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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7:41 作者: 沐清雨
青澀的歲月已經結束,許多往事開始在心底沉澱,牧岩慶幸,安以若出現在他懂愛的年紀。他是個理xing的人,在掙扎痛苦之後,深知緬懷過去的舊時光已經於事無補,該做的,能做的,就是將喜歡的人留在身邊,像鈴蘭花一樣相守在一起,永不分開。
他像孩子一樣握著母親的手,眸底滿是期待,他說:「媽,安以若是個好姑娘,任何人都不能因為她受過那樣的傷害而看輕她。我喜歡她,我希望得到您和爸爸的祝福。」
牧媽媽看見兒子臉上堅毅的表qíng,摸了摸他的頭髮,微微笑了,「媽沒說不同意,媽相信你的眼光。」想到鋪天蓋地的報導,老人家又隱隱擔憂,她說:「可是今後的路並不好走啊。」
將母親的手包在掌心之中,牧岩彎唇一笑,「問題的關鍵只在安以若身上,其他的人或事都影響不到我。」
那麼自信的表qíng,如此堅定的語氣,由不得牧媽媽不信,與丈夫對望一眼,她嘆了口氣,皺著眉嗔怪地說:「你徐姨又得念叨我了,她那女兒我倒是見過兩次,人長得真是……」
「媽----」牧岩撒嬌般摟過母親的肩膀,拉長了音調阻止了她的牢騷。
牧媽媽嘟著嘴抱怨兒子不體貼,又見他的樣子可憐巴巴的,就像小時候淘氣不聽話被她罰站時的表qíng,心下一軟,笑著催促:「那就動作快點,媽等著抱孫子呢。」
「是,小的遵命。」
牧晟看著這對母子,緩緩勾起了唇角。活到這麼大把年紀,奔波過,勞碌過,苦過,更累過,今時今日,妻嬌子孝,他,滿足了。
得到父母的認同和支持,牧岩像是繃在弦上的箭,撒弓而發,目標直bī安以若心房。
當他暗的明的,委婉的直接的邀約不斷,安以若卻為工作和米魚拍照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不是刻意但又有意地拒絕了他一次又一次,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鎮定和自若。對於她表現出來的冷淡,牧岩並不意外卻也絲毫不氣餒,在安以若第十六次拒絕他吃飯的邀請時,他做出件讓所有人跌破了眼鏡的事。
記得很長時間以後米魚提起這事還笑得直不起腰,她怎麼也想不到沉穩冷靜的牧大隊長竟然也會死皮賴臉,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停地嚷嚷:「隊長同志,就你的行為我總結出一句話。」
「什麼話?」直覺認為不是什麼好話,卻敵不住好奇心的牽引,牧岩果然上套。
「英雄終究還是為美人折了腰啊。」
牧岩臉上掛不住,瞪著譚子越說:「除了用這種笨方法告訴她我的誠意,難道像別人一樣送貴重禮物表決心?」下意識擰眉,又說:「我反正是想不出別的法兒來了。」
譚子越和米魚看著他微紅的臉,彆扭的表qíng,忍不住哈哈樂了。
月上樹梢,安以若捶捶酸疼的後背,將目光投向窗外,寥寥樹影下依然停著那輛銀灰色切諾基,車的主人正倚在車前耙著頭髮,百無聊賴地仰頭望天。維持仰視的姿勢差不多有十分鐘之久,然後,男人坐進車裡,了無生趣地癱軟在椅背上。
安以若往窗前靠了靠,看見車內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很快地,她收到一條簡訊,他問:「告訴我,過程和結局都有了,你還要固執多久?」等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才敢在她面前出現,又用將近一個月的等待告訴她他的誠意,牧岩沉不住氣了。
他突兀的問話讓她怔了怔,隨即牽起苦笑,按下回覆:「努力過,掙扎過,試過很多次想要笑對,然而,無力改變。」當她等他給她一個解釋的時候,他接過請柬成全她的幸福;當她想要放棄那份無以言明的感qíng與席碩良共度此生時,他因門第之別選擇了拋棄她。在愛里沉浮過後,她哪裡還有力氣再去付出和爭取,她畢竟是個脆弱的人,容易退縮,容易怯懦。心懸已久的絲絲疑念,早已在他的邀約和等待中得到證實,然而,又怕萬一出現閃失,再次萬劫不復。
推開車門,他抬眼望向樓上亮著燈光的窗口,她沒有躲,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一雙眼眸掩映在半垂的長睫下,安以若將倦意坦然地顯現在臉上。
為什麼bī她?
