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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2:59 作者: 靡寶
    邱小曼看著車消失在拐角,渾身力氣像被抽沒了,跪坐在地上,一臉的淚,哭得像個孩子。

    男人抱著安慰她,「別哭了,這種朋友,不值得……」

    「這種朋友?」邱小曼一把將他推開,雙目通紅,表qíng猙獰,「你知道個屁!人一輩子有幾個能為自己的一通電話就不眠不休千里奔波的朋友?」

    男人訥訥。邱小曼又捂著臉哀聲哭泣起來。

    歐陽烈開著車在逐漸龐大的車流里穿梭,許諾一直低頭坐在旁邊,直上車後說了一句「我們回去吧」。就沒再說過一個字。

    歐陽烈打著方向盤,心裡苦笑,女孩子們的友qíng,那麼純潔,也那麼脆弱。他當年在露台上聽了邱小曼的電話,就知道許諾會有今天的痛苦。被辜負,被背叛,而後才能明白,能成長,雖然以後學會了懷疑和提防,可是也徹底失去那份純真和美好。這也是他當年猶豫著沒有開口告訴她真相的原因。可是許諾總要長大,他呵護得再好也沒用。但願他能分擔一點這份蛻變的痛苦,但願她能理解他的一片心意。

    他抽空看了一眼許諾,她還是低頭不語。心裡暗罵邱小曼口不擇言,這下不知道怎麼才能哄得許諾開心起來。

    忽然聽到一聲抽鼻子的聲音。他驚異地看過去,然後立刻把方向盤一打,將車停到臨時停車帶。

    後面的車子氣氛地按著喇叭開過。歐陽烈毫不理會。他板過許諾的肩來。

    「怎麼了?」

    不用問。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睛裡滾落,一顆顆都像珍珠一樣寶貴。

    歐陽烈看著許諾發紅的鼻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終於伸過手去將她抱在懷裡。

    許諾微微掙扎了一下,也放鬆了身體。

    歐陽烈感覺到胸口一陣溫暖的濕意,不由將她抱得更緊,更緊。

    許諾醒過來,一眼看到蚊帳頂。

    他眨了眨眼,確定這是自己的蚊帳。

    如果不是身體還那麼酸痛,她還真要以為那場千里尋人只是一場夢。

    沈昕摘下耳機,「醒了?都到吃晚飯的時間了。餓不?」

    許諾做起來,「我怎麼回來的?」

    沈昕哼笑,「不記得了?」

    「怎麼?」

    「你哥把你抱回來的。你睡得像頭豬一樣呢。又是下課高峰期,人人都看到了。你哥看你的眼神,那溫柔喲。」沈昕笑,「剛才隔壁和對門的都來敲過好幾次門了,問你醒了沒。你準備著吧!」

    「啊?」許諾抓了抓頭髮,「那我哥呢?」

    「早走啦!人家陪你折騰了通宵,又開車來回,也累啊。」

    許諾哦了一聲,下chuáng穿鞋。

    電話響了,卻是泰浩歌。

    許諾肚子裡五味雜陳,全化作一聲嘆息。這個漫長的故事真不知從何講起,他只勸他去和邱小曼好好談談。

    泰浩歌說:「我知道她在鬧什麼。我媽單獨找到她,要她離開我。她和我媽大吵一架,推了我媽一把。」

    「啊?」許諾驚駭,「梁姨怎麼樣了?」

    「沒事,只是腳扭到了。我剛把她從醫院裡接出來,她會在我這裡住一陣。」

    許諾想了想,還是沒忍住,說:「她還跟我說,你有了別的女人。」

    電話那頭,泰浩歌沉默半晌才說:「是有一個女人。」

    許諾聽到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

    「我曾以為,你們兩個的愛qíng,是堅固不催的。」

    泰浩歌苦笑,「不,其實早已經百孔千瘡了。從她開始崇拜金錢和榮譽,從她開始結jiāo那些虛榮的朋友開始,這段感qíng就變質了。我曾試著挽回,那年夏天你也在,你看到了的。結果怎麼樣呢?我這邊把繩子拉得再緊也沒用,她那邊鬆了手,一切都結束了。」

    許諾嘆息,「她總是希望你發達了,她好有依靠。如今你真的發達了,卻不要她了,難怪她傷心憤怒。」

    泰浩歌冷聲道:「諾諾,你也公平一點。我沒發達時,她找其他發達了的男人依靠,等我發達了,她見到好,又回奔過來。諾諾,我不是傻子。假如我還像以前那樣不過是個律所的小助理,她會像今天這樣嗎?」

    許諾也不知道說什麼。

    「邱小曼如今只是恨我,可她也不想想,她當初做的事,我怎麼會不知道?」泰浩歌這些話也不知道憋了多久,現在盡數吐露出來,「我和她這一年來很少聯絡,我生病,工作上遇到困難,煩躁有愁苦的時候,只有找你尋求安慰。她知道了,不過不咸不淡地說一句:總會好的。」

    邱小曼之前來找泰浩歌,頭一句不是問他工作怎麼樣,也不是問他生活得好不好,而是開門見山道:「我聽說你們單位要分房子的,你趕緊存錢買,這樣好結婚。」

    泰浩歌怒極反笑,「結婚,和誰結婚?」

    邱小曼驚道:「除了我,難道你還有其他人?」

    泰浩歌那時帶著報復的快意說道:「當然有其他人。」你有其他人,難道我就不能有其他人?

