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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2:59 作者: 靡寶
林天行呆掉,轉而一臉即將就義的悲壯。許諾趕在他的豪言壯語出口前截住了他,「得了,小白臉,骨頭加起來都沒三兩重。趕緊gān活去吧!」
林天行被殘忍打擊到了。
許諾嘴巴硬,可還是回了房間,認真挑了一套合適的衣服,洗了臉梳了頭,這才下樓來。
林天行自然沒在gān活。他同秦浩歌還有店裡其他夥計都圍在電視機前看昨夜的球賽轉播,幾個男人聊得熱火朝天。許諾在他們身口咳了好幾聲,男生們才依依不捨得把頭轉了過來。
秦浩歌對許諾那條別致合身的深藍裙子視若無睹,逕自說:「準備好了嗎?那我們出發吧。」
從鎮子到縣裡,要兩個多小時的路。夏天的早晨,天氣很快就熱了起來,車窗開得老大,熱滾滾的風就從窗口沒頭沒腦地灌進來。許諾很快就在心裡把林天行的那個關於披頭髮的建議詛咒了一萬遍。她的頭髮本來就長,如今真是被chuī得風中凌亂無比消魂,那姿態都快比上新版的梅超風了。她只好手忙腳亂地去抓頭髮,抓住這頭,那頭又飛了起來。這頭髮好像都有了生命似的和她對著gān。
秦浩歌給逗得直樂,趕緊停下車幫她理頭髮。許諾又憤怒又窘迫,心裡把林天行咒罵了一萬遍。
秦浩歌要幫她梳頭髮,許諾紅著臉忙說不用。秦浩歌笑著,卻很是固執地幫她把頭髮梳好,然後紮起來。
許諾的臉紅透了,急得滿是汗水。秦浩歌略有歉意:「這車空調一直沒修好,也真是不方便。」
「這沒什麼。」許諾無所謂,「我覺得挺好的,開起來有風,也就不覺得熱了。」
秦浩歌苦笑了一下。小曼就不肯坐這車,說又熱,又有一股鴨子味。大概是美麗女生的嗅覺總是比較敏感。他從來沒聽許諾抱怨過氣味難聞,東西不好吃,衣服不漂亮,或者是工作不夠好,賺的錢不夠多。人和人真是不一樣。
到了縣城,兩人買了水果和一隻肥碩的烤鴨去見張老師。
張老師容光煥發地躺在病chuáng上看還珠格格,滿屋子鮮花和水果,都可以開店了,那都是往屆學生送來的。
張老師看到許諾,大叫:「我的愛徒!」
許諾很配合:「恩師!」
「愛徒你來啦!」
「恩師辛苦了!」
張老師嘿嘿笑,手邊柜子上還擺著半副啃過的烤鴨的骨架,「不辛苦,一點不辛苦。啊,浩歌也來啦!都是好孩子,快坐!」
兩個學生恭恭敬敬給老師請安,問他聖體是否安康。張老師紅光滿面,甚是欣慰。
張老師拉過許諾的手捏捏,對秦浩歌說:「許諾啊,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啦。教了那麼多,她不是最聰明的,卻是最得我心的。可惜就是胖了點,總找不到對象。」
許諾臉色轉成紫紅。
張老師又說,「嫁不出去不要緊,正好配我家老二了。」
許諾一頭的汗,使勁吃chuáng頭上的冰葡萄,「你家老二,逢人就許一次。等將來眾人上門要人,還不得分成幾十份?」
張老師拿葡萄丟她。
許諾高中三年都是語文課代表,高考語文147分,樂得張老差點中風,在講台上手舞足蹈。張老師xing格豪慡外向,和許諾這丫頭十分合拍。他老人家上個月拍片檢查出肝部有yīn影,回家流著淚寫遺囑,要把自己那盆養得像guī背竹的寶貝君子蘭贈給愛徒許諾。可是等檢查出來,說不過是個小小良xing腫瘤。年紀大了有點吃不消手術,整日躺在病chuáng上陪老伴看電視裡,從國產看到台產又看到韓產,一邊看一邊罵,一邊罵一邊看,最後總結出來,還是中國姑娘可愛。
