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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3:11 作者: 靡寶
    泰然笑:「我這不還沒開始演嗎?不過應該不會也把自己弄成白痴就是了。」

    眾人一陣笑。我也笑,心下有些不舒服。我不喜歡他這樣亂開自己玩笑。

    那天我很晚才回去。泰然送我,照例送到樓下轉彎處,不讓我媽看到車。因為明天開鏡,他雖然沒喝酒,卻比喝醉了還興奮,抱著我不放手,絮絮叨叨,扯東扯西。

    我想再這樣下去,我們倆非得在這車裡發生點什麼不可,於是下狠心擰他的手,他這才縮回láng爪。

    「回去早點睡,明天就開始忙了。」我囑咐他。

    他摸我的頭髮,「真不想放開你。」

    「天天盯著你,總有一天你會煩到恨不能甩開我以光速離開。」

    他又摟住我親吻。

    「我們總沒辦法光明正大走出去。」

    「可是我覺得偷qíng比較刺激。」我笑。

    他鬆開我的手,「回去吧,我看你離開就走。」

    我吻吻他的臉,轉身往屋子裡走去。我一直走到樓梯口,回頭望過去,他果真還站在車邊,遠遠望著我。看到我回頭了,對我揮揮雙手。那舉動真像個孩子。

    我笑,進了樓裡面去。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嫁給這個人。

    那天晚上我睡得極不安穩。冥冥中總是聽到人聲喧譁,仿佛置身鬧市。忽然間有人在我背後大力推了一把,我登時驚醒過來。

    汗流浹背,極度不安。加上時間正是凌晨三點半,四下一片寂靜,氣氛詭異。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我給嚇得跳起來。

    張曼君慌張的聲音傳了過來:「木蓮?」

    我的心在瞬間提上了喉嚨。

    「泰然他……你快來醫院!」

    (準備好,開nüè了。)

    第28章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趕到醫院的了。半夜的醫院非常安靜,我的闖入在門診大廳里掀起一陣喧譁。

    正在接待處詢問護士,忽然聽人喊我:「木蓮,這裡!」

    我轉頭看,嚇得不輕。張曼君披著一張醫院的毯子站在不遠處,頭髮凌亂,妝全糊了,手腳都有傷痕和血跡,她身後還站著兩個警察。

    我結結巴巴道:「這是……怎麼了?」

    張曼君也不回答,而是嗚地一聲摟住我哭起來。她這麼一哭,我的心頓時沉到深淵裡。

    「你說話呀!泰然呢?出什麼事了?」

    警察出面問我:「你是傷者的朋友?」

    「是。」

    傷者?老天,還好他沒說死者!

    「有幾個人在酒吧里騷擾這位女士。那位先生趕到後和對方起了衝突,被毆致傷。」

    我的腳已經站不穩了,張曼君還摟著我哭。那兩個警察見狀,急忙把我們兩個扶到長凳上坐下。

    「傷得怎麼樣?」

    「不樂觀。」警察說,「他失血過多。頭部受傷。」

    我的頭也隱隱作痛,「怎麼會弄成這樣?」

    張曼君沮喪道:「我在酒吧里多喝了幾杯,叫他來接我。沒想有幾個人認出我,上前挑釁。他們好幾個人,圍著我們兩個,泰然又要護著我……他們拿根棒子,一下下敲打他……」

    她又哭起來。我從來沒見過她這麼脆弱的時候。酒jīng和驚嚇讓她變回了那個空虛脆弱的小女人。

    「他一臉鮮血倒在那裡。我看著,怎麼那麼像修遠?難道修遠又要死一次?」她渾身發抖,陷入回憶。

    我也出了一身冷汗,心在胸膛里打鼓。有那麼一刻,覺得自己雖然踩著地板,但卻在不停失重下墜,不知落入哪個空間。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又像只是片刻之後,醫生終於走了出來。

    我和張曼君站了起來。

    醫生說:「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

    那瞬間我的腿又是一軟,鬆了口氣。

    「不過他頭部遭到重擊,大腦皮層受到損傷。他左眼可能暫時失明,左手或左腿會失去知覺。」

    我像渾身都浸進冰水裡,「你是說,他會偏癱。」

    「可以這麼說。」

    「一輩子?」我提高音量。

    「沒有這麼嚴重。最短半年內可以恢復。」

    我的心狂跳幾下,平息下來。

    張曼君問:「會有後遺症嗎?」

    「這要等他醒來後再看qíng況。不過一般qíng況下,會容易頭痛。」

    「他的手腳……」我問。

    「堅持功能鍛鍊就可以恢復。」

    「這麼說,他還有救?」

    「年輕人,生命力qiáng。你們該對他抱有希望。」

    我們得到許可去看泰然。他靜靜躺著,感覺很不真實,臉上裹滿紗布,幾乎看不到容貌。

    「他的臉怎麼了?」張曼君急忙問。

    護士答:「給玻璃碎片劃傷,已經處理過了,並無大礙。」

    「這可是破相了……」張曼君喃喃。

    我熱淚盈眶,他現在活著,這已經足夠!