    許諾並不知道他和邱小曼其實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電話那頭想起一個聲音:「是小諾嗎?」

    「是她。」

    「叫她有空過來坐坐,我難得進城來。」

    「你聽到了吧?」,泰浩歌說,「我媽腿腳不方便,我工作又忙……」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許諾輕聲說,「沒事就掛了吧,我……我上自習去了。」

    不等泰浩歌回答,我就先掛了電話。

    周末,她去看梁姨。泰浩歌加班去了,梁姨走路還有點不方便,於是是許諾做的飯。

    梁姨站在廚房門口,十分滿意地看著她動作利索地忙碌著,不停稱讚,「你媽好福氣,養出這麼好一個女兒。唉,兒子有什麼用,男人要事業,一忙起來不著家。」

    許諾笑道:「我照樣不著家。」

    梁姨說:「像你這麼賢惠的姑娘現在不多了。不過怎麼瘦了?學習壓力大嗎?」

    「想考研,比較忙。」

    「還是你有出息。」梁姨話裡帶話。許諾只當自己沒聽懂。

    晚上泰浩歌回到家裡,推門進去,裡面燈火明亮,電視機里正熱鬧,許諾和梁姨坐在沙發上聊天。

    「回來啦?吃了沒?諾諾做了糖醋魚,給你留了半條在冰箱裡。」

    許諾站起來,「我去熱一下吧。」

    泰浩歌放下公文包,跟著去了廚房,沒注意到梁姨的笑。

    許諾把魚放進微波爐里,問泰浩歌:「菜吃完了,要不我給你再炒一盤?」

    「不用那麼麻煩了。」泰浩歌笑道,「往常回來只有吃泡麵的份,今天已經是過節了。」

    「難怪你是越來越瘦了。」許諾小聲說。

    兩人在廚房裡默默忙著。氣氛有點溫馨,有點奇妙。泰浩歌側過頭去,就能看到許諾的側臉。清瘦下來的她變化很大,臃腫的五官變得清晰明朗了,眼睛似乎更大了,脖子和手腳顯得修長了,皮膚依舊白皙,圓潤的胳膊讓人看上去想伸手一握。現在都市裡的女孩子個個減肥到面huáng肌瘦,gān枯憔悴,許諾這樣的勻稱豐潤,賢德十分珍貴。

    慢慢地,許諾白皙的臉上泛起了紅暈,頭更加低了。泰浩歌后知後覺地忙把視線轉移開。

    微波爐響了一聲,許諾立刻過去把魚端出來。

    泰浩歌聞了聞:「真香啊,還是你手藝好。」

    許諾幫他盛上飯,「你先吃,我再給你炒個菜。」

    泰浩歌不禁有點感動,邱小曼已近兩年多沒有為他煮過一個jī蛋了。

    許諾的廚藝十分不錯,做的菜清慡可口,泰浩歌就著魚就吃了兩大碗飯,直呼過癮。

    梁姨在客廳瞧著,臉上笑開了花。

    吃完了,泰浩歌又和許諾一起把碗洗了。

    許諾看時間不早,要回學校。泰浩歌堅持送她一段。

    兩人在人行道上慢慢走著,隔得很近,手時不時要碰到,可是誰都沒有更進一步。

    許諾問:「檢察院的工作怎麼樣?」

    「我是新人,還不是到處打雜,做文秘工作。升職就像是懸在眼前的胡蘿蔔,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吃到嘴裡。」

    「但,總算是三十六

    天氣一天一天熱了起來。邱小曼給許諾打幾次電話,見她不接,便沒再繼續。許諾其實並不生氣,只是覺得尷尬,不論小曼道歉,還是假裝這事沒發生,她們的關係都回不到原來了。

    許諾想起他們小時候,放了學一起回家。有時候她們會比賽跑步。邱小曼體質比較弱,總是落後的那個。許諾大步往前沖,一直跑到老遠,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跑。回過頭去,就看到秦浩歌耐心而溫柔地拉著邱小曼的手,走在後面。秦浩歌說:「不急,咱們不理她,我陪你慢慢走。」

    那時候許諾遲鈍得不知道憂傷,如今的大許諾看著回憶里那個小孩子,卻總會難過得兩眼發熱。

    歐陽烈那次回去後,似乎有要是,一直沒打電話來。梁姨惦記著店裡生意,終於回鎮上去了。秦浩歌工作很忙,但是依舊隔三岔五會打電話來。

    許諾有時候提到小曼,秦浩歌就會說:我不知道她的事。他還有氣,也說明他還有qíng。

    等到你真的對一個人沒感覺了,不愛不恨無所謂了,那愛qíng才真正死了。

    倒是快期末的一天,許諾驚喜地發現,林天行的QQ上線了!

    她欣喜地發消息過去問候:「你傢伙這半年死哪裡去了?」

    對方半天沒有回應。許諾不解,繼續發:「怎麼不回我的話?你還在美國嗎?」

    對方終於回來一條:「美女,找錯人了。」

    許諾一怔。

    「我朋友幫我搞來的號。」

    許諾呆掉了,「盜的號?」

    「是啊。」對方還挺自得的,「七位數哦。」

    許諾恨不得隔著網絡抄著鍵盤給那傢伙扇過去,又罵林天行不謹慎,號被盜了不知道再找回來的嗎?

    她猶豫片刻,把號碼拖進了黑名單。林天行留的電話早就打不通了,這樣一來,她算是單方面斷了聯繫。

    她點開林天行的照片。裡面的少年依舊笑彎了一雙桃花眼,jīng致俊秀。這個影響,也許就是他留在許諾這裡的最後的留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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