頻頻扭頭看。
突然一輛雪白的跑車滑到他們面前,堵住了去路。
敏真還以為出現了電視上的壞人來劫道,沒想車窗搖下,竟然是顧元卓。
顧元卓在兩人驚訝目光中推門下車,笑容燦爛:「今天才提的車,喜歡嗎?」
江雨生瞪著這輛奔馳小跑,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怎麼又換一輛車?家裡的奧迪不是才開了半年?」
顧元卓笑:「上個禮拜發了獎金,恰好認識個朋友有渠道,今天就給我把車送到了。你那輛凱美瑞早該換了,你總捨不得。以後你開奧迪來接敏真。我捨不得讓你們擠地鐵。」
敏真看舅舅的眉心隱隱皺著,似乎並不滿意這個安排。可是顧元卓先斬後奏,一片盛情,又讓他拒絕不得。
而且,戀人和夫妻又是不同的。江雨生沒資格,也沒打算去管顧元卓的財務。
至於顧元卓,他本來就是從小坐著由司機駕駛的賓利車上下學的小少爺。先前離家獨立,經濟沒有以往寬裕,還覺得自己已經縮衣節食,吃了苦頭。
這輛跑車對于敏真來說倒是個移動的新奇城堡。裡面設施精美,皮革的味道十分新鮮,還有一個按鈕,顧元卓讓她按下去,頂棚會自己收回,露出秋日晴朗的天空來。
顧元卓把車開出城,沿著南山林道奔馳,融進了郊外的清山綠水圖之中。
密林鬱郁,鳥鳴此起彼伏,敏真坐在敞篷跑車后座,高高舉起雙手,感受著山風自指間穿過的感覺。
遠離都市的山谷河灘里,秋日霞光把河水染成金色。敏真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新鮮,十分興奮,在河邊跑來跑去撿石頭玩。
顧元卓靠著車,摟著江雨生在懷,一邊看著孩子玩耍,兩人一邊喁喁私語。
「也許我們還該養條狗。」
「照顧小狗也是需要花很多精力的。」江雨生說,「我們能把敏真養好就已經不錯,不該輕易再添加一條生命。」
「可是孩子都該有一隻小狗。」顧元卓說,「我小時候就養了一隻拉布拉多,叫沙琪瑪。要是沒有它,我的童年肯定會更加寂寞。」
江雨生笑:「為什麼給狗起那麼個名字?」
顧元卓說:「因為很喜歡吃,可是父母嚴格控制我們姐弟的零食,我極難得才能吃一塊。」
「我的小可憐。」江雨生抬手順著情人粗硬烏黑的短髮,用法語輕聲念。
顧元卓順著側過臉來,吻住他的唇。
敏真回頭望。橘色的夕陽如一道朦朧的紗簾,將她和兩個長輩隔在了兩端。對面的成年人的世界裡,影影綽綽,身軀融為一體,像兩株彼此纏繞的樹。
回去的路上,等綠燈之際,有一輛灑水車同他們狹路相逢。
「快把頂棚升起來!」
「按鈕在哪裡?」
「啊啊啊!怎麼沒反應?」顧元卓慘叫。
一家三口手忙腳亂之際,灑水車已經駛到跟前,高壓水槍衝著車輪地面,飛濺的水花劈頭蓋臉撲進敞開的車裡。
眾人齊齊大叫。
這時,頂棚終於有了反應,徐徐升起。而灑水車唱著歌施施然揚長而去。
車廂里,劫後餘生的一家人面面相覷,繼而哄然大笑起來。
「還要繼續開這車嗎?」江雨生問。
顧元卓答:「當然!」
敏真後來回憶,那數個月真是黃金一般的好時光。
市面一派繁榮,電視機里,社會上一片歌舞昇平。股票就像一隻小鳥,歡快地朝天空飛去。顧元卓的電腦屏幕里,所有的線條都如春天的藤苗一樣朝上攀爬。
顧元卓天天開著那輛惹眼的跑車上下班。他還是那麼忙,但是每天都抽空回家吃晚飯。
敏真九點前就上床睡覺。等她睡下,顧元卓才像做賊一樣拉著江雨生溜回臥室,纏著人狠狠溫存一番。
他們交往了快一年,熱戀的溫度稍有降溫,又在這一次次偷情般的刺激中重新燃燒起來。
只是每次江雨生回過神來,就見顧元卓提起褲子準備走人,又氣不打一處來。
「顧元卓先生,我深切懷疑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面又藏了一屋嬌。在我這裡完成了任務,又要趕去對方那裡交公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