    泰萍泰安很快趕到醫院。我開門見山地告訴他們:「你們大哥將會有一段比較艱難的日子要度過。」

    泰安立刻說:「我們會支持他,陪伴他。」

    「你媽媽呢?」

    「我們還沒敢告訴她。」

    泰萍紅著眼睛問:「大哥醒來後,會不會不記得我們了?」

    我安撫道:「不要緊。醫生說即使有失憶,也是暫時的。他大腦內有淤血。」

    泰然的助理小馬也趕來了,對我說:「木蓮姐,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有我。」

    我看著自己一身睡衣,腳上還穿著拖鞋,像個給空襲轟出家門的難民。我說:「我換身衣服就回來。你叫幾個保安過來守著,萬一記者來了可以攔一下。」

    到家時天已經亮了,媽媽在客廳看電視,見我回來了,立刻站起來,問:「怎麼樣了?」

    「暫時沒事了。」我說,「你怎麼知道的?」

    媽媽指著電視,「早間新聞已經報導了。說是在酒吧和人鬥毆。」

    「見鬼!」我罵,早就知道會被亂寫。

    「家裡電話和你的手機響個不停。」

    「我忘了帶手機了。」我急忙回撥。

    「木蓮姐,大家都在問這戲怎麼辦?」

    「我一會兒過去處理。」這戲是拍不了了。

    對方提醒我:「這裡記者很多,你從後門進來。」

    莊朴園的助理許小姐打電話來:「莊先生已經知道了,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我們也許會需要優秀的腦科醫生。」

    「木小姐,電視台要來採訪。」

    「拒絕。」

    「蓮姐,影迷圍在醫院門口。」

    「你去安撫一下,就說他是外傷。」

    「木小姐,我們是新天地日報的記者,請問泰然的傷勢怎麼樣了?」

    「謝謝關心,已經穩定住了。」

    「聽說是與人鬥毆?」

    「不,是自衛。」

    「會起訴嗎?」

    「一切等他醒來再說。」

    「這裡面是否存在私人xing質的打擊報復?」

    「事發突然,一切都是未知數。」

    「喂,你是經濟人?泰然怎麼樣了?你怎麼沒幫我們照顧好他?」

    「非常抱歉,這是我工作失誤。他的傷勢已經穩定,請你們更加支持他度過難關。」

    「木小姐……」

    電話突然斷了,我一看,是媽媽把線扯了。她堅決地說:「這樣永遠沒個完。」

    我怔怔放下話筒。

    「快去洗個澡。你還沒吃早飯吧?我給你買去。」媽媽出門去了。

    有那麼一陣,我坐在沙發上,蜷起身子,把臉埋起來,手臂用力環抱住膝蓋。小時候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愛做出這個姿勢,仿佛這樣抱作一團,就可以躲避開所有的煩惱。

    大腦里一片空白,然後所有記憶有如cháo水一般湧來。有個聲音在嚴肅地督促我:快站起來,換好衣服,走出去,許多事等你去處理。

    我不去!不去!讓我靜一靜!

    快快站起來!伸展開你的手腳,馬上站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

    快!快……

    媽媽買了早點回來,看到我這樣,發出慈愛心疼的感嘆:「我的兒……」

    我迅速從沙發上跳起來,沖回房間裡換了衣服,然後坐下來吃東西。

    媽媽端詳我,「你的臉色太可怕了。」

    「媽,」我說,「往後家裡會很吵,我也會很忙。」

    「這都不要緊,只是你打算怎麼辦?」

    「等他醒來,等他康復。他會好起來的。」

    媽媽摸我的臉,連聲說:「知道,知道。你別哭。」

    我這才發現一臉冰涼,急忙丟下筷子,抽紙巾擦臉。

    「你這麼愛他。」媽媽幽幽嘆息一聲。

    我這次沒有聲辯,我說:「我們相愛。」

    楊亦敏很快也趕到醫院。她穿著一身嚴肅的黑色,仿佛剛參加完葬禮一樣,我看著很有點不舒服。

    她問我:「他什麼時候可以醒來?」

    「醫生說三、四天內。」

    她嘆氣,伸手輕撫泰然的臉,「我處次在電視上看到他,驚鴻一瞥,驚為天人。」

    巧,這也是泰然給我的第一印象。

    「我為他學表演,為他喝醉。朋友勸我放棄,但我始終相信我有機會。」

    我默然。

    「可是我想,他不會因為我高興而高興,不會因為我難過而難過。我得病時他不在我身邊,我遇到困難的時候他不會來幫我。他不愛我,我覺得這真是沒意思。」

    她挺直腰gān,「我接了戲,不能久留,也不能陪他到醒來。」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決定放棄。

    「你去吧。」我說,「若是記者問起來,我就說你們早就分手。」

    她苦笑,「他負我,我也負他。我們打平了。」

    她走了。

    看,第一個人已經走了。

    我在chuáng邊坐下,注視chuáng上那人裹著層層紗布的臉,想起昨日還和這人溫qíng依偎,接吻擁抱。只隔了一夜,一切都已經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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