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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7:41 作者: 沐清雨
    婚禮當天父親脫離危險時,米魚猶豫過後遲疑著說:「牧岩來了。他衝去和席碩良打了一架。」見她怔忡,米魚不滿地嘟囔:「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瘋了,身為警察反而被席碩良打了個鼻青臉腫,身手也不咋樣嘛。」然後仰著臉問她:「你確定救你出láng窩的人是他?」神qíng滿是疑惑,似乎極為懷疑牧岩的本事。

    她緩過勁來,剛想問他什麼時候來過,譚子越已搶先cha話進來:「女人,你懂什麼。憑大木的身手席碩良想近他身都困難,那一拳是他心甘qíng願挨的。」事qíng發生之後,是譚子越給牧岩打了電話,告訴他新郎沒來,安以若宣布婚禮取消,安父當場犯了心臟病被送到了醫院,而席碩良毀婚的理由他經由米魚的嘴知道後也一併告訴了牧岩,否則素來冷靜的男人不會失控至此。

    「P話,他有病吧。」米魚頓時惱了,不自覺bào了粗口,豎著眉毛罵道:「除非是神經病,否則哪個人甘願被打?」她當時並不再場,所以不知道牧岩挨席碩良那拳時說過什麼,只是看到牧岩臉上有塊青紫才忍不住問他怎麼了,那人皺著眉說了句:「沒什麼」轉身走了,米魚好奇心重,跑去向護士了解qíng況,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寶貝兒,小聲點兒,這是醫院。」譚子越一臉無奈,對於米魚的胡攪蠻纏沒辦法,揉了揉她的頭髮,摟著她往樓梯口走。

    安以若隱約聽見他說:「大木是恨自己連累你死黨受到傷害而自責,才躲都沒躲硬生生挨了那一下。與其說是被人打,還不如說是他自己賞了自己一拳……」譚子越的聲音漸漸淡去,他的話卻植入了她心裡,刺得她很疼很疼,甚至落下淚來。

    之後那段混亂不堪的日子,每當她從家裡出來,大力的警車都停在小區外,與手下的警員一起為她擋去糾纏的記者,然後笑著說:「安小姐,我來送你去醫院。」

    她道謝後堅定地拒絕,任由家裡的司機載走,卻在醫院門口再次被記者團團圍住,大力尾隨而至,把她拉出人群,有些彆扭地解釋:「安小姐,我們頭兒也是不希望你被打擾。報導的事我們都知道,這個時候他不宜出面,你應該知道他不是怕被卷進來,而是不希望因為他給你雪上加霜。」想到某人yīn沉的臉色,時不時發作的脾氣,大力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該說不該說的全說了,「即使只是普通朋友,你也沒必要拒絕他的好意。」

    安以若何嘗不知道自出事以來他始終沒露面是出於對她的保護,於是默然。

    電話突然響了,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安以若將目光從鈴蘭花上移回來,看見手機上那個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名字,突然有些緊張,如果她沒記錯,自從婚禮過後,他們從沒聯繫過,除了昨晚那通只有兩句對白的電話。猶豫了下,她按下通話健。

    「是不是吵醒你了?因為一會兒要出任務不方便打電話,所以……」低沉的聲音透著隱隱歉意,牧岩開口解釋。

    「沒有,我已經醒了。」似是被他的坦然感染,安以若斂了神色,語氣聽上去很自然。

    「二隊的任務現在還沒結束,你的車子估計得下午才能開回來,你看看什麼時候方便見面,我給你開過去?」

    昨天晚上發生了點突發狀況,加完班開車回家的安以若在半路被突然出現的警察攔住,那人拿出證件在她眼前一晃,語氣焦急地說:「小姐,你好。我是緝毒二隊張恆,現在需要徵用你的車子,明天請帶上行車證到緝毒大隊領取。」路邊停著一輛車,看樣子像是壞了。

    安以若猛地踩了剎車,有點驚魂未定,穩了穩心神,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電話一通,她問:「張恆是你們隊裡的人嗎?」

    電話那端的男人明顯怔了怔,蹙著眉沉聲說:「是有位叫張恆的警員。怎麼了?」

    「有就行。」不等他說話,她已掛斷了電話,然後留下車鑰匙,步行回了家。

    目光再次回到那盆鈴蘭花上,似是聽到他在耳邊溫柔地說「永不分開」安以若緊抿著唇,好半天才喃喃說道:「不用麻煩了,我下班時過去開。」莫名地,她怕見他。

    「那也行,到時候直接找大力拿鑰匙。」牧岩並不勉qiáng,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嗯了一聲,然後沉默,像是和他再無話可說,而他也默契地沒說話。兩個人聽著電話里對方輕淺的呼吸聲,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最近好嗎?」就在安以若想要掛斷的時候,牧岩終於開口,語氣不自覺放柔了幾分,然後聽見她輕輕地說「挺好的,就是工作有點忙。」

    「我知道。」他沒頭沒腦回了一句,似乎意識到不對,又解釋說:「聽子越說米魚最近忙著拍宣傳照片,你在幫忙。」也不等她回答,他又囑咐:「注意休息,別太累了。」語落之時,電話里已經傳來嘟嘟的盲音。

    安以若皺著眉看著手機,嘀咕了一句「這個傢伙」,隨即微微揚起了唇角。

    忙了一整天,離開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安以若攔了輛計程車直奔緝毒大隊。到了地方,她站在外面思想鬥爭了好半天,像是有洪水猛shòu等著她一樣,始終沒有勇氣進去,直到猛地想起早上牧岩說過讓她直接找大力拿鑰匙,而之前大力又親自打來電話說會等她,這才鬆了口氣。

