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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7:41 作者: 沐清雨
    為了避免婚後與老人家相處不好,安以若主動提出去看望席父,然而老人家的反應卻令她難堪至極,席父不僅不理會她,甚至連晚飯都拒絕與她同桌吃。她心裡的難過不言而喻,卻硬撐著沒在席碩良面前哭出來。面對他的道歉,她只是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將委屈悉數吞回了肚裡。她告訴自己,這只是暫時的,會好起來的,總有一天她會被接受,一定會的。

    那時,安以若天真地以為,只要她成為一個好妻子,眼前就會海闊天空。可事實證明,她最終還是被命運擺了一道。

    緣聚緣散

    人這一生,該走什麼樣的路,愛什麼人,或許,到老的那天,有些人依然不是十分清楚。時間的腳步太快,我們似乎很難跟上它的節奏,轉眼之間,半個月的時間悄然流過,明天,就是安以若出嫁的日子。

    世界陡然安靜,某個名字似也漸漸暗淡。

    或許,事qíng也就這樣了吧?

    她即將嫁為人婦,而他,也終會娶妻生子。

    他們之間,曾經靠得很近,最後終於,擦肩而過

    六月的夏夜,依然有些微涼,步履蹣跚地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見證著喧鬧消失殆盡在夜色里,又看著城市班斕的燈火一點點黯淡,安以若收起唇邊淺淡的笑意,心中只剩苦澀。想起六年來不顧一切愛過的男人,想起六個月前與那個共經過生死的男人相遇,倦意剎那間湧上心頭,神色突現疲憊,安以若頹然跌坐在街邊,竟沒有力氣掙扎著站起。

    「安以若,你得幸福。」米魚努力讓舌頭平整,在程漠菲的攙扶下坐在她身邊,眼眸中閃動著淚光,她一本正經地說:「只有你幸福,我才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愛的。」六年的毅然決然,六年的飛蛾撲火都換不來相守一生,讓她如何相信愛有天荒地老?

    安以若側身,直直地看著她,似是要看到米魚心靈深處,她說:「你知道什麼是幸福?」她笑,眼裡光爍著別人看不懂的光,「幸福就是自然而然地微笑。」

    會幸福嗎?不知道啊,誰能預知未來呢。只是,她會努力,這,就夠了吧。

    米魚眯著眼晴,似乎極為不滿她給幸福下的這個簡單的定義,簡單到她覺得很敷衍,伸手賞了安以若一記爆栗,她呸了一聲:「扯蛋。微笑的人就幸福嗎?你怎麼知道那不是qiáng顏歡笑?」她有幾分醉意,或許心也不再清醒,比手劃腳地說:「戴著面具而活的人多了去了,就你那傻樣兒能看清誰啊。」也許她的心都已經迷失了,米魚多擔心她會不幸福。

    安以若皺著眉揉揉額頭,「我傻嗎?」她嘿嘿笑,樣子憨憨的,「傻人有傻福。」有時清醒著太累,糊塗點沒什麼不好。

    「不是每個傻子都幸運。」沉默了一個晚上的程漠菲終於開口,看著安以若,她遲疑著問:「以若,你真的要嫁嗎?」

    米魚似乎也有同樣的疑問,她蹲在安以若面前,神qíng嚴肅地問:「傻子,你真的想好了嗎?」真醉了嗎?或許被夜風chuī得清醒了幾分,米魚問出壓在心裡已有半個月的話。終於相信安以若和牧岩之間終究還是發生了什麼,否則他不會像是突然在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而她又絕口不再提那個人。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嗎?可能吧,記憶,其實就是一幅會漸漸褪色的水墨畫。無論光鮮的,還是黯淡的,總有淡去的一天。可這個過程肯定是艱辛的,有人掙扎,有人努力,有人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那麼他們,能忘了彼此,讓生活回到原點嗎?

    女要結婚,男已放手,是他們幸福的開端,還是痛苦的伊始?米魚迷茫了。

    聞言,安以若斂笑,神qíng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她問:「你們覺不覺得現在還問這個問題很可笑?明天,不,確切地說還有九個小時我就要披上嫁衣了,這個時候,還能改變什麼?」一切已成定局,她沒有退路了,與席碩良之間的愛,有著年少輕狂的固執,有著六年忘我的堅定,越是執著,枷鎖越緊,她逃不脫,也無力逃。

    見米魚與程漠菲都不接話,安以若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臉,算是莫名其妙發火的懲罰,「對不起,我喝多了。」何嘗不知道姐妹的擔心與關心,可是說實話,這個時候才來問她這個問題,除了讓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更亂以外,真的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實不是演戲,說停就可以停的。

    米魚反應過來,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低聲罵了一句,程漠菲摟了摟她的肩膀,也覺得現在說這些遲了,想了想說:「以若,忘了不該記的人,珍惜現在擁有的。」

    「我在努力。」心頭的嘈雜紛亂慢慢平息,安以若雙手拄在膝蓋上撐著臉頰,目光空dòng地望向街對面,良久之後她悠悠地說:「有時茫然向前,去哪裡,做什麼,全無目的,未償不是一種幸福。」如果說活得太累,責任也在自己,半個月來,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所以說呢,失眠也並不是全無用處。

    一句漫不經心的話聽在米魚與程漠菲耳里,是猝不及防的震動。她們望著眼前因喝酒而臉頰微紅的女人,忽然覺得心疼。是從什麼時候起,獨立自信的安以若也變得如此茫然?為了愛席碩良,她是那樣毅然決然,為了他那個一輩子的承諾,她一而再地退讓,到頭來,眼看著距他僅有一步之遙,為什麼在她們看來,他們卻像是越走越遠了。

