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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3:02 作者: 靡寶
    《foreverlove》作者:靡寶【完結】

    那一年,我失去了一個朋友,離開了另一個朋友,遠去日本留學......

    回憶就如同這首歌一樣,唱出我青chūn歲月里的這段灰色卻是美好的故事。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站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一、

    東京在下雪,不小,但飛機還可以勉qiáng著陸。我透過機場寬大明亮的玻璃窗往外望,車未開過的地方都有一層厚實的雪白。鏟雪車在極遠的地方挪動,雪地里,即將分別的qíng人正緊緊擁抱著。

    異國的空氣里瀰漫著陌生的氣息,有著恍如隔世的失落。

    玻璃窗旁一株夏天的水生植物,嫩綠的葉子。我就和它一樣,與這裡是那麼格格不入。

    來接我們的是對方學校的學生會gān事,清秀而大方。大巴車gāngān淨淨的,我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拉緊圍巾,縮了起來。

    那男生在介紹學校,我卻獨自聽著耳機。

    他嫌光說不夠,於是放錄像。車上的電視屏幕閃了閃,出現了學校氣派的大門,但緊接著就是學校寒酸的後門。

    全車人一陣鬨笑,我的耳機里在放著《ForeverLove》。

    原來那是他們學校導演系的學生拍的,模仿了Bruce·Corner的某個拍攝手法。

    車駛進市區,就像人由冷清的街道突然走進PARTY一樣,周圍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我把鼻子貼在窗玻璃上,樓房行人在如過眼雲煙般飄過,突地一個紅衣男子,灼痛了眼睛。

    」想家了?」

    我轉身,那學生會gān事已坐在身邊。

    」不,」我說,」我是離開朋友來的。」

    」是男朋友吧?」

    我笑,說:」你從何而知?」

    他未答,站起身,問:」在聽什麼歌?」

    我說:」幾年前的老歌了。」

    」是誰的?」

    」X-JAPAN。」

    他點點頭,」5、6年的光景,已是老歌了!」然後走向車前門。

    我這才發現車已開進了校園,錯過了那漂亮的大門。

    晚上是聯誼。

    我在角落,看他們又笑又叫,像過節一樣,彩帶呀、啤酒泡沫呀什麼的撒得到處都是。這兩國人五、六十年前還拼得你死我活的,現在卻親得像多年未見過的胞親。

    人們,正是因為能遺忘,才可以在這世上繼續生存。

    而我想要在這裡重新開始生活,那就要忘了你嗎?

    有人在叫我。不知誰和他們說了我會彈鋼琴,於是吵著要我獻一曲。

    我見沒法推脫,只得點頭答應。

    我坐在鋼琴前,看那黑白相間的琴鍵。

    手指按下去時,我聽到有人在身後什麼地方喊道:

    」同學,今天下午音樂教室是要用來開會的。」

    我沒理他,那時的我就像彈珠袋裡的一顆錐栗。

    他又叫了,」同學......」

    」算了!」另一個男生說,」讓她彈吧,我喜歡那首曲子。」

    這下我倒停了下來,回過頭。音樂教室靠門的第一扇窗子下,風chuī輕紗如煙,他們倆就站在那兒,讓午後的陽光在發間跳躍。

    我一時不清醒,那人又開口了。

    」對不起,你能再彈彈剛才那支曲子嗎?」

    」啊?」

    他補充到:」我這位朋友喜歡。」

    這還真是個奇怪的理由,他剛才還要趕我走呢!

    我忍不住輕」呵」了一聲,他那朋友頓時臉紅了。

    」不用了!」那朋友慌忙說。

    看在他那樣可愛的份上,我決定不再為難他們,繼續彈那首曲子。

    他站在我身後說,」你彈得真好!」

    」因為我喜歡這支曲子。」

    」ForeverLove?」

    」是的。」我說,」ForeverLove!」

    我就這樣認識了歐陽和蕭。

    別人追憶往事就像讀qíng人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痛並快樂著。我的往事卻像一棵洋蔥,剝開來不但內幕重重還讓人淚眼汪汪。

    就像我彈的曲子。只是一首qíng歌,卻被賦予了那麼多其他的傷痛。

    我輕輕的人生也背負了過多的東西。

    可聽者不會在意。這是狂歡的PARTY,緊接著我的鋼琴的是勁爆的舞曲,所有人都跳了起來,而我還沒來得及聽到一點掌聲。

    這真是個糟糕的開始,很適合我低落的qíng緒。

    有人在我身後問:」在看什麼?」

    我沒有回頭,答:」看魚。」

    」看魚什麼?」他又問,真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

    我說,」體會魚的快樂。」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居然還會用日語和我打禪機!

    我回過頭,那個清秀的學生會gān事沖我點頭哈腰。

    不錯嘛,居然還知道和我討論魚之與人之樂的聯繫。日本的基礎教育也有教這些?不會吧!