    抬步進了大廳,她問:「請問古隊長在嗎?」牧岩升為大隊長之古勵被他推薦為隊長,這事她從米魚嘴裡聽說過,人前自然要改稱呼。

    警員抬頭打量著她,微笑著說:「是安小姐嗎?我們隊長剛剛出去,臨走前說你應該會來取車。」

    她禮貌的笑笑,正打算取出行車證,卻聽警員說道:「鑰匙在我們大隊長辦公室,他還沒走,你直接上去拿吧。他的辦公室在三樓。」

    煞費苦心

    很多時候,愛qíng是一道傷。傷口深埋在心底,儘管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再流血,碰觸到了依然會痛。對於安以若而言,席碩良是那道傷,牧岩又何嘗不是。那段凌亂而痛苦的記憶里,兩個名字jiāo替出現,一刀一刀凌遲過她的心。

    牧岩在她出嫁前夜說:「安以若,你要好好的。」

    席碩良在婚禮當天說:「安以若,就到此為止吧。」

    此時的他,彼時的他,一前一後鬆開了手。或許就是從那時起,她的心,飄搖得再也沒個落處。

    大廳內暈huáng的燈照在安以若眼裡,令她沉睡的心意忽然復甦,此時才發現:傷痕沒能被時間淡去,依舊如故。刻意陳封的心事從踏進這裡時已被悄然喚醒,她到底還是欠缺勇氣,想到要見他,竟然比偶遇席碩良更讓她無措。

    警員見安以若怔在那半天沒動,以為她不知道牧岩的辦公室在哪兒,善解人意地問:「需要我帶你上去嗎,安小姐?」

    她抬頭,猶豫了下,說:「能不能麻煩你……」

    「你來了。」淳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不轉身也知道是誰,安以若聽見他雲淡風輕地說:「怎麼下班這麼晚,都等你半天了。」坦dàng的語氣,帶著不意覺察的小心。他不想讓她緊張,更不想見面時尷尬,惟有故作輕鬆,仿若是朋友。

    「大隊長。」警員嚴肅地與牧岩打招呼,見他點頭,又埋頭繼續擺弄電腦。

    「好久不見。」抿了抿唇,安以若轉過身微笑,笑容清淡。她以為她將qíng緒隱藏得很好,實不知這樣一句生疏的話語卻已泄露了她全部的心思,面對他,她有些緊張,或許,還有些害怕,至於在怕什麼,或者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牧岩邊將外套穿上,邊從樓上快步下來,站定在她在前,偏頭揉了揉額角,他說:「是好久沒見了。怎麼,在減肥?」眼底漫過溫柔,灼灼的眸光定格在她臉上。有些心意,似乎沒再掩飾的必要,也或許實在太過qiáng烈,根本掩飾不了。

    「嗯?」安以若怔忡,見他抿著嘴笑,才明白他是說她瘦了,微低了頭,她說:「是啊,減肥成功了。」經歷過之前的種種,她是真的回不去了,哪怕牧岩已經很自然,安以若依然覺得有壓力,尤其是他注視她的時候。

    將她的不自然看在眼裡,牧岩擰著眉,神qíng嚴肅地囑咐:「你現在瘦得厲害,身體的抵抗力會下降,要是有時間就多參加些戶外活動。」

    慘烈的往事jiāo織著現實,彼此糾纏牽扯,已然令她身心俱疲,儘管飲食正常,依然日漸消瘦。

    抬頭望著他,安以若眼神中的愴然那麼深切,她說:「我來拿鑰匙,麻煩你了,牧隊長。」

    她稱他牧隊長?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稱呼他。之前她都是直呼他的名字,輕淺的聲音聽在牧岩耳中有一種很完整的歸屬感。只是,此時此刻,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她眼底的複雜以及臉上的表qíng,她已試圖用禮貌的微笑掩去了一切。

    牧岩錯愕,覺得她是在用這個稱呼告訴他,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從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她,不想走進他的世界。

    「你叫我什麼?」他望著她,即使面容難掩疲憊,她的容顏依舊清新明麗,如果,如果目光不那麼疏離,他會覺得此刻的面對面很幸福。

    他願意等,等她走出yīn霾,可他又等不了,怕再等下去她就真的走遠了。他放手過一次,他不允許再有第二次,所以在挨席碩良那一拳時,他旁若無人地拋下話:「這一拳算是對我先前放手的懲罰。席碩良,你記住,從此刻起,安以若我決不會再放。」或許他沒資格說出那樣的話,可是,自然而然地,不顧後果地,他就那樣說了,事後也並未覺得不妥。

    安以若凝視牧岩,他語氣里隱隱的怒意讓她眼眶驟熱,再也不敢看他一眼,有些láng狽地伸出手,她低聲要求:「把鑰匙給我。」彆扭的樣子像個耍賴的孩子,企圖要回丟失的玩具。

    牧岩抿唇看她一眼,目光漸漸溫柔,在心底嘆了口氣。他這是在gān什麼?好不容易把她等來又要bī走她嗎?知道她今天要來拿鑰匙,一整天他都坐立難安,下班前大力敲開他辦公室的門,笑得賊兮兮地:「頭兒,我有事先走了啊。」

    牧岩正在看案例,只是似乎看不進半個字,他輕咳了聲故作嚴肅地說:「下班了就走,不用報告。」這個臭小子,比他肚子裡的蛔蟲還了解他,看來平時對他太過溫和了,不僅和二隊的那群小子串通起來在背後算計他,還敢如此明目張胆地晃到他面前來,不過,他好像一點也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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