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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3:00:23 作者: 九夜茴
    晚上到達大連,葉飄執意自己找了間不大卻很有風味的旅店。登記入住的時候,服務員自作主張的給他們開了一間房,葉飄搶在風褚寧之前,通紅著臉接過了面無表qíng的服務員遞來鑰匙。

    這個房間還算整潔,裝飾也不算粗糙,窗外的景色很好,能望見海,只是那張雙人chuáng,未免有些露骨。

    突然而來的安靜,讓準備不足的兩個人有些著慌,本來是葉飄的主意,可她卻四處亂瞟著,手足無措。

    沉默了一會,風褚寧站了起來,說:「我去再CHECKIN一個房間吧。」

    「先等會!」葉飄一把抓住他,她勉qiáng笑了笑說:「我餓了,去吃點東西吧……」

    兩個人很暢快的吃了一頓,葉飄要了很多酒,風褚寧開始時還勸,後來卻不自覺的陪她喝了更多。嬉笑怒罵之間,他們就都完成了心照不宣的酒醉。葉飄是故意的,風褚寧也是,他們明白,完成這樣的夜晚,需要更多的勇氣,而這勇氣光來自他們自身是遠遠不夠的。

    「其實你早就喜歡我了對不對?」葉飄躺在chuáng上笑著說,「……還不承認!」

    「怎麼承認?」風褚寧支著頭說,大概是因為chuī了風,頭很疼,到現在,只有這個疼痛,才讓他稍微有些清醒的知覺。

    「像我一樣說出來啊!」葉飄翻了個身,「不許假裝,就大方的說!諾,葉飄,我愛你!快說!」

    「葉飄……」風褚寧一把抱起她,他僅餘的一點知覺,也隨著葉飄嫵媚的笑臉而漸漸喪失了,他把自己的臉埋在她的長髮中,緩緩地,清晰的說,「我愛你!」

    葉飄有些驚訝於他的坦白,這麼坦白的話讓她的心從酒jīng中甦醒了過來,卻又不禁投入了另一個更深的旋渦。

    她透過風褚寧的肩膀愣愣地望著窗外黑色的海,不知為什麼,她突然想起了那個童話故事,冥冥之中,小美人魚教會了她咒語,於是,在這個仿佛不曾存在的夜晚,她低沉的念出了那個深埋海底幾千年的宿願:

    「留下來吧,愛我,別走。」

    第33章沾染別人味道的愛qíng

    曾經的愛qíng既然發生,

    就不能彌補。

    來到你面前的人,

    是不是沾染了別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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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開眼睛,看見牆壁,看見窗子,看見海,然後看見他。

    葉飄這才真的相信,昨天晚上風褚寧確實留了下來。

    風褚寧已經醒了,他怔怔的看著天花板,沒發現葉飄也睜開了眼。葉飄知道,他在想和自己相關的事qíng,而這件事qíng顯然耗費了他太多的心神,因為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無助與苦澀。

    葉飄沒有說話,她也用同樣無助和苦澀的眼神,默默的望向天花板。

    很奇怪,他們雖然躺在一起,但並沒有相擁而眠,而是像兩條筆直的線,各自守在一角,這使得這張溫馨的雙人chuáng有些可笑。

    晝與夜果然分明,夜晚的表白已經隨著早晨的平靜而消隱了,充滿了海風氣味的溫和的陽光讓葉飄感到刺眼。

    她來了,在北京,在大連,在海邊告訴他自己愛他。

    他說了,在北京,在大連,在海邊告訴她他也愛她。

    之後呢?之後該怎麼辦?

    葉飄不知道,因為她從來就沒想過。

    他們之間就像一串美妙的七弦琴音,奔騰流轉,高低起伏,在最後一個高音嘎然而止了。沒有餘音的寂靜,讓人害怕。

    這或許是樂章的結束,也或許是斷了琴弦。

    突然,風褚寧握住了葉飄的手,葉飄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也緊緊的握住了他。那一刻,他們兩個像初生的嬰兒一樣,緊握的雙手成為聯繫世間的唯一依靠,通過對方的接觸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只不過,他們指尖都冰涼的,所以雖然很用力,卻有些決絕悲涼的意味。

    在回北京的飛機上,葉飄和來時判若兩人,她靜靜的依偎著風褚寧,風褚寧靜靜的摟著她,兩人幾乎沒說一句話。就像有了預感,他們都仔細回味著發生過的一切,想好好的收藏起來。

    葉飄盼著和棉棉見面,她要把不能告訴風褚寧的痛楚和擔憂傾訴出來,讓她幫忙想想自己接下去該怎麼辦。可是,當她見到棉棉的時候,她知道,估計是不能夠了。

    棉棉是一個人來機場接他們的,才分開了三天,她卻仿佛老了三年,面無血色,形容憔枯。

    「我們分手了!」棉棉抱住葉飄放聲大哭,「他有了別人!」

    後來葉飄斷斷續續的知道,在她回北京之前班長就想和棉棉分手了,不過為了照顧她們的qíng緒,並沒有提出來。而葉飄去大連的這幾天,在他們已經習慣的一次吵架中,班長終於忍不住,還是說了。

    「那個人是他大學的同學,我見過的,我去他們學校就住在她的宿舍。她還對我很好,知道我睡不慣硬枕頭,就四處幫我去借。我那會覺得她人真不錯,所以他經常說和她一起吃飯、做設計什麼的,我就一點都沒在意。可我怎麼就那麼笨呢!竟然看不出來他們有什麼別的想法!」

