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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7:41 作者: 沐清雨
    他的小臂曲線異常優美,尤其是用力的時候。安以若居高臨下地與他對望,長長抒出一口氣。手被他握住的瞬間,似乎有一股細麻的電流從指尖傳過來,明明是雨夜,卻像是有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安以若覺得周身都變得溫暖起來,那種安定的力量傾刻間無聲地注入了她的身體,相比與席碩良第一次牽手時那種心臟都要跳出來的感覺全然不同,她只覺得溫暖,舒服,自然。

    望著樓下伸臂等著接她的男人,安以若深深吸了口氣,伸出右手調皮地向他比了個OK的手勢,看見他輕輕地,鄭重地點頭,然後,她毫不猶豫地縱身從陽台上跳下,眸底那抹堅定的信任閃亮如天際的繁星。

    名義上是二樓,但因為陽台屬於下凹的那種,嚴格說來只是一樓半,所以並不是很高,安以若完全可以自己跳下去,只是牧岩擔心她扭到腳,這才決定自己先下去接她。雖然他做好十足的準備,像是扎馬步一樣穩穩站在地面向她張開雙臂,而且也準確無誤地抱住了她,然而,畢竟是一個成人的體重,又是從高處急速墜下,牧岩沒能承受得了這股突來的壓力,踉蹌著倒退了兩步,然後直直仰躺過去,被安以若撲倒在糙地上。

    對於這種突發的狀況,牧岩很有經驗地微微向前探著頭,使得後背先著了地,確定安全無事頭才敢觸及地面,他極緩地呼出一口氣,擰著眉說道:「沒想到還挺沉……」

    撲倒他的瞬間,安以若真是擔心他後腦著地摔壞了,見他好半天才說話更是嚇得夠嗆,誰知道他竟然說了這麼一句,臉頰微微泛紅,她小聲嘟囔:「不能賴我,就算是個孩子,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估計也得把你撲倒……」

    面對她孩子般耍賴的抱怨,牧岩憋不住笑,「還好這孩子挺瘦,否則我骨頭都要被壓斷了。」眉心更緊地擰著,他噝了一聲,合了合眼,神qíng突現幾許委屈,「哎!我說你能不能換個地方拄著啊。」

    安以若本來因他的話轉著眼珠笑了,聽到他開口,猛然意識到她的手剛好支在他受傷的左胸上,慌亂間yù抽回手,誰知剛一動作,右手沒撐住地面又重重跌回他懷裡。牧岩本來偏頭yù起,卻又被她壓回原位,他皺著眉看著她,像是她故意的。

    與他對視一眼,知道自己笨拙的反應弄疼了他,安以若嘟著嘴,像個犯錯的孩子。牧岩嘆了口氣,鬆開環在她腰際的手,輕咳一聲拉她起來,「活動一下,看看有沒有傷到哪兒。」低沉的聲音聽在安以若耳里沒有絲毫不同,然而暗夜卻掩蓋了他臉上那抹不正常的微紅。摔倒的姿勢過於曖昧,她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他,令男人心中湧起波瀾,猛然間意識到qíng感的轉變或許是沒有什麼明顯界線的。

    「沒事……」安以若借著他的手勁站了起來,伸了伸腿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因為是逃亡,jīng神過於緊繃,並沒有發現牧岩與以往的不同。

    看到她確實沒事,牧岩警覺地摸出腰際的配槍,牽起她的手轉身yù走。剎那間,寂靜的別墅剎那間燈火通明,他握著她的手,被瞬間出現的六名黑衣人迎面攔住,而那扇希望之門在眼前緩緩閉合。

    安以若霍然睜大眼,臉色愈發蒼白,畏縮著下意識靠近牧岩,微涼的小手回握住他寬厚的手掌,像是怕與他分離般牢牢握住。

    「牧大隊長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暗沉的聲音響起,正對面的黑衣人側身讓出一條路,臉色yīn寒的顧夜緩步而來。

    他背對著光,身影飄忽得像是一抹幽魂,鋒利的目光定格在牧岩身上,又移到他與安以若jiāo握的手上,嘴角緊抿,他緩慢地抬頭注視著她,「以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留下,我放了他,否則……」頓了頓,黑衣人隨即領會主子的意圖,槍口jīng准無比地對準了牧岩,似乎只待顧夜一聲令下。

    不自覺抓緊牧岩的襯衫,安以若的目光望向他,感覺到她的目光,牧岩左手微一用力,更緊地將她的手握住,冷漠的眸光迎視著顧夜,「顧先生似乎忘了安小姐的身份,如果我沒記錯她是被你綁架來的。」凌厲的目光冷冷掃過眾人,牧岩沉聲:「所以,你沒資格要求她留下。」

    顧夜驟然變了臉色,執槍的右手迅速抬起,對準牧岩的頭,「那就看看我有沒有資格留。」比誰動作快?顧夜不相信這麼多殺手要不了他的命,當侍從告訴他樓下有警察,他就意識到事有蹊蹺,只是倒還真的意外牧岩會單槍匹馬闖進來救人,如果不是身份對立,他都有些佩服他的勇氣,驚覺到他對安以若的重視,心中極為不悅,「牧隊長敢不敢和我賭這一局,看看究竟是誰的子彈快?」

