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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7:41 作者: 沐清雨
    「什麼事?」牧晟問。

    「我要申請將金鑰匙從上頭調出來,越快越好。」金鑰匙是極為重要的證物,上次從蕭雨身上搜出來後就jiāo了上去,現在存放在警局證物室的保險柜里。牧岩去雲南的時候根本沒帶在身上,如果按正常程序申請,除了有充足的理由,更需要足夠的時間,可那個時候的他,連一天都等不了。

    「下班前把申請遞上去,程序還是要正常走。我會給你鄭叔叔打電話,等他通知你去取。」

    說完工作,牧晟看了看日曆,提醒道:「明天你媽的生日,晚上記得帶安以若回來吃飯。」

    忙得連生日都忘了。牧岩撫額,慡快地應下,「知道了。」掛了電話這才想起安以若去了外地,遲疑過後,撥通了她的手機。

    「展銷會結束了嗎?什麼時候回來?」他問。

    「明天還有一天,後天半天,晚上回來。」安以若那邊有些吵,她應該在會場,和他通著電話還不忘jiāo代事qíng,「把白色綢緞的那件禮服掛出來,對,就是那件……」

    牧岩皺眉,想像她在現場忙碌的樣子,有些心疼,「別太累了,晚上早點兒休息。」

    她隨口嗯了一聲,猶豫了下,問道:「你,有事嗎?」如果沒有重要的事,他一般不會在白天給她打電話。她知道他最近為了查案作息時間有些混亂,加之她的工作忽然多了起來,忙得也沒顧上他太多,兩人倒是有幾天沒見面了。

    扒了扒頭髮,他說:「明天我媽生日,想帶你回家。」似是怕她拒絕,緊接著說:「你忙你的吧,等回來的時候再約時間見面,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難聽出前一句里隱藏的期待以及後一句里隱約的失望,安以若心裡有點兒難過,正想說話又被助理打斷,「安小姐,盛總請你過去一下。」

    「晚上我再打過來。」牧岩準備收線,卻又被她叫住,「牧岩?」

    「嗯?」覺察到她的yù言又止,牧岩滿心期待地屏住了呼吸。自從知道了他和何書慧的事,安以若沉默了許多,似有若無的冷淡令他心急又無奈。此時握著電話,似乎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然而他能感覺到,默契依然存在。

    沉默了幾秒鐘,她輕輕地問:「案子有進展了嗎?」

    同樣經歷過感qíng傷痛的安以若在醉過鬧過之後依然保留了一份難得的理智,她正在努力地學習給予他初戀最大的尊重。牧岩何嘗不懂。

    微微彎唇,他說:「暫時還沒線索。」

    像是無話可說,安以若沒吭聲。牧岩也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柔聲曼語,「這兩天都在會場嗎?累不累?」

    「還好,有助理幫忙。你呢?」

    「我什麼?」他狀似不解,等待她的關心。

    「你,吃飯了沒有?」想問他好不好,想囑咐他執行任務時要小心,開口時卻變了味。

    吃飯?牧岩看了下時間,下午三點,她問的是哪一頓?

    無聲地笑了笑,他直言道出思念,「以若,我想你了。」想她孩子氣的撒嬌,想她純淨的淺笑,想她一切的一切。

    「嗯,我,知道了……」安以若簡直對自己無語,在說什麼啊,她最近都不太正常,這通電話更是糟糕透了。

    臉一下子燒了起來,也不等牧岩說話,她匆匆說道:「我去工作了。」然後咯的一聲,電話里傳出忙音。

    牧岩怔住,她居然就這樣把電話掛了!

    第二天清晨,牧岩接到專案組負責人的電話,驅車去了警局。

    「報告已經出來了。如你所料,子彈確實進行過特殊的打磨處理,大大減弱了殺傷力。否則依開槽的軟頭彈而言,進入人體後不可能只造成穿透這么小的創傷。」因為開槽,會在人體內開花或炸裂。

    「兇手有意誤導我們。」牧岩斂下眼,神qíng凝重,「不過他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或許他是為了掩飾子彈的來源,卻偏偏給了我們提示。」大勵盯著報告,閒閒地接口,「如果不解剖根本無法發現體內存有子彈殘片,從傷口外觀看來會以為是普通的子彈。」

    牧岩瞥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這種子彈什麼地方最常見?」

    大勵心領神會,咧嘴笑了,「我這就帶人去查。」

    連日來無頭緒的調查終於有了進展,法醫依照牧岩的推測對死者屍體進行了解剖,發現了子彈的不同之處。從警近二十年的江洪看著眼前俊朗的年輕人,眼裡滿是激賞。難怪如此重要的案子會讓輯毒大隊介入,他終於明白上頭的意思了。牧岩,果然不同凡響。

    忙了一天,傍晚時分牧岩與大勵一同回到隊裡。

    「想盡一切辦法找線人,不能讓線索就這麼斷了。」走進大廳,牧岩還在jiāo代大勵。

    張恆見他回來,忙迎了上來,笑得神秘兮兮的,「大隊長,有人找你。」

    牧岩不解,正想問是誰,手機響了,便邊接電話邊三步並兩步上樓往自己辦公室走。

    牧晟似是有些不高興,電話里的聲音很沉,「什麼時候到家?」

    看了下表,牧岩說:「七點之前。」還有二十五分鐘,換換衣服狠力踩兩下油門,時間足夠了。

    「安以若過來嗎?」牧晟怕妻子失望,忍不住提前問問。

    「她……」牧岩想說她出差了今天回不來,可推開辦公室門的瞬間,卻忽然怔住了。

    「大木?」半晌沒聽到兒子說話,牧晟的耐心被磨光了,沉聲叫著牧岩的小名。

    「啊,那個……」牧大隊長口拙地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趴在他辦公桌上睡覺的女人,說道,「我們一起回來。」

    牧晟滿意地掛了電話。牧岩走過去將安以若抱坐在腿上,親了親她的頭髮,「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安以若累壞了,因為走得急沒訂到機票已經坐了一天的車。自然地抱住他的窄腰,她迷迷糊糊地說:「我先回來了。」明明就沒有想要故意冷落疏遠他,她又怎麼捨得他失望呢?

