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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7:41 作者: 沐清雨
    米魚切了一聲:「這也是我的錯了?要怪也只能怪你們長得短了點吧。」之前她搶著要當伴娘安以若就不樂意,原因當然就是她的身高,好不容易死皮賴臉說服了人家,結果因為譚子越的一番說服教育,她只好作罷。

    「想要禮物的話就老老實實幫忙,否則啥也沒有。」安以若見她倆鬥嘴,忍不住樂了。愛與痛都是經歷,人生路上避不掉繞不開的經歷,珍惜擁有,把握現在,才最重要。昨天她回到家後趴在chuáng上想了好多,也哭了很久,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對於牧岩,對於那份微妙的感qíng,她必須釋然,因為對於即將面臨的婚姻,她抱著十分虔誠的態度。

    「哎,怎麼回事啊,都九點半了,席碩良搞什麼鬼?」米魚風風火火衝進來,朝著安以若瞪眼晴,「你打個電話催催,別耽誤了時間,典禮可不能延後,那是吉時。」

    「你想我被笑死啊,催催?人家還以為我迫不及待嫁呢。」安以若回瞪過去,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可能賭車了,再等一會,不是還有時間嘛。」

    「那不是還得鬧騰會兒嘛,說好了九點就要來的。」全部就緒了,只差新郎那東風,米魚沉不住氣了,「不行,我給他打個電話,別以為來得晚了,就能輕易過關。」還以為席碩良故意來晚,企圖逃避她們這些身為娘家人的姑娘們所設的關卡,她們可是都準備好了,想進門接走新娘,那他可是得過五關斬六將才行,忽然想到什麼,米魚嘻皮笑臉地說:「對了,我得提醒他封紅包,我和菲菲的要特別大,零錢可不行。」

    「什麼人啊。」程漠菲與安以若對望一眼,都笑了,在她們面前,米魚有些孩子氣。

    電話通了,卻沒人接,米魚皺眉抱怨:「搞什麼名堂,關健時刻掉鏈子。」

    安以若的心莫名一緊,邊安慰說可能要到了,邊用自己的手機撥過去,鈴音完完整整響過兩遍都沒人接,打他家裡的座機,一樣的qíng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十點半時安媽媽都沉不住氣了,她把丈夫拉到一邊,低聲問:「要不要給碩良打個電話?」安父沉著臉沒說話。

    十一點鐘,安以若再也坐不住了,不顧習俗,自己穿鞋下chuáng,走到陽台上不停地撥他的電話,手機不通換座機,一遍遍打過去,手機電池都快gān了,依然找不到人。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最後一次打過去,提示他關機了,安以若變了神色,握著手機僵在了原地,不安的qíng緒翻湧起來。不可能,不可能出事。她故作鎮定安慰自己,轉身出來。

    「可能賭車了……」明顯底氣不足,安以若硬撐著對安父說,「要不我們直接趕去酒店,說不定碩良直接過去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她只是想或許只是出了點小差錯,也許他正往酒店趕也不一定。

    安父打量眼前jīng心打扮的女兒,劈手拿過她的手機,直到電話里傳出同樣關機的提示,他啪地把手機扔到chuáng上,靜默良久之後沉聲jiāo代:「米魚,請客人們下樓上車直接去酒店,就說新郎賭車不能按時趕過來了。」

    「好。」米魚隱隱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又見老爺子臉色十分難看,利落地轉身出去安排。

    譚子越招呼著客人們趕去酒店,程漠菲陪在安媽媽身邊,安以若坐上米魚的車直奔席碩良的公寓,門鈴響了半天沒人應,猶豫了下,她拿出幾天前席碩良給她的鑰匙。

    推開門的瞬間,安以若被眼前的láng籍嚇住,愣愣地站在門口半晌回不神來。

    「不會席碩良被綁架了吧?」探頭看著亂七八糟像是被打劫一樣的客廳,米魚也嚇了一跳。

    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安以若深吸了口氣,找遍了所有的房間,半個人影也沒有,打席碩良的手機依然關機,她頹然跌坐在沙發上,大腦陷入空白。

    「這是什麼?」米魚撿起地上被撕了一角的雜誌,翻開那頁有幅照片晃花了她的眼,遞到安以若面前,她問:「什麼時候的?」

    安以若接過來,目光在觸及那張照片時,驟然間變了神色。

    淚雨紛飛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安以若抬眼望去,修長的身影默然立在門邊,疲憊的神qíng,泛著血絲的雙眼,足以說明他的煎熬與掙扎,然而,他怎麼可以這樣拋下她,他知不知道滿座的賓朋都在等他,而她,也站在地毯那端等他。就因為一張照片,就因為一篇報導,他就不要她了嗎?

    四目jiāo凝,安以若眼中的疼痛尤如硬沙梗在心間,而他,眸底黯淡,沒有絲毫光亮。

    對望許久,安以若斂神,站起身走到他對面站定,仰頭望著他滿是胡碴的臉,伸手想拂開他額前的頭髮,卻被他偏頭避開。她的手僵在那裡,然後頹然放下,她輕問:「發生了什麼事?」鎮定是故作的,她的心已經在急速下沉,某種不好的猜測,似是在一點點被證實。他做事向來有分寸,在如此重要的日子缺席,安以若已經沒有把握一切還可以照原計劃進行。

