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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1:24 作者: 維和粽子
林景顏靠著牆壁開始gān嘔。
噁心的感覺慢慢升騰起來,眼前的林深已經完全從她記憶里蛻變成一個惡魔。
因為最糟糕的是,真的有幾秒鐘,她無法否認林深的話。
這場感qíng來的太過突如其來,林景顏不得不承認,她是被林然的深qíng所打動,逐漸沉迷,但在林然捅破窗戶紙之前,儘管他那麼優秀,她也從未對他有過非分之想。和林然在一起之後,她被那些甜蜜與和諧麻痹了神經,以為這樣下去就可以幸福,不,或許原本真的可以幸福,只要沒遇上這重重的劫難……
幾個月的感qíng到底能有多深厚,經得起一場一場的磨礪?
如果不是她和林然都是不肯輕易言棄的人,只怕早就已經繳械投降。
誰都不肯認輸,不肯先放手,哪怕已經jīng疲力盡,也還要死死抓住,維持著幸福的表象,內里卻已經千瘡百孔。
林然累得睡到在方向盤上,而她則無趣到到處找事qíng做。
誠然,她喜歡畫畫,但那又何嘗不是因為,只有在繪畫中,她可以暫時遺忘所有的不愉快。
兩個人各自忙碌著,只肯表現出好的一面,從不曾展現出自己疲憊無力的地方。
那一面,便像流血的傷口,永遠腐壞著,不曾結痂,不曾癒合。
買好機票準備去面試的時候,她真的鬆了一口氣,但不敢告訴林然,林然恐怕也知道,只是不肯說出口,維持著微妙的平衡,直到現在……
迫切的希望婚姻能改善這個局面,能給疲憊的人加上一把安心鎖。
但等他們結婚了以後,一切就都真的會好起來嗎?
她無法給出肯定的答覆。
***
接通電話後,她沉默了一會,林然的聲音斷斷續續從那邊傳來。
「景顏,我這邊信號不太好……有什麼事麼?」
「……我累了。」
突兀地三個字迴響在聽筒里,意味決絕。
一瞬沉默,林然笑了笑,像是沒聽懂她的話:「那就好好睡一會吧,等我回……」
「我大概等不了你了。」林景顏淺淺吸了口氣,把話說明白:「我是說,林然……我們分開吧。」
這次他沒法繼續裝傻了。
「……發生了什麼事qíng?是……我父親又來找你了嗎?」
不愧是林深的兒子,和他父親一樣敏銳。
林景顏又有些泛噁心,她努力將之壓制下去,最後說了聲:「再見。」
抽出sim卡放在桌上,她抬手寫了一串數字,拉著箱子,轉身出門。
終於,輪到她做了一回逃兵。
和當年她所唾棄的季銘一樣,做了相同的事qíng,她當然可以找藉口說也是為了林然好,他並不是真的喜歡拋頭露面,和林深和好他還可以繼續做他的大少爺,去繼續學業,做自己想做的事qíng,用不著這麼辛苦,但事實上……她並不覺得自己是為林然好,她只是自私而已。
抗爭的代價太過沉重,到了,她付不起的地步。
***
林然瘋了一樣趕回來時,房間裡已經空無一人。
她並沒有帶走多少東西,卻像從林然的心臟里整塊挖走了什麼,鮮血淋漓。
電話打不通,留言沒人回。
手機突然響了,林然慌忙地接通。
「林先生您好,林小姐的電話我們打不通,所以只有打擾您了。請問你們定做的婚紗什麼時候來取呢?」
他啞著嗓子回答:「……麻煩告訴我一下地址,我會去取的。」
掛線,他終於看到了林景顏丟在桌子上的sim卡,也看到了那串數字。
撿起sim卡,林然盯著那串數字看了一會,忽然明白那是什麼。
並不是什麼臨別的留言暗碼,而是……去年他們存在銀行保險柜里那份合同的密碼,鑰匙在他手裡,隨時可以取出來。
一年為期,而今已至。
無他,唯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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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章
第三十八章
四年後。
機場,早晨。
飛機滑行了很長一段,才慢慢停下來,鄰座是個帶著小孩的媽媽,飛機下降時孩子哭喊的尤其厲害,她時不時看向林景顏表示抱歉,林景顏笑笑讓她不用在意。
取走行李,從通道出去,她就看見通道口的商周。
依然非常紳士的打扮,手裡拿了一捧向日葵,發現林景顏時,他微微一笑,上前兩步,隨手接過林景顏的拉杆箱:「原本還有兩個記者想要隨行來採訪你,不過被我拒絕了,說你舟車勞頓,讓他們等兩天再登門拜訪。」
「你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半調笑。
「那是自然。」商周毫無壓力收下恭維,「既然要呆一陣子,我給你租了一間小套,位置還不錯,室內我也特地叫人布置過。」
商周的不錯自然是很不錯。
白牆紅瓦,鬧中取靜,中式與歐式結合的建築,簡單的複式結構,白色家具羊絨地毯,陳設富有濃郁的藝術氣息,透過二樓陽台,可以遙遙望見江景。
價格當然也很美妙。
「不用擔心,用你畫的預付金墊付的,我租了三個月,不過再住一年問題也不大。」
林景顏伸了一個懶腰,將商周送的向日葵修剪了一下,放進花瓶里:「我沒想過會這麼順利。」
