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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2:44 作者: 靡寶
    白崇光作勢要彈她腦門。

    靈素笑著閃躲開,問:「你的公司呢?你不會混到連原有的小公司都搞跨了吧?」

    白崇光說:「沒跨,是我不想做了。蠅頭小利,淄侏必究,頗沒意思。我是個不成器的二世主,吃基金利息亦可以豐衣足食,於是做起了làngdàng子。」

    靈素笑:「抱怨什麼?這種生活多少人求之不得。」

    白崇光問:「你呢?」

    「我?讀書,畢業,工作。沒什麼好說的。」

    白崇光目光深邃:「你變了很多。」

    「我已經老了六歲。」

    「不。開朗了,更有氣質,更自信。渾身都在閃光。」

    靈素直笑:「不不不。你沒看到我灰頭土臉在工地測量時的模樣。」

    白崇光說:「大嫂去世時,給你留了一份遺產。」

    靈素點頭:「我很吃驚。」

    白崇光點起一支煙,「大嫂一日突然清醒了過來,挨個叫出大家的名字,這些年的事她似乎也清清楚楚。這大概就是迴光返照,她立了遺囑的當晚就中風故去。」

    餐桌上的氣氛陷入低谷。

    好久,靈素才說:「原來她居然記得我。」

    白崇光眼神閃爍一下,「誰能忘得了你?」

    靈素不自在地輕咳,「他們……他們出事了,你知道吧?」

    白崇光不解:「什麼他們?什麼事?」

    靈素抬起頭:「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唉!」靈素搖頭,「你回來得可真不是時候。白坤元夫婦倆的兩個孩子被綁架了。」

    白崇光立刻坐直,「你是說浩勤和浩勉?」

    靈素這才知道那兩個孩子的名字。她點頭。

    白崇光臉上沒了血色,「怎麼會這樣?」

    靈素說:「我一直友qíng協助朋友分析一些疑難案件,這次他們找了我。我一去,看到是他們兩位,呵呵,有點嚇得魂不附體。」

    白崇光憐愛地注視著她:「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白坤元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白太太倒是真的指著我破口大罵。」

    靈素話語裡的確有幾分氣惱,但還是嘆息道:「我一直以為她是冷血無qíng的人物,可到底還是一個母親。她歇斯底里,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白崇光問:「那孩子找到了嗎?」

    靈素搖頭,「一直沒有。我感覺不大好。白大哥,我覺得這事沒那麼容易就了解。我覺得,那兩個孩子,凶多吉少。」

    白崇光沉吟著。

    靈素輕握了一下他的手,說:「你自己也要小心。」

    「我?他們懷疑我?」

    「你知道,他們夫妻兩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人。」

    「那也可以順便用來對付生意上的敵手。我同他們已經沒了利益關係。」

    靈素也說不清為什麼有點擔心。

    飯後,白崇光送她回到樓下。

    靈素獨自上樓。樓道里沒有燈,她摸黑找鑰匙開門。

    黑暗中有一縷陌生的氣息浮動,靈素一驚,喝道:「什麼人?」

    「是我。」

    打火機點燃,蕭楓的臉半明半暗。

    靈素鬆了一口氣,「蕭大俠?貴人踏賤地,請問有何指教?」

    蕭楓熄了打火機,樓道回歸黑暗。可是兩人都覺得這個環境似乎倒更適合jiāo談。

    蕭楓說:「你是終究不肯原諒我沒有一開始就開誠布公了?」

    靈素繼續摸鑰匙,「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你可以靜下心來聽我說幾句嗎?」

    靈素沒好氣,「我又沒有設結界,你發出的所有聲波都可以無阻礙地傳入我的耳朵里。」

    蕭楓說:「前天伯父一度休克。」

    靈素的動作停了下來。

    「中途下了兩次病危通知書,今天早上才救回來。」蕭楓聲音沉重,「靈素,樹yù靜而風不止,子yù養而親不待。時間不多了。」

    靈素沒有出聲。

    過去二十四年裡的每一天,那人都有機會來找她們。可是他卻一直等到自己快咽氣了才想起來。這麼自私的人。

    靈素說:「你是為這事才找上我的?」

    「不,最初見到你,我並不知道你就是沈靈素。」

    靈素感覺好了點。

    蕭楓說:「我現在只得你這一個堂妹,如果從小就認識,那該多好。」

    「你倒會揀好聽的話說。」

    「呵呵,伯父說你恬靜溫順,我看你倒剛qiáng犀利得很。」

    「過獎,過獎。」

    「靈素,我們和解吧。」

    靈素沒出聲。

    蕭楓遞給她一張名片,「你若改變了主意,就請找我。」

    靈素忽然出聲:「你同他感qíng深厚?」

    蕭楓說:「我自幼父母離異,他們各有新歡,是大伯將我帶大。大伯終身未婚,也沒有……也再沒有其他子女,便視我如己出。」

    靈素冷笑:「好個視你如己出。」

    她進了房,狠狠關上門。

    蕭伯平這種人,親生女兒且遺棄在外二十四年,卻巴巴地把兄長的孩子養在身邊。他做樣子給誰看?