    」我媽媽是中國人。」他解釋。

    我偷笑。原來是中日合作的成果。

    」你剛才的鋼琴彈得真好。」

    」因為我喜歡那支曲子。」

    」ForeverLove?」

    」是的。」我笑了。

    」是的。」我說,」ForeverLove!」

    他告訴我,他叫加賀。

    我chuáng邊那扇窗向西南,我跪在chuáng上,就可以把頭探出去,底下人來人往。

    幾天的大雪把東京的天空洗得格外明淨。傍晚時分,晚霞洶湧,落日旁全是囂張的橘紅,然後向外逐漸淡下去,一點一點,在雲的邊和藍天最淺處,就是一抹嬌美可人的粉紅,會偏點紫,如此悅目。

    天空下,鱗次櫛比的樓房分割著空間。我用雙手的食指和拇指搭成一個窗戶,在那片空間裡移動,試圖框住一個完美的構圖。

    我像突然聽到了蕭的聲音;」從這個窗口望去,可以看見過去,看見故鄉。」

    淚眼朦朧。

    在學校實驗樓的天台,我們一起等歐陽。已經忘了是要去做什麼,只是耐心地等,可他老人家卻一拖再拖。

    我面向夕陽出神,不知自己身在哪一個時空,突然蕭把一邊耳機塞進我耳朵里。

    那是再熟悉不過的旋律,我曾在無數個夜裡反覆聆聽。

    幽暗的燈光,傷懷的歌曲。

    鋼琴和弦樂。

    愛與離別。

    蕭把手指搭成窗戶,說:」你要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就這樣子看我吧。我會在這裡面的。」

    MSN里,歐陽和我說晚安。

    要走了?

    是的。不再回首。

    小時候我們家很窮。住的大院裡什麼人都有。雨季,洗過的衣服只能晾在走廊里、窗戶上,於是房間裡暗得很。

    媽媽沒有錢送我上幼兒院,於是她上班後,我只能整天呆在屋裡。那時,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帶個孩子不容易,我懂事,從不吵鬧。

    可我還是寂寞。

    有時我會從窗戶里探出頭,用手搭個小窗,自己找風景。

    有一天,有個小人問我:」你在看什麼?」

    我發現窗外蔥蔥灌木里站著個男孩。

    靜止的時間開始轉動,我有了第一個朋友。我們天天隔著窗戶玩耍。他會給我講從他父母那裡聽來的故事,會摘花兒送給我。

    每天,他總按時到我的窗下,然後,傍晚彩霞漫天時離去。

    你為什麼不出去呢?他總是問。

    媽媽不讓。我說。那時的我留著長長的頭髮,像童話里被巫婆關在塔里的公主。我們玩遊戲,他扮來救我的王子。

    這個臨時的王子只進過我家一次。

    他鼓起勇氣翻進窗子,站在我面前。

    他說,我帶你走吧。

    好大的口氣呢!

    這樣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玩了!

    還真是誘人的條件!

    話才說完門外就傳來腳步聲,是媽媽回來了。

    我們嚇一大跳,他翻窗而出。

    有人來了嗎?媽媽問。

    我搖頭,說,就我一個人啊。

    然後連著好幾天,他都沒來。我照例天天守在窗邊,用手搭一個小窗,耐心等待。

    雨季過了,大院裡來了人。奶奶來看我了。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她。老人站在我面前,看了看我,說:」可惜啊......」

    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她的可惜是怎麼回事--我是個女孩。

    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忙著討生活的同時還有閒qíng挑剔別人,真是活得賣力。女人的悲哀就在於被男人鄙視的同時也鄙視自己。

    我學會了自愛。既然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真正了解你,你更要愛護你自己。

    我還惦記著那個人。

    有一天他終於來了。眼睛哭得紅紅的,對我說他要走了。他的爸爸要回去上班了,他要被帶走了。

    爸爸,他有爸爸。哪怕那個爸爸把我們分開了,可我連個gān涉我的爸爸也沒有。

    」你可以給我點什麼做留念嗎?」

    說得輕鬆,這個一貧如洗的家還拿得出什麼可以讓我自由支配的呢?

    於是他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個貝殼,jiāo給我。

    」這是我在老家的海灘邊撿的。」

    然後他走了,一步一回首。我在他身後說再見,可再見遙遙無期。

    後來媽媽找到了份很好的工作,我們搬到了另外一個城市居住,從寒酸的大院搬到了有著管理員和密碼鎖的高樓。我們繼續著生活。。我第一次出遠門,以前我連公園都沒去過。

    我上了學,有了很多朋友。

    以前的事就這麼漸漸地淡去了,有時我都想不起自己是否有過這麼一個短暫的朋友。

    好像是那段孤寂的歲月里,自言自語間做的一個夢。

    人,總會很容易忘掉最不該忘的。

    尤其是本分和qíng分。

    這時突然聽到有人在樓下叫我,聲音大得整棟樓的人都聽得到。我一低頭,就看到了加賀。

    那個俊秀的男生仰頭看我,問:」你在看什麼?」

    為什麼每個人都愛問這個問題。怎麼總對別人內心活動感興趣?

    我指指西邊。

    」想誰呢?」

    」一個大學裡的朋友。」我說,」我最後一次見他就是在這個時候。」

    」然後你就來日本了?」他問。

    我淡淡地笑了笑,他真是個好奇的人,」不,是他先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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