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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8:16 作者: 沐清雨
    盛遠時就笑了,那笑容有著胸有成竹的自信,然後,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什麼時候開始治療?」

    「我隨時都可以,」桑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你。」

    盛遠時也不猶豫,「那就根據她的排班來吧,讓她請假治療,怕是不可能。」

    桑桎對此沒意見,只是事先說明:「治療需要到我那邊去,不是醫院,是我家。」見盛遠時抬眼看過來,他說:「你可以一起來,雖然我內心並不歡迎你。」

    盛遠時失笑,「咱們倆彼此彼此。」然後意外地感慨了句,「你這份大氣,我還挺服的。」

    向來溫和的桑桎不客氣地懟了他一句,「不是你說的,要輸得起嗎?」

    盛遠時不以為意,他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時發出邀請,「要一起吃個午飯嗎?」

    桑桎拒絕道:「我怕消化不良。」

    盛遠時也不勉強,只說:「既然選擇了南程的航班,有需要就提,除了在她的事情上我有必要的原則,不能退讓外,其它方面,我還算好說話。」

    桑桎的目光落在他飛行制服的四道槓肩章上,不領情地道:「我現在改簽還來得及嗎?」

    盛遠時笑了下,像勸老朋友似地說:「別改了,麻煩。」

    桑桎無語。

    這樣的氣氛,在外人看來哪裡像是情敵共處,說他們是好朋友,都有人信。但兩個男人心裡是清楚的,在醫院打過那一架,在酒吧喝過那幾杯酒後,彼此都坦然了,因為勝負已成定局。

    盛遠時去忙自己的工作了,桑桎從昨晚就沒吃飯,和他聊了幾句後,忽然有些餓了,他找了家餐廳,吃過午飯,把握著時間去辦理登機手續,排隊期間,聽見前面一位老人問:「免責單是什麼?為什麼我要填這個?大家都填嗎?」

    值機把手裡的單子放在櫃檯上,解釋說:「大爺,公司有規定,八十歲以上的乘客屬於特殊乘客,需要填免責單,否則就不能乘機。」

    老人「哦」了一聲,似乎是聽懂了,「是怕我在飛機上出什麼事,讓你們負責吧?」

    值機是個挺負責的小姑娘,她耐心地說:「大爺,高空飛行,氧氣相對減少,氣壓又比較低,再加上空中飛行難免會有顛簸或是其它別的什麼特殊情況發生,出於安全考慮,公司才會有此要求,請您理解。」

    老人不急不緩地說:「我身體好著呢,又不需要特殊照顧,就因為年老,就要被歧視嗎?」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掏出眼鏡戴上,拿起單子在看,「如果我不簽,就不讓我上飛機嗎?」

    值機的語氣還是心平氣和的,「公司有運輸限制,我必須遵守,如果您不填單子,我確實沒有辦法給您辦理登機牌,但您放心,如果您既不想填單子,又一定要坐飛機去G市的話,我可以請我的領導為您安排,看是否有其它的航空公司願意承載,儘量幫您改簽。」

    或許是老人聽著都覺得麻煩吧,他語速很慢地嘀咕著,「竟然還有這種規定,真是的。」手上則拿起了筆,開始填單子了,末了還拿給值機看,「這樣可以了吧?」

    值機鬆了口氣,「沒錯,就是這樣。」還不忘確認,「上面的條款您都看清了吧?」

    老人還嫌她囉嗦,「我不是都簽字了嗎。」

    值機收回免責單,開始查詢座位,「大爺,第二排靠窗可以嗎?」

    應該是對座位還比較滿意,或者根本不計較,老人爽快地說:「都行。」

    值機把登機牌打出來後還不忘貼心地囑咐,「您是一個人出行,上機後可以和乘務人員說一聲,讓她多照顧您一下。」

    老人接過登記牌,拿好,「算了,還是不給你們年輕人添麻煩了,這人老了啊,到哪兒都不招人待見。」邊說邊走遠了。

    排在他後面的旅客邊上前遞上身份證邊抱怨:「慢死了,真是麻煩。」

    值機只能道歉,「讓您久等了。」

    桑桎對此無奈地一笑,隨後,他辦理好自己的登機牌,去過安檢。

    由於G市大雨,航班延誤了,盛遠時作為機長,在接收完飛機後,向乘務長了解了下全機的旅客情況,其實他只要掌握頭等艙的旅客資料就可以,但從他晉升責任機長那天起,只要是他飛的航班,他都會提前和地面溝通,讓他們把旅客名單統計一份給機組,多年如一日地堅持著這個習慣,直到成為南程總飛行師,更是直接把這一要求,落實成了機長職責,目的是為了讓機長,對執飛航班的客艙情況事先有個了解。

    發現這趟航班有一位八十高齡的旅客,盛遠時交代乘務長,「頭等艙客不滿,如果林老願意的話,給他換到頭等艙,能坐得舒服點。」

    乘務長下意識看向客艙林姓老人所在的位置,「好的,盛總。」

    盛遠時又說:「今天氣象條件差,途中會有些顛簸,多關注一下。」

    乘務長應下:「我會多留心的,盛總放心。」

    盛遠時才轉身進了駕駛艙。

    排隊等待的時間,盛遠時坐在駕駛艙里給南庭發信息,「下雨,延誤了。」

    南庭應該是在席位上,手機不在身邊,沒有回覆。

    盛遠時等了片刻,把手機放下,閉了閉眼,「我右眼怎麼跳得這麼厲害?」

    叢林不以為意地說:「估計是南庭想您了。」

    盛遠時略顯不滿地看向他,「南庭也是你叫的?」

    叢林立即改口,「我是說師母想您了。」

    盛遠時揉了揉眼睛,還是跳,他給乘務長打電話,「給我包紙。」

    乘務長很快送了份當天的報紙進來。

    盛遠時眉心一沉,「我要報紙了?」

    乘務長理所當然地說:「不是您剛打電話說要的嗎?」

    盛遠時抬頭看她一眼,「再幫我拿包紙巾。」

    乘務長才反應過來,趕緊出去又拿了包紙巾送進來。臨走時還不忘給叢林使眼色,意思是:怎麼不幫我打個圓場?

    叢林憋笑,「師父,您不用急,就是下個雨,也就晚落地一個鐘頭,南……師母會等您的。」

    盛遠時心裡想:她當然會等我,嘴上則吩咐,「再和塔台溝通一下。」

    自從盛遠時脫單,只要不是南庭指揮,他就懶得負責通訊的新習慣,叢林已經掌握了,他說:「您不說我也知道,我這正準備再問一次呢。」

    盛遠時用手按住還在跳的右眼,忽然就想到了南庭夢見他襟翼卡阻的事,他靜下心來,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處置襟翼卡阻的相關流程,末了還翻出《縫翼或襟翼卡阻時的著陸》看起來。

    叢林和塔台通完話,見他在看檢查單,意外地說:「師父,這裡面的內容您都能倒背如流了,還用看啊?」

    盛遠時瞥他一眼,「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那麼厲害?」說著,把檢查單扔給他,命令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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