    心底湧起感動,牧岩在吻住她之前輕喃,「要是心裡不痛快打我罵我都行,別一個人憋著。」生怕她有心結,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如果不是真的愛,向來qiáng硬的男人怎能如此放下身段。想到七年來他默默承受了多少壓力,安以若心疼得厲害,忍不住抱他更緊,在他唇齒間呢喃,「都過去了……」

    是的,都過去了。以後有她陪在他身邊。

    愛的天空,將由他們共同撐起來。

    當牧岩領著安以若回到家的時候,牧媽媽已經準備了一桌子的美食。見到漂亮大方的兒媳婦,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拉著她的手一陣噓寒問暖,親熱得像是女兒回家一樣。

    「阿姨,今天是您生日,」入座前,安以若將一個包裝簡單雅致的盒子取出來遞到牧媽媽手中,微紅著面孔說,「這是送給您的。聽說玉具有光電效應能與人體發生諧振,促進血液循環,我選了一隻手鐲,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牧媽媽眼裡盛滿慈愛的笑意,迭聲說道:「喜歡喜歡……」接到丈夫示意的眼神,她當面拆開了盒子。

    安以若偏頭望了眼牧岩,而他正抿著嘴笑,似是無聲的鼓勵。她臉頰緋紅,將玉鐲戴在牧媽媽手上,大小正合適。

    席間,老人家不停給她夾菜,熱qíng程度超出想像,搞得牧晟和牧岩備受冷落。

    晚飯過後,牧岩隨牧晟去了書房。安以若邊幫牧媽媽收拾碗筷邊聽老人家講牧岩小時候的事。

    「別看他現在像模像樣的,小的時候淘起來像只髒猴子。我早上才給他換好的衣服,放學回來跟掉泥堆里似的。」牧媽媽輕輕皺著眉頭,嘴角邊卻噙著笑意。

    「他是不是特別皮?」安以若笑著問。

    「皮得要命,根本說不聽。」牧媽媽附和,忽然想到什麼又笑著說,「不過他怕你牧叔叔。有一回他和子越比賽爬樹,我喊了半天都不肯下來。後來他爸回來指著他說,給我下來,他嚇得差點兒從樹上掉下來,那樣子還真就是連滾帶爬的。」

    原來,他居然是個劣跡斑斑的人物啊。想像著牧岩爬樹的樣子,安以若失笑。她不禁想,人生是一本書,每一頁都留有成長的足跡,而牧岩這本書,值得她用一輩子的時間細細研讀。

    離開牧家之後,安以若和牧岩牽手步行著回公寓,這是自她知道他和何書慧的事之後第一次留宿在他這裡。

    凌晨時分,安以若忽然驚醒,牧岩扭開檯燈將她抱進懷裡,「怎麼了?做夢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畏縮著抱緊他的腰,身上微微顫抖,開口時聲音帶著口腔,「好多血……」蕭然猙獰的臉,還有一張陌生的沾著血的面孔不斷閃現,她嚇壞了,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被抽走。

    親親她沁出細汗的額頭,牧岩像抱著一個脆弱的嬰兒般將她摟在懷內,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柔聲細語,「別怕,有我在。」依然堅定的語氣,那麼熟悉,近在咫尺。

    一句「有我在」將多日來鬱積在心底的qíng緒發泄出來,安以若終於在他面前哭了起來,眼淚滾燙地落在他胸膛上,止也止不住。

    「別哭了,我在,我在。」牧岩喃喃著哄她,雙眼裡的柔qíng蘊涵著滿滿的心疼。

    她哭得越來越厲害,後來更是抽出手使勁打他,巴掌一下重過一下地落在他身上,嘴裡不停地罵,「都怪你,都是你的錯。蕭然要殺我,盛夏針對我,為什麼啊,我愛你也錯了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我們再相愛也抵不過你們十幾年的感qíng……她人不在了,我想爭都無從入手,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

    硬撐的堅qiáng被瓦解,安以若將內心的軟弱毫無保留地展露在牧岩面前。

    原來,除了心疼,她還怕他心靈走失。

    牧岩心裡難受得不行,不避不閃地任她打著,直到她哭得脫力。他心疼地摟緊她,俯在她耳邊,聲音沙啞得厲害,「傻瓜,你不需要和任何人爭。我很清醒,知道自己愛的是誰。」綿長地呼出一口氣,他堅定地說,「我說過,我會在你身邊。不會變,永遠不會。」

    感qíng道路上遇到風波是極為平常的事,很多戀人無緣走到最後,有時僅僅是因為一時衝動。所幸安以若與牧岩都是理智的人,他們懂得珍惜擁有,沒有過分糾纏已然遠走的過去,更沒有輕率地說出分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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