「我可不是吃白飯的。」商周倚靠在門邊,笑笑,「你對自己也有點信心,杜瑟爾多夫美術學院的優秀畢業生,傑出學院獎獲得者之一,年紀輕輕就得到世界級繪畫大師梅斯特先生的認可。如果你的畫都賣不出去,那這個行業也未免太過悽慘。」
「噗……年紀輕輕?」
「相對於整個行業來說,你這個年紀也只能算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
商周是個風投商人,但出於個人興趣,他的投資主要在藝術領域,不然也不會和她父親相識。
當然,沒有他,林景顏也沒法這麼順利的申請到學校與資金就讀。
現在想來,已經恍如隔世。
她很感激商周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不管是不是為了償還她父親的人qíng,所以在小有所成之後,和商周簽訂了經紀約,支付高昂的代理費委託他進行林景顏畫作的全權代理。
他有一整個完整的商業運作體系,來保證他資助的藝術家們不被餓死,還能得到不錯的物質生活條件以繼續創作,林景顏勉qiáng也能算其中一環。
對此,商周侃侃而談,他不認為藝術和商業化是對立的,有多少人在成為梵谷之前就已經先餓死了,經濟基礎以及確保自己活下來同樣重要,尤其往往藝術創作與學習是件相當燒錢的事qíng,他就充當了這麼一個中介的角色,讓他選擇的藝術家們可以毫無顧慮的創作,而他負責所有的商業化行為。
林景顏認識他的時候,商周的這項事業還在起步階段,如今商周每年在世界各地組織策劃或者參與的畫展藝術展音樂會說出去都能嚇死人。
原本商周是不用親自來接她的,不過畢竟相識,他又正巧在這,就gān脆的做了一回地主,雖然……這裡也是林景顏從小生活到大的城市。
「好了,休息休息吃個午飯,我們就去畫展吧。」
其實這才是林景顏非要趕在今天回來的目的。
十八世紀到十九世紀法國油畫作品大展,算是近年來最大的一場油畫展覽,匯集了大量的世界級名家名作,相當大手筆,光是畫作的投保金就令人瞠目結舌,營銷也做的鋪天蓋地,參觀人數多的展覽方不得不進行定期放票政策,以保證不會有過多的人堆積在展館內。
商周拿到的票期是下午兩點到三點的,正正好飯後的時間。
坐在車上,商周問她有什麼回國感想,林景顏望著窗外腦海里一片空白。
離開時簡直是láng狽不堪到了極點,用落荒而逃形容都毫不為過,痛苦難堪心力jiāo瘁,也許這一生她都很難忘記那時的感覺。
把父親留給她的錢留給母親,又將還在還貸的房子連著貸款轉手賣了出去。
辭去工作,去往陌生的城市。
一切歸零。
「沒有,什麼感想也……沒有。」
他們到時還不算太遲,只排了一會的隊,就拿著門票進場。
場館很大,按照流派分為好幾層,林景顏拿了張場館介紹的宣傳冊子稍微看了看,兩人便準備沿著樓梯一層層逛上去。
商周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對畫的研究也不少,兩個人邊聊邊逛,時間過得也很快。
到第三層時,林景顏的目光停留在一副畫上。
《leave/別離》
這幅畫的名字。
完全由深色調構成的畫作,深黑近藍的巨大天幕,深灰的道路,純黑的鳥雀身影……只有在畫作邊緣才有幾抹較淺的灰白色,畫面整體扭曲而yīn冷,極其富有衝擊力和感染力,可以想像畫家在繪畫時近乎歇斯底里的qíng緒,僅僅是站在畫前,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悲傷與絕望,心如死灰。
林景顏按住心臟,共鳴太過qiáng烈,她深吸了幾口氣,慢慢讓自己平復下來。
她轉頭去找商周,卻在下一刻瞳孔劇烈的收縮。
同一副畫前,立著一個人。
恰到好處的西裝,繫著恰到好處的領帶,手腕間的袖扣閃爍著低調的華麗,一看便知這身行頭價值不菲,然而穿在這個人身上卻並不讓人覺得張狂,反而溫文內斂,光華自蘊。他的臉龐有著與沉穩氣質並不相符的年輕,唇畔淺淺揚著,在笑,一種出於禮貌和教養的笑容。
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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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的感qíng,遠遠抵不上和季銘的三年多感qíng來得撕心裂肺,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很快忘掉。
然而並非如此。
林然的面容,歷久彌新,在記憶里清晰的揮毫畢現。
但現在,她看見這張和記憶里並無太大分別的臉,卻不敢去認。
林景顏知道林然現在應該是什麼樣子。
她離開後,沒過多久的時間,林然就停止了所有的演藝活動,回到了林家。這件事在當時還有不少的新聞媒體報導,除了林然本身的人氣以外,他被深挖出來的身份也成了令粉絲津津樂道的事qíng,僅僅知道他是學霸,但是誰也沒想到他還是個純正的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