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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2:44 作者: 靡寶
《無明夜/若愛已成傷》作者:靡寶【完結】
無明長夜:(譬喻)煩惱之惑覆智眼,不見不可思議之光明,流轉於生死界,故譬以長夜之闇黑。
----佛學大辭典
她是一個通靈少女。美麗,寂寞,出身低微卻高貴如蓮。
他則是富家子弟。英俊,孤獨,心機深沉,滿身往事。
為了幫助他故世的愛人投胎,他們邂逅於晚霞滿天之際。沉靜已久的心終於在這一刻跳動起來。
然而世俗的目光,家族的yīn謀,繁雜的人事,卻並不祝福她宛如青蓮的初戀。
背叛和傷害在所難免,一切將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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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沈靈素拐進巷子口,立刻站住了。
巷子裡的路燈早就被街童砸壞,但今晚月亮極好,把這條狹長的小道照得宛如在白晝。她家所在的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裡面人影綽綽,車邊站著一個黑衣男子指間有一點紅光。
沈靈素不動聲色,佇立在街角。
還是對方發現了她。黑衣男子滅了手裡的煙,大步走了過來。
「是沈靈素小姐嗎?」他壓低聲音問。
沈靈素點頭。
男子鬆一口氣,「我東家已經等候多時了。」
一個年輕男子扶著一位中年女士從車上走了下來,兩個人都穿著肅穆的黑色。
沈靈素眼神一閃,走了過去。
「王太太。」她稱呼那位中年婦人。
那位太太按捺不住吃驚。她尚未開口,這個少女就已經知道她的身份。更何況,她不知道朋友介紹的通靈師會是這麼一個娟秀的少女。他們一直以為招神驅鬼之人,即使不是著裝怪異的老嫗,也是舉止乖僻的成年人。更何況這一帶住著的都是搬遷戶,骯髒簡陋,是龍蛇雜混之地。可是眼前的少女氣質清越,如出淤泥的蓮花。
沈靈素開門見山道:「你這次可是為了令郎而來?」
王太太兩眼放光,連忙點頭:「沈小姐,我大兒子半年前車禍去世,這一個月來我每天都夢到他。在夢裡他一直捂著眼睛流淚,好像說不出的冤屈。我懇請你幫我,你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靈素的目光往一處瞟了一眼,說:「是賽車上的意外吧?」
兩個人都渾身一震。
年輕男子不住點頭:「沒錯!我大哥就是賽車意外去世的。那一場他狀態有點不好,卻沒料到車會突然失控,撞上了旁邊護攔,起火爆炸。」
王太太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等火撲滅,他也已經不成人形了。」
沈靈素臉色在月光下分外蒼白,她皺著眉,果斷地說:「那不是意外。」
「怎麼會?」王太太臉色大變,「檢查結果說是人為cao作出了錯。」
「不。」沈靈素搖頭,「他的眼睛有問題。」
年輕人突然想起什麼,大叫起來:「我記得,大哥上場前還滴了眼藥水!」
王太太渾身發抖,只得依著兒子才能站立。
沈靈素同qíng地看了他們一眼,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要是那眼藥水還在,就送去檢驗吧。我言盡於此了。」
王太太低頭抹眼淚。一旁的男子立刻遞上一個信封。
沈靈素接了過來,打開看了看。紙票的厚度似乎讓她很滿意,她淡淡一笑,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黑暗的樓里。腳步聲很快消失,她像是進入了異度空間一般。
年輕男子微微覺得失望。看著那麼清高脫俗的人兒,到底還是同別的靈媒一樣,圖的都是錢。
母親還在啜泣:「不知道這下你大哥是否能瞑目。」
他趕忙扶著母親上車。這一帶治安糟糕,現在夜深人靜,不宜久留。
沈靈素回到家裡,第一件事便從書桌抽屜里取出一個紙盒子,把剛才收到的錢放了進去。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還差多少?」
靈素沒有回頭,「差不多了,小妹很快就可以動手術。」
背後那人沉默半晌,說:「你餓了嗎?我給你做番茄jī蛋面。」
靈素急忙說:「不用,素麵就可以了,我現在不想見紅色。」
倚在門口的中年女子淡淡笑了,「可是把你嚇個夠戧?」
少女坐在chuáng上,疲憊地點點頭。
「他就站在母親和弟弟身後,賽車服上血跡斑斑,臉和部分身軀已經焦黑,唯有眼睛幾乎完好。可是眼珠子卻是混沌的灰色。」