    暗沉的眼底浮起一抹諷刺,又被迅速掩去,不自然地勾了勾唇角,他說:「我也想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側身,目光落在那本雜誌上,回頭望著他的眼晴,說道:「如果我沒記錯,那該是兩個月前我和他脫險那天被拍下的。」與牧岩之間像是隔了一層窗紙,沒人捅破或許一輩子都可以不被想起,然而此時此刻,她已經是避無可避地必須面對。雜誌是關於牧岩的報導,而那幅清晰的照片是他們脫險後,他抱著她那一刻被抓拍的,只是,那時的她是昏迷的,軟軟的靠在他懷裡,如果不是看見身上穿著顧夜為她準備的衣服,她根本不知道發生過這樣一幕。

    「我猜也是。」席碩良從她身側經過,彎身撿起了雜誌,語氣冷漠得令人心慌,安以若聽到他的聲音自背後悠悠傳來:「特警隊長牧岩,軍部首長獨子。不顧身負槍傷孤身涉險,救出被困人質安以若¬--A城市長千金。脫險之際,真qíng流露,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當安以若因驚嚇與體力透支暈倒,手還緊抓著牧岩的手臂,竟無人可以分開……牧岩隨其進入急救室,直至安以若平安脫險,確定無恙,才在醫生勸說下處理被扯裂以致惡化的傷口,然後,昏迷整整一天一夜……」略頓,他右手緊握成拳,一字一句繼續念著報導中最後那行字:「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才子佳人,共譜愛曲……」

    「啪」地一聲,雜誌被狠力甩到牆壁上,紙張紛紛散落下來,席碩良猛地轉過身,雙手扳正安以若的肩膀,低吼出聲:「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之間真的沒什麼?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給我?軍部首長的兒子,軍部首長,相當於副省長級別了吧?還真是門當戶對。」刺痛他心,令他在婚禮當天缺席的或許不是那張有些曖昧的照片,而是那最後十六個字,「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才子佳人,共譜愛曲。」像是擊中會令他致命的要害,席碩良下意識想起父親的話:「良子,不是爸迂腐,古人所講究的門當戶對是有一定道理的。即便她現在跟了你,難保以後不會咱們家有微詞,你也看到了,一個婚禮她家都不肯退讓,結婚以後要怎麼磨合呢?爸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業,可是經商與為官畢竟不同,金錢不足以平衡地位權勢的落差,聽爸的話,取消婚禮。」半個月來,席父幾乎每天都會要求他取消婚禮,可面對自己所愛的女人,他絲毫不為所動,直到昨夜與父親激烈地爭吵起來,直到父親拿出他下樓閒逛時買的這本雜誌,他悚然一驚。

    照片中牧岩身穿黑色的襯衫,頭髮微微有些凌亂,雙臂緊緊抱著他的未婚妻,席碩良注意到他的眼神,帶著幾許憐惜,帶著幾絲心疼,還帶著幾分令他刺痛的深qíng,無可掩飾的愛意在一張照片中全部流露出來。深呼吸,連續地,他qiáng壓下心底湧起的複雜qíng緒,細細看著報導,直到那十六個字闖進視線,緊繃的心弦霎時斷裂,他發瘋般衝出了家門,一路飛車直奔安家。他想問問她是不是真的想好了嫁給他,他想親口問她是不是真的不介意他的家庭,他更要問她對他的愛是不是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持,然而,心中的疑問卻在半路被賭了回去,他默然看著街邊那抹重疊在一起的身影,報導中的一字一句如重錘般無qíng敲在他心上,席碩良覺得憤怒又難堪,握著方向盤的手因太過用力已經泛白,緊抿著唇,他看著牧岩遠遠跟在安以若身後,默默送她回家,然後,站在街邊守了一夜。而他,也始終坐在車裡未曾離去。

    承諾,誓言,在這難捱的一夜被徹底推翻。他不再相信她的愛,他也不再相信他們之間能夠白頭,仰頭望著窗子上貼的那張喜字,他將她判出了愛qíng的局。

    報導很殘忍,可他冷漠的聲音更讓她痛。忽然之間,安以若驚覺與他即將靠近的腳步被乍然止住,她無聲地垂下眼帘,絕望,失落,疼痛種種複雜的qíng緒齊齊湧出,她艱難地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然後轉身挪步到他面前,她想對他坦然心中曾經有過的掙扎,她想告訴他想與他相守的決心,試圖做最後的挽留。然而,席碩良卻再也不肯給她解釋的機會,他眼底血紅,揚手制止她未及出口的話,大力扯過她的手抵在胸口,冷聲質問:「安以若,用你的心告訴我,你愛的到底是我還是他?」他失去了理智,忘了為了愛他,她退讓了多少,又放棄了什麼,他全都忘了。一篇報導,一記擁抱,抹殺了她所有的付出,掩埋了他們的愛qíng。

    忽然之間,她很想笑,似乎六年的相戀傾刻就都成了笑話,而她,更是天大的笑話。

    初夏的陽光很柔軟,安以若的心因為他這一句質問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與冰冷,凍得她瑟瑟發抖,微微偏過頭,有一滴晶瑩的淚,模糊了眼前的人與物。她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發生任何聲音。他怎麼可以懷疑她的愛,他難道不知道這是對她最大的傷害?至於牧岩,無可否認的心動,然而是愛嗎?她不知道,在決定嫁給他的時候,她就不想知道了。為什麼這麼殘忍地bī她,為什麼在結婚這天才來問?

    「我以為你對他只是有些好感,畢竟患難與共的感qíng是其它感qíng無法去比較的,原來我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傻子,被你耍得團團轉,甚至為了繼續這個婚禮和父親翻臉,害得他進了醫院,差點……」清晨當他回到家的時候,父親因犯高血壓倒在地上,等在搶救室外的幾個小時,他險些崩潰。愛人失去了,如果連父親也出意外,他會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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