    就是這個人,現在快死了。

    死亡對靈素來說,並不意味著終結。蕭楓是同行,想必他也不太難過。如果想念故人,只要尚未投胎,都可以招來一見。

    當然不同與劉徹見李夫人那樣裝神弄鬼。那時候故人宛如活著……

    靈素分外思念母親。

    她抓抓頭髮,又覺得自己剛才未免表現得太過氣量狹小。蕭楓固然不至腹誹,她自己也覺得臉上無光。

    做人真真難。

    洗漱完畢,躺到chuáng上,蓋著被子,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並不是因為惦念了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蕭老先生,而是又聽到了孩子的哭泣聲。

    靈素終於有點惱火了。

    孩子又不是她生的,她gān嗎那麼敏感?

    回dàng在耳邊的哭聲讓她有種通體發冷、毛骨悚然的感覺。她聽到其中一個孩子喊到:「不要!不要殺小勤!」

    靈素挺身坐起來,冷汗順著背脊往下流。

    哭聲突然間變得格外尖銳刺耳,充滿了絕望和恐懼。一個孩子的聲音嘎然而止,另一個孩子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

    靈素跳下chuáng,翻出手機,撥通了李國qiáng的電話。

    「救救孩子!小李!救救孩子!」

    「小沈,你冷靜點!出什麼事了?」

    「出事了,一個孩子出事了。他們傷害了他!」

    李國qiáng倒吸一口氣,問:「在哪裡?」

    靈素急得團團轉:「我不知道!我聽到尖叫,然後一個孩子不哭了,他沒聲音了!小李,他一定出事了!」

    「你仔細想想啊!」

    靈素頭都要想爆了,電光火石間,她叫起來:「墓地!小李,我看到一排排墓碑。都修得很宏偉的那種。」

    李國qiáng在那頭髮寒:「我立刻找張隊,你先別急。」

    靈素掛斷電話,一身冷汗。剛才孩子悽厲的啼哭聲似乎還環繞在耳邊。她坐立不安,在房間裡來回走動。

    門上突然響了三聲,靈素想也沒想,衝過去打開。

    蕭楓站在門外:「你還好吧?」

    靈素終於不管不顧,伸手緊抓住他的衣襟,頭靠在他胸前,長長鬆了一口氣。

    蕭楓摟住她,扶她坐在沙發上。

    他端起茶几上的一個杯子,遞到靈素手裡,柔聲說:「喝吧。」

    杯子裡竟然盛著溫熱的牛奶。

    靈素乖乖喝完,苦笑一下:「你沒走?」

    「我就在樓下。感覺到不對,上來看看。」

    靈素一腔感激,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一個人是否真的關心裡,是看得見的。

    她輕聲抱怨:「遲早要被這些鬼哭láng嚎折磨得jīng神分裂。」

    蕭楓接過空杯,憐惜地撫摸這她的頭髮,輕聲說:「gān著急沒用,休息一下吧。睡吧。」

    靈素確實覺得腰酸頭暈,蕭楓攏著她的懷抱又是那麼溫暖。那一刻恩怨消散,困意浮現,她靠在他胸膛上,閉上眼睛。

    似乎只睡了五分鐘,張開眼,窗外天已大亮。

    蕭楓已經走了,靈素躺在chuáng上,窗外有鳥兒在鳴唱,窗頭時鐘顯示早上七點一刻。

    又是繁忙的一天,靈素爬起來洗臉刷牙。

    工作,工作,直到息勞歸主。

    到了公司,顧元卓將她叫到辦公室去,說:「萬鑫代表今天下午到,小陳去接,你我晚上都要陪酒。明天上午簽合同,下午上山游寺參禪,晚上八點飛機送他們上路。」

    靈素哈哈笑:「還以為做了這行不用三陪了。」

    顧老闆說:「做哪行不是賣?賣ròu的,賣時間的。只要不賣良心就行。」

    中午到樓下快餐店吃飯。那家滷汁蓋澆飯相當美味,免費送一碗紫菜湯。

    靈素剛咽下一口湯,忽然聽到店裡的電視上播出一條新聞:「……白家綁架案今天又有新進展。據林城警方匯報,他們在城西永安公墓一座墓地前尋找到一件帶血的兒童衣。據證實,這件衣服屬於白家失蹤的兒子之一白浩勤。如今案件還在繼續偵察中……」

    屏幕里,警察三三兩兩站在一處墓地上。那些豪華宏偉的墓碑被茂密的灌木簇擁著。

    她沒了胃口。

    打電話給李國qiáng,他的聲音似乎很疲憊:「天師,被你說中了。」

    可這並不值得額手歡慶。

    靈素問:「還有什麼線索?」

    「衣服上都是孩子的血,我們分析,不死也應該傷得不輕。白太太哭得昏了過去,媒體又知道了,馬蜂一樣圍上來,連我都不得安寧。」

    他給了靈素另外一個號碼,以後找他撥新號。

    隨後,又說:「白坤元想見你。」

    靈素忙拒絕:「不!不!不!」

    「他不過是想問問孩子的事。」

    「我又不是辦案人員,我所說的一切都沒有科學和法律依據,他找我沒用。」

    「也許想從你嘴裡尋一點慰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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