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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3:17 作者: 靡寶
    徐懷仁微微一笑,手下移,拂過江雨生的臉。

    江雨生如夢初醒,猛地向後靠去。

    徐懷仁卻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什麼不妥,笑道:「以後換幅眼鏡,讓女孩子們也瞧瞧你這模樣。」

    江雨生臉上燥熱,急忙告辭。走出一段,回頭望去,見徐懷仁還站在那裡望他。

    少年高大健美,肩膀寬闊,遠遠站在那裡,像尊雕像。

    回到寢室,室友多已睡下。江雨生摸著黑洗漱,手一觸摸到臉,忽然一驚:怎麼那麼燙?毛巾上去片刻就捂熱了。

    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偷了香嘗了甜的喜悅在這時才衝上腦門。雖然那不過是十分之一秒的觸摸而已。

    沉睡的ròu體就在那刻甦醒。

    那晚江雨生睡得很淺,一直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黑暗中,有一隻溫暖寬厚的大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雨生知道那不是父親,江父同孩子們的身體接觸,不是拍肩膀鼓勵,就是扇耳光打罵。父親的手大而粗糙,沒有這麼溫暖的溫度。

    這隻手是他渴望已久的溫柔,是他嚮往的快樂和自由,是他可以肆無忌憚眷戀的接觸。他安心地任這隻手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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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第二日,他卻沒見到徐懷仁。

    王老師告訴他:「徐懷仁好像病了,今天我先給你上課吧。」

    江雨生愣了愣,點點頭。

    病了?會不會是昨天回去晚了淋了雨?病得重不重?看了醫生了嗎?

    王老師見他心不在焉,用力咳嗽。江雨生這才紅著臉回過神來。

    江雨生慣於遵從於老師,但這次卻怎麼也管不住自己,屢屢開小差。王老師見他總是走神,有些不滿,語重心長道:「雨生,這次競賽就在九月,離現在不到三個月了。我們時間要抓緊。你和徐懷仁,希望有一個能進前三名。」

    江雨生應了一聲,忽然開始對這沒完沒了的題目和競賽不耐煩起來。

    處處時時與人爭爭爭,爭破頭得來的又是什麼?空白的人生?名聲財富,雖然是好,卻不是我想要的。匪我思存。

    那天下課,江雨生立刻趕往徐懷仁處。

    按門鈴,半晌都沒人來應門。江雨生心想他是不是去醫院了。正沮喪地要下樓,門卻開了。

    徐懷仁神色憔悴地出現在門口,眼睛浮腫充血,下巴上冒出鬍渣,臉頰似乎在這一夜間就凹了下去。

    江雨生很吃驚。

    徐懷仁眼睛裡閃動著一點水光,他啞著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江雨生說:「我聽王老師說你病了。」

    「不過是點傷風感冒。」徐懷仁說,側過身讓江雨生進來。

    房間裡很悶,空氣非常渾濁。江雨生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菸灰缸里滿滿塞著菸蒂,幾個空的啤酒瓶子倒在旁邊,手巾紙揉皺了丟在地上。

    他隱約知道有什麼事發生,卻捉摸不透。

    徐懷仁jīng神不濟,打算繼續睡覺,對江雨生說:「你把筆記留下吧,我抄完了明天還你。」

    江雨生卻問:「你去看了醫生了嗎?」

    徐懷仁粗聲道::「一點感冒看什麼醫生?」

    江雨生又問:「餓嗎?吃了藥嗎?」

    徐懷仁心qíng再不好,面對這麼熱qíng的關懷,也不好意思再板著臉。他摸摸肚子,撇著嘴:「好像真的餓了。」

    江雨生笑:「你先去睡一會兒,我做好了叫你。」

    將徐懷仁推回臥室。

    徐懷仁卻沒再睡著。他坐在chuáng上,聽著外面隱約傳來的聲響,聞著空氣中漸漸濃郁起來的jī湯的香。那氣息勾起了深處的一點纏綿qíng懷,就如一首懷舊的歌曲。

    他瑟縮了一下,把臉埋進手裡。

    江雨生輕輕敲門:「醒了嗎?粥好了。」

    徐懷仁猛地從chuáng上跳起來,摸了一把臉,走出去。

    江雨生把那碗香菇jī絲粥端了上來。徐懷仁嘗了一口,讚美:「好吃!你手藝真好!在家常下廚吧?」

    江雨生說:「跟著我媽學過幾手。」

    「伯母一定心靈手巧。」

    「在家務上,沒人能挑出她一點不是。」

    徐懷仁說:「真好。我母親很早就去世了。」

    江雨生露出惋惜的表qíng,想了想,才生硬地說:「她也一定不願意那麼早就離開你。」

    徐懷仁眼裡水光閃動,「我到現在都很想知道母親的手是什麼感覺。」

    江雨生握住他的手。

    徐懷仁笑起來:「謝謝。雖然不是,但同樣讓我感到安心。」

    吃完了,江雨生洗碗。

    正在專心致志做事,忽然感覺有人悄悄靠近。自然是徐懷仁。

    「雨生。」徐懷仁喚他。

    江雨生應了一聲,沒有回頭。

    徐懷仁過了半晌才繼續說:「謝謝你。」

    江雨生笑笑:「不客氣。」

    過了好久都沒再有聲音,徐懷仁大概是離開了。江雨生洗好碗,擦著手轉過身,卻看見徐懷仁依舊靠著門站著,目光如炬,直直看他。

    江雨生手裡的帕子落在地上。倉皇中他彎腰去揀,另一隻手也在這時伸了過來,兩隻手觸碰到一起。江雨生被電擊了一般立刻縮手,徐懷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