她把臉埋進手裡,柔亮的頭髮從肩上滑下來。
中年婦人一臉憐愛和惋惜,「你也可以想想,生前的他也許非常英俊。」
靈素嘆氣,「靈淨她就看不見,她是個普通人。」
「那是家族遺傳未在她身上顯現。」
靈素抬起頭,「媽,那我們家女xing的悲慘命運,是否也會遺傳?」
母親把手一攤,「雖然你外祖母一直堅信沈家女兒的薄命,我卻覺得現代女xing或許可以改變這一定律。」
「可是你失敗了。」
「你可以繼續嘗試。」母親溫柔地笑。
「靈淨自小身體就不好。」
母親說:「實在不行了,可以去找你們的父親,叫他出錢。」
靈素一臉嫌惡,「當初是他把你當女巫,把我和靈淨當小惡魔,他恐怕不會相信妖魔鬼怪也會生老病死。」
母親嘆口氣,「他待我不錯。是他家裡人反對。qíng況太複雜了。」
「總之他並沒有為你爭取。」靈素說。
母親笑笑,轉過身往廚房走去。
靈素長長吁一口氣,躺在chuáng上。
家裡並不大,只得一間房,妹妹靈淨住院前,她們姐妹倆都擠一張chuáng上。
靈淨心臟不好,因為是早產兒,發育不健全。一根小小的血管害得她終年臥chuáng,從童年到少年,沒辦法上學,也沒有同齡朋友。
姐妹倆相依為命。
靈素打了個呵欠,覺得睏倦,可是想到母親正在為自己煮麵,還是qiáng撐著坐了起來。
窗戶忽然發出嗡嗡響聲,靈素只覺得一側有yīn風襲來,寒毛豎立。
她緩緩轉過頭去。
窗外月光皎潔,樹影搖曳,一個人影投在窗戶上。
那分明是個幼童,穿著水手服,懷裡抱著一個洋娃娃,頭髮滴著水,衣服緊貼在身上。
可沈家在三樓。
孩子靜靜注視靈素,小臉慘白,嘴唇烏紫,一雙大眼睛只得漆黑的眸子,she出詭異的光芒。
對峙片刻後,靈素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她走到窗邊,對那孩子說:「去,去找你爸爸身邊的那個女人。是她把你摁在水裡的。」
孩子眨了眨眼,忽而嗖地沉了下去。
窗外又是一片清明的月光。
夜還很長。
次日醒來,天埔拂曉,氤氳霧靄繚繞,送牛奶的人搖著鈴穿過條條小巷。簡陋的房子鱗次櫛比,jī鳴犬吠聲時有傳來。
姐妹倆就出生在這片小區里,以前這裡是城市邊緣,外地來打工的工人和土地被占用的農民修建了這片搬遷區。外祖母說這裡有她們沈家的命脈,得守著,搬不得。
也是,靈淨生下來的時候未足月,渾身發紫,像只小猴子。可還是掙扎著活了下來。
沈家女子像浮萍又似蒲葦。
靈素提著垃圾出門。
樓下賣早點的老闆娘招呼她:「靈素,這麼早啊?」
靈素微笑作答。
老闆娘給她包了兩根油條,「還有兩個月就考試了吧?」
「是。」靈素點頭。
「靈淨身體如何了?」
「快動手術了。」
鄰里之間,守望相助,氣氛和諧。
靈素搭乘班車到學校。
學校是最好的公立高中,靈素成績優異,在這裡讀書學費全免。當然,也有同學上下課均有豪華轎車接送。人與人之間總是存在著差別的。
「沈靈素。」
靈素對這個聲音不陌生,那是她三年的同學兼好友許明正。
許明正跑過來說:「胡老師要你下早讀後去他辦公室一趟,大概是為了上次模擬考的事。」
靈素微微側頭思考片刻,「咦?你歷史居然答歪一道論述題,大失水準啊。」
許明正對她的未卜先知已經見怪不怪,呵呵一笑道:「是,這次又讓你拔得頭籌。要請我喝汽水哦。」
靈素對這個清俊少年頗有好感,兩人的對話隱約有股曖昧。
她淺淺一笑,伸出手去,在許明正的左肩上輕輕一拂,像是在幫他拍去灰塵。
只有許明正感覺得出來,他左肩自早上起chuáng就帶著的酸痛在那瞬間消失。
這也是他對靈素迷戀無法自拔的原因之一,他是真的覺得她天賦異秉,不似凡人。
許明正問靈素:「這個周末我過生日,你會來吧?」
靈素收斂了笑容,露出難色。
她不是沒有去過許家,但那實在不是一次愉快的經歷。
那時還是高一,許明正在一次打球中扭傷了腳,央著靈素送他回家。
許家是中產階級人家,房子寬敞明亮,有保姆做家務。許太太穿著象牙白的洋裝,年輕又漂亮。
靈素扶著許明正進屋裡,累得一頭一臉的汗,有些láng狽。許太太親自倒水過來,借著機會上下打量她,目光帶刺,讓靈素很不自在。
許太太說:「常聽明正提起你,說你成績很好。平時誰給你輔導功課?」
靈素說:「沒有別人輔導。我只比別人多讀幾遍書而已。」
「呵呵,看你真漂亮,是像媽媽吧?小沈家裡是做什麼的?」
靈素答:「母親去世,家裡只有我和妹妹。」
許太太大為吃驚,她似乎是不知道這世界還有未成年就得獨立生活的孩子。
「哦?那你爸爸呢?」
靈素抬眼冷冽地掃了她一眼:「我們沒有父親。」
沒有父親的只有兩種孩子,一種是死了爸爸,還有一種,自然是孩子母親行為不檢點的。
不論哪種都不為許太太中意。
靈素似乎語不驚人死不休,補充道:「阿姨,你家老太太生前養著一株君子蘭吧,這花嬌貴,不能老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