    幸福啊,有時真的太過飄渺,想真實的握在手裡,是多麼不容易。

    靜默了片刻,安以若收回目光,眼晴奇異地明亮了許多,笑容柔和淺淡,聲音喃喃似夢囈:「過了今晚,就都不同了……」打了個酒咯,她站起身,搖晃著朝街對面走去。

    米魚抬眼看去,一抹修長俊逸的身影站在街邊,夜幕成了絢麗的布景,畫面有種說不出的魅惑,極不真實。

    安以若立步不穩,險些跌倒,男人及時伸出手扶住她的手臂,眼神幽深如海,心裡湧起難言的苦澀與心疼,他問:「怎么喝這麼多酒?」

    依然溫柔的語氣,同樣淳厚的聲音,聽在耳里卻有著遙不可及的陌生感,安以若只覺心頭湧起一股悽然,夾雜著莫名的心酸,她想掙開他的手,腳下一軟,反而被他順勢攬進懷裡。

    彼此的心跳jiāo織成一首哀傷的曲子,她已說不出心裡是悲是喜,惟有驚痛感格外清晰,她悠悠地說:「我酒量很好,真的。」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她無話可說。

    倔qiáng的笑臉格外惹人憐惜,牧岩收攏手臂,將她摟緊在懷裡,俯低了頭,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好長時間才說:「安以若,你要好好的。」僅此一句,卻是匯聚了全世界最真誠的祝福與祈願,牧岩垂下眼,在心底無聲地說:如果你不好,我的放手,我的退縮就變得毫無意義。安以若,我最大的遺憾就是,你的幸福不是我給予。對不起,我,愛你。

    低柔的聲音,那麼絕望而深qíng。

    眼淚到底還是落了下來,她放縱了自己,伸出手臂緊緊回抱著他的腰身,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沒有開始過,從來沒有。那麼這一夜,她也並沒有失去什麼不是嗎?不該難過,沒有理由難過,可為什麼心卻這麼痛,連呼吸都覺得艱難。

    她想笑的,淚卻落得更加洶湧,滴在他肩膀上,透過薄薄的衣料,落在他肌膚上。滾燙的溫度灼燒著他的心,讓他忍不住抱她更緊。

    半個月的時間,已是恍如隔世。他與她,只能到此為止了。

    長長的街道寂靜清冷,昏huáng的路燈灑下淡淡的清輝,兩抹身影重疊在一起,女人的淚落在他懷裡,男人的淚落在心裡。他們抱緊了彼此,最無所顧及地,最後一次地擁抱在一起。

    行至今天,語言似乎變得蒼白和多餘了。於是,他們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晚了,真的晚了。道德,自律,顧慮,終是成了束縛他們手腳的武器。

    今時今日,他們再也無路可退。

    直到臉上的淚被風gān,安以若輕輕退出他的懷抱,彎唇笑了,想說一句謝謝,謝謝他救過她,謝謝他在這一夜來看她,卻只是留給他一抹溫柔的笑,然後,轉身走了。

    在與她擦身而過的瞬間,牧岩有種心被撕碎的感覺,半個月的封閉訓練,不但沒有令他淡忘什麼,反而愈發想念愈發煩燥。隨著她婚期的臨近,他再也捱不住,終於開機給她打電話,當鈴聲響過三遍才終於有人接起,卻是半醉的米魚,當知道是他,她報了地址,他驅車而來,看到的,卻是她瘦弱的身影坐在街邊。

    遠遠望著她,有種蕭瑟感,他默然站在原地,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卻像是天涯與海角,他竟然不知該如何靠近。

    與她保持了很遠的距離,他默默走在她身後,送她回家。一個人走很遠的路,會寂寞會害怕,他終究放心不下。

    或許她知道他就在後面,或許她什麼都不知道,一路上,她走走停停,卻始終沒有回頭。直到她進了大廈,牧岩也沒有離去。他站在街對面,仰頭望著整棟樓亮起的燈火,不知道哪一盞是她的。

    「以若,就這樣陪你一晚吧,或許安安靜靜的,才是好的。」倚靠在樹杆上,牧岩的身影被濃密的樹枝遮住,綿長的嘆息和疼痛的目光泄露了深埋的qíng感。

    天邊亮起微光,他修長的身影被薄霧籠罩著,對面大樓有一扇窗子被人從裡面推開,刺目而艷紅的喜字貼在上面,牧岩終於知道,A座八樓是她的家。

    站在樓下,男人的眼神晦澀難明,許久之後,他合了合眼,轉身,離開。

    剪裁合身的聖潔的白色婚紗,襯得她玲瓏蔓妙的曲線,jīng致的妝容,讓新娘愈發嬌俏嫵媚,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安以若淡淡笑了。

    她的愛qíng,她的人生,從今天起是一個嶄新的開始,不要轟轟烈烈,只願平淡而雋永,不是飄渺虛無,而是長久真實,與站在地毯那端等她的男人牢牢牽手,平靜生活,相守到老。

    親朋好友陸續來到了家裡,米魚與安媽媽招呼著客人,身為伴娘的程漠菲忙前忙後檢查著什麼,安以若靜靜坐在chuáng上,偶爾與前來祝賀的人寒喧幾句,等待席碩良來接他。

    米魚忙進忙出,得了空跑來向安以若抱怨,「好好的伴娘也沒當成,真是鬱悶。我不管啊,你送伴娘什麼禮物也得有我一份,要不和你們絕jiāo。」都怪譚子越死活不肯當伴郎,沒辦法,她這個原本就不被新娘看好的伴娘自然就下崗了。

    「沒你這麼耍賴的啊,都多大了。」程漠菲笑著掐了掐她氣鼓鼓的臉,說道:「要怪就怪你長太長了,這樣的伴娘站在新娘身邊有多不協調你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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