    少年的手纖瘦光滑,溫溫的,長期照顧花糙,手指有著薄繭。徐懷仁握著手湊到唇邊,張口咬住一根手指輕輕噬咬。

    江雨生渾身一震,感覺一股激辣的電流就從那根指尖迅速竄上後腦,再沿著脊椎直下,讓他腰一軟,全身都失去力氣。

    徐懷仁在那時用力一拉,他便落入他的懷裡。

    江雨生說到這時,停了下來。他看著眼前外甥女那張稚氣好奇的臉,想著這時跟孩子說這些事,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而敏真已經不耐煩,催促道:「後面呢,後面?」

    江雨生無奈而笑,簡明扼要道:「然後我們接吻擁抱。」

    敏真一聽便知道舅舅尷尬不肯細表,只得問無關痛癢的問題:「那是你的初吻?」

    江雨生想想,答:「我們那時候不興這說法。不過,是的,他是第一個吻我的人。」

    敏真更進一步,問:「接吻是什麼感覺?」

    江雨生大笑起來。他說:「理論上,不過是兩個人的嘴唇碰在一起。」

    「實際上呢?」

    「實際上,」江雨生忽然伸手掏皮夾,「實際上飯店要打烊了,我們該回去了。」

    敏真失望。但她知道江雨生不願意說的事,qiáng迫他也不會說。她也站起來準備離開。

    車還沒開到家門口,就間屋裡亮著燈。江雨生曬笑:「你說,這次來的,是顧大姐,還是顧家老太太?」

    結果都不是。敏真下車一看到大玻璃窗里的那個身影,歡呼一聲:「顧叔叔!」沖了進去。

    江雨生還真吃了一驚,「你怎麼回來了?」

    顧元卓放下敏真,笑:「給你們一個驚喜。」

    敏真問:「叔叔給我帶禮物了?」

    顧元卓扶著她雙肩,給她轉了個身:「去,去書房看你的禮物吧。」

    敏真也知道他是在支走自己,笑眯眯地跑了開去。

    江雨生這才走了過來,顧元卓張開手擁抱住他。江雨生伏在他懷裡片刻,忽然嗅了嗅,「又抽菸了?」

    「唉!你們兩個跑出去吃飯,把我一個人丟著,我寂寞之下,只有借煙消愁。」

    江雨生對顧元卓的無奈只有苦笑,「我說過,你再抽菸,一個星期不可以吻我。」

    顧元卓卻對他的威脅滿不在乎,故意扣著他的後腦,低頭用力吻住他。

    江雨生也不掙扎,柔順的由著他。吻逐漸熾熱起來,才喘息著分開。顧元卓一隻手已經伸進江雨生衣服里,緩緩摩挲。

    江雨生氣息不穩,推拒道:「敏敏……」

    「她早就拿了禮物上樓去了。」

    自然是將兩人熱吻的一幕收進了眼底。

    「她現在開始懂事,讓她看到不大好。」

    「她早司空見慣,你瞎cao什麼心?」

    江雨生推開顧元卓,「厚顏無恥。」

    顧元卓又湊過來,「你們今天去哪裡玩到那麼晚?」

    江雨生一想起晚上那頓飯,失聲笑起來:「我同敏真說起過去的一些事。」

    「哪些過去?蕭伯庸,還是那個愣頭青?」

    江雨生笑:「進展沒那麼快,才到『那個愣頭青』。」

    「哦。」顧元卓有些酸酸的。

    江雨生摸摸他的臉:「那都是過去完成時。」

    「我呢?」

    「你是現在進行時。」

    顧元卓握著他的手放在臉上摩挲,「那我們是不是該進行點什麼?」

    江雨生也快把持不住,道:「去洗澡。」

    「陪我一道。」

    拉拉扯扯往樓上去。

    12

    十六歲那年,敏真自高中畢業,成績優異。

    顧元卓帶她到公司里玩。公司員工都認得這個高瘦的小女孩是老闆的養女,雖然不是親生,他待她卻如珠似寶。顧元卓從來不隱瞞自己的私生活,底下人都議論紛紛,說顧老闆真是愛屋及烏。又想這女孩子很可能是將來的老闆,於是加倍巴結。

    顧元卓問敏真:「你想過將來學什麼嗎?」

    敏真茫然地看著他。

    顧元卓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說:「我希望你學建築,接我的班。但這都是我們自己一相qíng願,你自己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敏真環視這間寬敞明亮、格調高雅的辦公室,紅柚木的大書桌,落地窗,窗上的小小盆栽植物顯然是江雨生弄來的。

    她笑道:「這裡看起來似乎真的不錯。」

    顧元卓高興:「將來你畢業了,這間公司就給你做。」

    敏真笑:「叔叔這麼早就想著退休了?」

    顧元卓說:「錢永遠賺不完。我想趁還有力氣,同你舅舅到處走走。」

    敏真歪著頭問:「你們會坐著輪船游愛琴海?」

    「這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敏真羨慕:「真好。愛琴海一定要兩個人一起去的。最好是一艘潔白的帆船,上面有玫瑰花和香檳,還有一台留聲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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