    棉棉一邊哭一邊說,葉飄在一旁聽著,覺得格外刺痛,這種刺痛不僅僅是為棉棉,還是為了另一個人,一個同樣痴迷,卻更加嬌弱的女子。

    「葉兒,我和他算起來也好了六年了。六年呀!短麼?要是在過去孩子都兩個了!這中間我們一起過了多少坎兒,可是管什麼用?到最後說分手還是分手!他說對我已經沒有愛的感覺了,你告訴我,什麼是愛的感覺?過去明明是愛的,為什麼現在就不愛了?你說怎麼沒有什麼東西管管啊,給愛個界限,讓愛也負點責任……」

    棉棉泣不成聲,她已經沒有餘地再去照顧葉飄的立場了。她不知道,那樣的悲痛對葉飄而言是格外慘烈的。她把葉飄和風褚寧都避之不談的一個難題擺在了他們面前,仿佛替雷楚雲歇斯底里的詰問他們,可以這樣愛麼,愛得下去麼,這樣的愛qíng的質是什麼。

    對此,葉飄啞口無言。

    在一片混亂之中,葉飄和風褚寧回國了。

    棉棉不顧反對,還是來送了他們。臨登機之前,葉飄不放心的叮囑了棉棉很多,反倒是棉棉更加平靜,她的臉色冷冷的,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她對葉飄說:「我是真的想開了,你能指望愛qíng怎樣呢?他們就一定幸福麼?告訴你,肯定不會。他們的愛qíng裡面已經沾了我的味道,這一輩子都除不去,所以你看吧,他們永遠愛得不純粹!呵呵,有些事qíng沒辦法彌補,除非讓它不發生!這就是懲罰!」

    葉飄看著棉棉yīn毒的笑容,後背開始慢慢發涼,告別了棉棉,她幾乎是láng狽的走到了風褚寧身邊。

    第34章回到另一個世界

    原來只有更近一步,才會發現你以前離我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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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彩絲絲繞繞,隨風粘連成各種形狀,葉飄看著這種潔白美麗的漂浮物,想起了雷楚雲。

    是的,她應該知道,自從她遇見風褚寧的時候起,他就是沾染了雷楚雲味道的男孩。

    和雷楚雲一樣,

    他喜歡在句尾加上清淡的語氣詞;

    他笑的時候嘴角會微微向右上揚;

    他吃牛排總是先橫切三刀再豎切四刀。

    他身上經常有雷楚雲房間裡獨特的熏衣糙香氣。

    他會不自覺的把尖銳的東西拿開。

    他搭著葉飄肩膀的時候,手指總會向後揮一揮,好像葉飄不是梳著馬尾,而是留齊肩的長髮……

    這些微妙的細節或許葉飄以前就發現了,但卻因為不願看見而從眼裡自動過濾了去。而在聽過棉棉的話之後,這些經過漫長歲月侵蝕的風褚寧和雷楚雲的相似之處,就突然變得格外清晰,讓她無法忽略。

    棉棉說的沒錯,有些事qíng沒辦法彌補,除非讓它不發生。

    「哎……」葉飄終於忍不住開口。

    「嗯?」

    「你知道麼,」葉飄深吸了口氣說,「雷楚雲……她的病,其實已經好了。」

    「啊。」

    風褚寧的聲音空dòng,沒有驚愕也沒有欣喜。

    他來不及有那麼多的感受,因為他突然想起了那枚略略大過其他的紐扣。他想那天雷楚雲可能是一種暗示,而他,竟然沒發現一點。

    fèng衣針一定很銳,企盼一定很濃烈,穿線一定鼓足了勇氣……雷楚雲的針仿佛一下下刺在風褚寧心上,他的胸口疼了起來。

    這種疼和葉飄帶給他的不一樣,葉飄總是突然而至,直戳在他心底最軟弱的地方,讓他疼得失去理智,忘乎所以。

    而雷楚雲則是在他心裡留下不同的細細密密的傷口,然後隨著時間的累積,一點點地,悠長的隱痛著。

    風褚寧臉上的傷心和迷離在葉飄眼裡反而變成了一種決絕,她以為他明白了雷楚雲的隱瞞,因而傷了心。

    但是這並沒讓她滿足,相反的,她甚至有點自責。為了保護自己的愛qíng,去揭穿雷楚雲,是件殘忍的事。可是如果不這樣,她又想不出什麼其他的辦法,能讓風褚寧正視雷楚雲。而在葉飄心裡,愛qíng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她不禁替自己悲哀。

    因此,雖然理由不同,但是在踏上多倫多土地的那一刻,兩個人很自覺的,沒有牽手。

    不回到家裡,就不會覺得疲憊。

    放下行李的那一霎那,葉飄真的覺得自己太累了。

    蔣淑惠張羅著,一會說給她燒水洗澡,一會又說要先吃點東西,一會又問起姨媽舅舅的qíng況,顯得格外鼓譟。

    「媽,讓我先安靜一會好嗎?」葉飄懊惱的說。

    「安靜?我怎麼不讓你安靜啦?都不和我商量就回北京,我沒說什麼吧?回來問你幾句話怎麼就那麼不耐煩!」蔣淑惠音量大了起來。

    「我沒說什麼啊,就是有些累……」葉飄沒想到會招來這一頓罵。

    「這麼些天,你都沒主動給家裡打個電話回來。你大姨說你去了她那裡一次就不見人影了,你都gān嗎去了?不說你就算了,你還qiáng詞奪理!」蔣淑惠qíng緒越來越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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