明明隔著山長水闊,又像是迎面而立,兩人之間划過長久的沉默,然後,他忽然下車,將手機遞到耳邊,當他低語如喃的聲音飄入她耳里,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在瞬間凝滯,她聽見他說:「你下來,我們談談。」不是問句,而是命令,帶著不容她拒絕的肯定。
寂夜靜得只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她訥訥無言,掛斷電話抓起包下樓。再這樣下去好像特別沒意思,安以若也覺得他們是應該談談,自從上次脫險之後,他們之間,始終欠缺一場心平氣和的談話。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牧岩正從大廳外面急步而來,深色的外套襯得他肩寬腿長,眉眼濃重深遂,看見她,慣常清冷的眼眸不顯山不露水,他腳下未作停留,逕自走到她面前,執起她的手轉身往外走。
安以若摒息聽著自己的心跳,只覺得再任由他等下去自己脆弱的防線終將潰敗,再無力抽身,剎那間,她有了某種決定。
「在想什麼?」車子平穩地滑入街道,牧岩突然問。
安以若偏頭看了他一眼,感覺今夜的他格外深沉,讓她覺得很壓抑,似乎連笑都有些勉qiáng,將目光移到窗外,看著快速倒退的街景,她老實承認:「腦袋空白得很。」
良久,牧岩才問:「一定要拒絕得這麼徹底嗎?我什麼意思你不明白嗎?」
「我一向不聰明,明白得晚了。」她的語氣那麼淡,有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空茫感,想起他剛從雲南回來的時候被米魚帶去山水吃飯時的見面,順帶憶起那場沒有開始就已被席碩良打斷的談話,安以若哽住,覺得心揪緊得不能呼吸。
「牧岩,別再làng費時間了,我相信你很忙。」他們之間親密到有過纏綿的濕吻,他們之間陌生得從未有過一次融洽地jiāo談,心底有過疑問沒錯,可是此時,她是真的不想再糾纏下去了,望著他的側臉,她說:「結果都已經這樣了,中間經歷過什麼真的不重要了。」對於牧岩,感激感動過,掙扎努力過,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心痛,安以若心倦至極。
他一腳剎車踩下去,車子猛然停住,長臂倏然貼在她耳際撐上椅背,她被全然籠罩在他薄惱的氣息里,近在咫尺的聲音冷冷響起,「告訴我哪些經歷不重要了,是地下室里的親吻,還是你為我擋下的那一刀?更或者是我們在山水見面時你問我為什麼這麼晚回來?哪個不重要?安以若,你就打算用這三言兩語打發我?」
就用一句「不重要」斬斷了他們之間一切的瓜葛聯繫?如此不留餘地。
他不允許,決不允許。
不意他有如此反應,安以若怔了怔,感覺他的呼吸縈繞在耳邊,下意識挪了挪身體,將背緊貼著座椅上,直到避無可避,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和自處,惟有與他兩相對望。
「說話。」寂靜的夜襯得他眸內星光沼閃,眼神深如旋渦,定定地看著近在咫尺面若桃花的容顏,牧岩qiáng勢地追問,語氣帶著無法忽視的凌厲。
見她要開口,他忽然貼近她,氣勢壓人,冷冷地說:「千萬別和我說你對我完全沒感覺,也別拿我們不合適這樣蹩腳的理由當藉口,你別忘了,我們接吻的時候你也一樣投入。」
「夠了,牧岩!」在聽到他說她對那一吻的投入,安以若氣得失去理智,竟然衝動地揚起了手。
「巴掌能抹殺掉心意嗎?是不是想打下來粉碎一切?」牧岩怒極,握住她的手腕,死死地不肯鬆手,「如果說你和他之間真有溝壑,你也努力過試著去填平,是他沒福氣傻得自己放了手,你想懲罰自己到什麼時候?如果捨不得就回頭,如果決定放下就學著對自己寬容,你故意讓心鎖生鏽,即便我有鑰匙都進不去,你知道嗎?」
盛怒之下依然怕弄疼了她,牧岩不著痕跡地鬆了鬆手勁,聲音有點啞:「安以若,我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意。你在怕什麼我也明白,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躲著不能解決問題。我沒有要你現在就愛我,我也沒資格要求你忘了他馬上和我在一起,可你至少給我們一個機會,也許你會發現,我們更適合。」
安以若哭了,像個孩子。
他說得沒錯,他的心意她懂了,在她無力去猜的時候他用行動告訴了她,可是,知道了又怎麼樣呢,報導中說得那麼不堪入目,席碩良那麼堅定地認為他們門當戶對,她覺得好難堪,每個人的目光都給她壓力,她不敢想後果,她怕啊。可如今他卻這麼「溫柔」地bī她,她似乎又無處可退。
她哭得那麼淒悽慘慘地,周身被一股哀傷的氣息包圍,牧岩不自覺地慢慢合攏手臂,將她環抱在懷裡。
他不想這麼bī她的,可她一語不合就以言語相刺,急著和他劃清壁壘界線,讓他如何沉得住氣。
牧岩在心裡對自己說:既然話已經挑明了,就沒有收回去的理由,今天非得bī她承認自己的心意。
一面卻控制不住心疼,手臂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將溫柔地將她摟住,他放柔了語氣哄她:「以若,別哭了,是我心急話說得重了,我不bī你……」
牧岩懷裡的溫度,他手臂的力度,以至他身上特有的男xing氣息讓人莫名軟弱,安以若埋首在他胸前,雙手緊緊抓著他的外套,哭得愈發傷心。
無止盡地沉默,耳畔只剩她低低的哭泣聲。
cha進她發間的手將她的頭輕輕抬了起來,因長期握槍而微帶薄繭的手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拭去一滴滴濕鹹的淚,他說:「之前是我不對,該說的話始終沒說出口,以為放手是成全你的幸福,卻沒想到給你帶來更大的傷害。如果我知道我的遲歸換來的是你的婚訊,我決不會在雲南多呆一天。今天不管你想不想聽,我都非說不可,我和蕭然之間什麼都沒有,那天她所說的話不是真的,去到姐告的那晚我們是共處一室,可是什麼都沒發生,我沒碰過她。」話語間執起她的手放在他胸口,「我欠你一個解釋,我借過一個懷抱,我還遲了一份表白,安以若,給我一個機會,對於喜歡的人,我沒辦法遠遠看著。」目光似是要望進她心裡,他看著她的眼晴,低低地問:「聽沒聽過一句話?」停頓了下,等她回答。
他長久沒再作聲,久到她只有抬起頭來,開口時聲音還有些哽咽:「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