張老師很正經地對許諾說:「我講認真的。我家老二在德國,總不能給我找個新納粹回來。」
許諾差點被葡萄籽嗆住,「找我還不如找新納粹呢!」
張老師又問秦浩歌:「你還在和邱家那姑娘處對象嗎?」
秦浩歌稱是。
張老師說:「好幾年了吧?你這孩子也是誠懇塌實的人。現在畢業了,工作找得怎麼樣了?」
「之前在律所實習著,現在準備司法考試,所以回來複習。」
張老師笑道:「回來守著女朋友,怎麼複習得進去?」
秦浩歌忙說不會。許諾瞄了他一眼,跟著笑了一下。
張老師都看在眼裡,噗地吐了兩粒葡萄籽,打著拍子唱:「最是那年少,多qíng不負花正好,待美人倚橋把君望,啊望,啊望。」轉了一個不怎麼jīng彩的花腔,然後習慣xing跑詞,「夫妻雙啊雙,啊把家還啊那個還----」
荒腔走板,許諾早就習慣,她同秦浩歌臉上都維持著淡淡地笑,一言不發。
張老師今天xingqíng高漲,一曲唱畢,緊接著又來一曲。
許諾發揮大定神功,在板凳上堅持了五分鐘,打破以往記錄,終于堅持不下去,láng狽敗走,藉口打水逃了出去。
結果她這一出去,兩個小時後都沒回來。
許諾出了醫院到對街小賣部買了一支冰棒,剛舔了一下,聽到有人叫:「二姐!嘿!二姐!許諾!」
她轉過身去,路對面有個瘦小的少年正衝過馬路。該人從頭到腳估計能打環的地方都鑽了個dòng掛上了東西,兩隻胳膊上滿是青色紋身。
許諾樂了,「喲,青毛,是你小子啊。」
那不良少年跑到跟前,「二姐你啥時候來的城裡,都不和兄弟們說一聲。烈哥昨天還說到你呢!」
許諾眼睛發亮,「他真的回來了!他說我做什麼?」
「烈哥昨天在新開的酒樓吃飯,吃包子的時候,說你也該放假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許諾流汗,「別是看到包子才想到我的吧?」
青毛很興奮,拉著她就走,「不說廢話了,兄弟們都想你了,走走,咱們新開的得意樓,粵菜可好吃了,今天叫烈哥請客。」
許諾邊走邊問:「烈哥這兩年在英國,過得怎麼樣?他告訴我他在讀書,不過,你也知道,不是我笑話他。烈哥?讀書?」
青毛笑道:「烈哥自己都笑自己呢。不過我看他的確和以前不一樣了。興許真是讀書起了作用。」
「資本主義的教育制度更適合他?」
「你見了就知道了。對了,沒見邱姐?」
「小曼沒進城。怎麼,烈哥問到她了?」
青毛說:「沒有。是其他兄弟向烈哥提到了她,說她現在比以前更漂亮了,問烈哥還有興趣沒有。」
許諾立刻板起臉,「少弄些妖蛾子!小曼是我姐妹,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
青毛吐舌頭,連忙說是。
邱小曼漂亮,打小就惹蒼蠅,護花的任務當然落在秦浩歌和許諾身上。追求邱小曼的從同班同學到隔壁男生再到高年紀學長,再到鄰居小子到街坊夥伴再到街頭混混,囊括萬項五花八門什麼人都有。這和平雖然好,可是很多時候矛盾來了,還是只有bào力才能解決問題。
許諾長胖前就力氣大,膽子大,發起狠來真是所向披靡,誰與爭鋒。長胖之後,壯實勇猛,一巴掌能把人扇到牆上貼著。近年來金盆洗手,培養淑女風度,可是昔日剽悍形象已經深入人心,還是很有震懾力。
