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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8:16 作者: 沐清雨
「是我的問題。」桑桎把目光從她臉上收回來,投向車窗外的街道上,「我和你說過,我到了被父母催婚的年紀,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清楚,我能從事心理學的研究和在醫院工作,是有代價的,這個代價,就是我的婚姻。」
以婚姻為代價?南庭幾乎就要衝口而出:「那些看似完美的上流社會的資本聯姻嗎?」她隱隱明白了什麼,卻不能苟同。因為在司徒家,司徒勝己從來都以她的喜樂為第一考量,其它的都是次要。南庭永遠都無法體會,桑桎的為難。
桑桎終於坦白,「為了免於被他們催婚,我讓你背了黑鍋。」
「你是說……」
「我說我們在一起。」
原來是這樣。而他們同在G市工作,又來往密切,桑家不疑有它也是能理解的。只是,南庭有點費解,「桑叔叔都不反對的嗎?我們家……他居然同意你和我?這對於他而言,豈不是犧牲?」
她不過二十四歲,卻仿佛看透了人性,或許說人性有點過了,只是看清了他父親的為人,一個不惜以兒子的終身幸福換取最大利益的人。桑桎笑得有幾分心酸,「如果我以不婚相脅,他們妥協也不奇怪。」
「不婚?」南庭難以想像溫文儒雅的他會說出那樣的話,「你還真想得出來。」
綠燈在這時亮了,桑至啟車,「為了做研究,我也是沒辦法。」隔了一會,他又說:「沒提前和你打招呼是不想你有負擔,我本來想著,反正你也不可能見到他們,應該不會知道,卻忘了小姨還在A市。」
南庭別過臉去,「小姨的律所和桎遠是有合作的。」
而桎遠集團當家作主的是自己的父親,桑桎怎麼會忽略這一點,可面對南庭,他只能表現出是自己大意了,因為不願面對那些可能出現的結果,「無論小姨說什麼,都別往心裡去。」
「他們早晚會知道的。」以前沒和盛遠時重逢,南庭或許還不會考慮其它,可現在她和盛遠時在一起,南庭必然要往長遠了考慮,否則她也不會把自己不眠的情況告訴桑桎。
桑桎卻以為不會有那一天,直到見過盛遠時,直到南庭承認盛遠時是她的心事……
「我會找機會和他們說清楚。」
「那你的研究怎麼辦?」南庭沉默了會,還是站在他的角度建議道:「等我的治療結束吧,也許看你攻克了一個世界性的難題,他們就不再阻止你了。」
找到不眠的根源,再解決它,不是那麼容易,過程的長短,在現階段看來,也無法預測。至於家裡,不考慮也罷。但她這個樂觀的心態,桑桎是鼓勵的,「為了不辜負你的這份信任,我也要千方百計。」
南庭一笑,「也就是你,換成別人,我可不敢讓他研究。」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它雖然不太靈光,可好歹是必備,還是標配。」
桑桎一笑,私房菜轉彎即到,他提醒道:「給小姨發個定位。」
沒錯,在到G市差不多一個月後,南嘉予終於有時間召見外甥女了,南庭這才放了盛遠時鴿子。
那邊,心塞的盛遠時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致電喬敬則解決晚飯。喬敬則正因為齊妙鬧心,也缺人吐槽,便約他老地方見。
盛遠時先到,他是這家私房菜的常客,上到老闆經理,下到服務生都認識他,見他來了,馬上有人引領他上樓,可走到樓梯口,他腳步不覺一頓。
不遠處安靜的卡座里,桑桎面對他的方向而坐,正傾身為對面的女士倒茶,至於那個背對他的纖細身影,當然是南庭無疑,她旁邊靠窗的位置,還有一個人,利落的短髮,灰色的套裝,此刻正拿著手機在打電話。
原來還有別人。盛遠時堵了一路的胸臆,忽然就暢通無阻了。只是,過去一年多,兩人同在機場,從未遇到過一次,現下,連吃個飯都能碰上,盛遠時都擔心自己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南庭會誤會他是跟蹤她而來。
有點解釋不清自己。那麼,視而不見?
女朋友近在咫尺,和別的男人一起吃晚飯,他卻要假裝看不見。這種心情,難以描述。
盛遠時低頭笑了笑,無可奈何那種。就在他準備悄無聲息上樓,再給南庭發個信息時,喬敬則到了,那位大哥揚聲喊,「盛老七!」
別說是南庭,只怕整個私房菜的人都聽見了。
盛遠時的臉色當場就不好看了,他回身,視線沉涼地看了喬敬則一眼,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吃槍藥啦?」不明所以的喬敬則走過來,煞有介事地打量他,「不是聽說快和南庭小妹妹和好了嗎,怎麼一點春風拂面的溫柔都沒有?」
還春風拂面的溫柔,盛遠時恨不得拿楊柳抽他一頓,「你閉嘴!」
兩人說話間,南庭已經轉身看過來,桑桎也抬頭,看見盛遠時,意外的神情纖毫必露,然後,嘴角浮現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在質疑,「這麼巧?」
確實就這麼巧,盛遠時覺得自己的心虛沒有道理。但這種局面,或多或少有些尷尬,不過,他還是一派淡定地對南庭說:「我在樓上定了位置。」莫名有了幾分解釋的意味。
喬敬則這才發現南庭,再看看她對面坐著的男人,心裡就有點替盛遠時不舒服了,於是當著桑桎的面發出邀請,「要不要一起啊南庭小妹妹?」
「不用了,謝謝。」南庭本打算先做好鋪墊,再安排盛遠時和南嘉予見面,結果……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她也在想如果盛遠時不和南嘉予打招呼就走,以後還怎麼見面?於是,她走過來,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對盛遠時說:「是我小姨。」至於他是恰巧出現在這裡,還是另有原因,她沒有多想。
她小姨?盛遠時也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到底是沉得住氣的,冷靜地說:「我過去打個招呼。」
算是給南庭拿了個主意。
桑桎見他走過來,沒有說話,只是微一點頭,表示打招呼。
盛遠時也是。
南嘉予似乎並沒有聽見喬敬則的那聲「盛老七」,也沒有發現外甥女帶著個男人來拜見自己,還在講電話,全是專業術語,「我國《合同法》第293條規定,客運合同自承運人向旅客交付客票時成立,但當事人另有約定或交易習慣的除外,第44條規定,依法成立的合同,自合同成立時生效……」
可能是聽出來她一時不會結束,南庭試圖打斷她,「小姨,這是盛遠時,我……」
盛遠時適時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等。
南嘉予其實什麼都聽見了,她保持通話的姿態,嘴上還在繼續,卻也側頭看了盛遠時一眼。
只一眼,盛遠時已把她看得清清楚楚,皮膚保養很好,健康白皙,鼻樑挺直,眉眼犀利,沒有畫眼線,也沒有塗睫毛膏,但眉毛修剪的弧度卻把她性格中的強勢展露無疑,是位精緻幹練的女子,至於年齡,如果不說是南庭的小姨,僅看外表兩人更像姐妹,而從她剛剛的三言兩語中,盛遠時也聽出來,她是從事法律工作的高級專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