歐陽烈那時候已經是城裡名號響亮的小頭目了。他家父子一個坐鎮朝廷,一個笑傲江湖,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所以歐陽烈看中屋檐下躲雨的邱小曼後,壓根就沒考慮過得不到手的qíng況,第二天就去學校堵人。
邱小曼當然被嚇得花容失色,而和她一路回家的許諾自然挺身而出。
歐陽烈當時很是不屑地掃了一眼這個胖丫頭,然後酷酷地對邱小曼說:「坐我的車,送你回家。」
那車,當然不是寶馬或者奔馳,只是一輛摩托車。可是在當時,這輛龐大黑亮的哈雷機車也足夠學生們驚嘆的了。
邱小曼其實是有點動心的,可是到底沒膽和小混混走。歐陽烈等得不耐煩了,直接過來拉她的手。
許諾就這麼從旁殺將過來,一記手刀砍在歐陽烈手腕上,還真砍得他痛叫一聲鬆了手。當然歐陽烈長那麼大個也不是吃素的,反應靈活,另一隻手成拳立刻朝許諾揮過來。許諾於是把書包當鐵錘一樣砸了過去。中學生的書包,平均重量都在十斤左右,恰好許諾身為課代表,包里還裝了一個班的作業本。這麼一個大東西准准地砸在歐陽烈的腦袋上,一下就把他砸翻了,連點應急措施都沒有。
許諾小宇宙爆發,一不做二不休,在邱小曼的驚聲尖叫中奮勇直衝,跳到歐陽烈身上,左右開工,朝著歐陽烈那張俊臉就是一陣狠揍。連那群小混混都被嚇傻了,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忙把兩人拉開。
小混混抓著許諾問歐陽烈要不要揍回來。歐陽烈一張臉被揍得通紅,嘴角開裂,可居然一聲不吭就帶人走了。
九
第二天,邱小曼自然嚇得不敢來學校。許諾怕家裡人問,只有硬著頭皮來上課,下課果真叫歐陽烈給堵在了門口。
歐陽老大昨天被揍紅的臉,今天已經轉成了青紫二色,眼角和嘴角都腫著。許諾雖然害怕,可是看著還是忍不住笑。
歐陽烈臉色很難看,勉qiáng說:「你,叫什麼名字?」
許諾豁了出去,大聲說:「我叫許諾!」
歐陽烈點點頭,「你倒有點骨氣。」
許諾哼道:「我就是見不得人欺凌弱小!」
歐陽烈笑了,雖然臉腫著笑得不大好看。他看著眼前這個白白胖胖,像個小饅頭一樣的丫頭片子,來了興趣。
「知道嗎?你還是第一個敢這麼揍我的人。」
許諾說:「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喲,你還是縣裡第一個敢威脅我的人!」歐陽烈興趣更濃了,「怎麼樣,跟我混吧?以後保你吃香喝辣!」
這話真是爛到了家,何況許諾家境又不差,躺著吃米還是倒著喝湯都不是問題,哪裡需要他歐陽公子來救濟?
歐陽烈又補充說:「你跟了我,你朋友就是我朋友,我自然不會再動她,還會叫兄弟們保護她。你覺得怎麼樣?」
這話說得許諾動了心。邱小曼安全了,她也省心。所以想了想,她就點了頭,也完全沒考慮過給人做小妹是啥概念。
其實歐陽烈對許諾還是挺不錯的。邱小曼那裡,自然是守信沒再去騷擾了。他沒事還會帶許諾去自家開的遊戲機室玩,還教會了她修摩托車。許諾也三五不時地幫他寫寫作業猜猜考題什麼的,歐陽烈高中能畢業,許諾功不可沒。歐陽烈手下的混混路上遇到她,都恭敬地叫一聲二姐。當然這事沒敢讓許媽媽知道,不然許諾就不止脫一層皮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