    牧岩眼帘一抬,鋒利微微一閃,執槍的右手悄然一緊,與顧夜的槍口jīng准地對峙,「我敢保證是你先倒下。」他說得輕描淡寫,語氣卻是令人隱隱生寒的冷厲,「只是現在的局勢對我很不利,我不會傻到在這種qíng況下和你拼命。」如果只是他和顧夜兩人,牧岩有決對的把握先she傷他,然而,眼前六支槍對著他和安以若,再jīng準的槍法也得賠上他們的命,沒有把握的仗牧岩向來不打,於是,他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垂下手臂,配槍緩緩從手中滑落,輕輕落在濕滑的糙地上。

    雨勢早已減弱,此刻只是飄灑著毛毛細雨,兩方人在這寂靜的夜晚久久對峙。牧岩面不改色,神qíng冷靜淡然如常,顧夜微眯雙目,臉色複雜難解。

    雨霧中,他們默然望著對方,似乎在等著對方行動,又似在是等待一個最佳的出手時機。安以若訝然望著牧岩剛毅的側臉,心霎時揪緊。這個時候他卻放下了槍?那他們要如何闖出去?可是如果不放下,硬闖之下,生還的希望又是何等緲茫。她瞬間明白了什麼,靜靜站在牧岩身側,與他並肩等待下一刻的變故。

    「牧隊長果然不同凡響。」良久之後,顧夜冷笑,執槍的手沒有放下,「你果然聰明,和這樣的對手玩兒才有意思。」

    瞭然顧夜的意圖,這是給他申辯的機會,鬆開安以若的手,摟上她腰間的同時,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滑進她外套里,眉心聚緊,她聽見牧岩清冷的聲音漫然說道:「只可惜這個遊戲沒有規則,太容易出現偏差,而這偏差足以令人賠上身家xing命。」不著痕跡地摟緊她的纖腰往懷裡帶了帶,他說:「安以若我必須帶走。」

    「她,我留定了。」目光自安以若身上移過來,顧夜漫不經心地說:「牧岩,我要是在這裡作掉你……」微抬下巴,語氣輕挑盡顯不屑,「神、不、知、鬼、不、覺。」

    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六個字,眼裡冰冷的光華愈加深沉,他沒有打算讓牧岩活著走出這裡,此qíng此景,qíng勢對他明顯有利,他又怎麼能放過他,顧夜傲慢地笑了,心想正所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偏闖進來。既然怎樣都是贏,他似乎並不介意讓他多活一會兒。

    對於他的話牧岩並不懷疑,他能輕而易舉解決掉警察,甚至連例行的搜查都沒有進行,可想而知他的手段,於是,他默默變了眼神,銳利如天際的飛鷹,肅殺之氣流瀉而出,思索後亮出底牌:「那麼,你再也沒有機會拿回金鑰匙……」

    糾纏不清

    「砰!」毫無前兆,顧夜驟然開槍,子彈jīng准無誤地she在牧岩腳邊。

    「啊!」安以若驚惶失措,尖叫一聲轉身撲進牧岩懷裡,牧岩手臂一緊,將她整個人摟在懷裡,低聲安慰:「別怕,沒事。」傳言是真的,金鑰匙果然是他重視之物,牧岩松了口氣。

    儘管已經領教過顧夜的喜怒無常,安以若依然被他突然失控的舉動嚇得慘白了臉色,雙手緊緊抓著牧岩的襯衫,qíng緒一時無法平靜,耳朵嗡嗡作響,朦朧間聽到顧夜冷聲說:「牧岩,我就陪你玩下去。」

    牧岩眉眼之間英氣盎然,他沉聲,「我沒有多餘的時間陪顧先生玩遊戲,天亮就出發,金鑰匙給你,安以若我帶走。」身受槍傷的他要逮捕顧夜似乎很困難,牧岩很清楚此行的目的只為救人。

    顧夜冷笑,眸子望向安以若。

    一陣沉默划過,不回身她都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良久之後顧夜垂下執槍的手,「鑰匙我必須拿回來,至於安以若,如果你有本事就帶走,否則……」

    聞言,安以若剎那間清醒過來,她驟然轉身,眼裡掠過不屑,「你憑什麼?」眸底的憤怒一點一點蔓延,她指責:「你沒有權力qiáng迫我留下。在巴黎的相遇難道就是我這場惡夢的起源嗎?如果你為了報復我配合警方殺了你們的人,那就殺了我。」

    夜風輕拂,長發飛舞在空中,顧夜凝望著不遠處的女人,聽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你記住,別企圖困住我,我不是你什麼人。」頓了頓,安以若清冷從容地說:「即使我死,也不會是你顧夜的女人。」活了二十六年,她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偏執的人,他的所謂喜歡,她承受不起。

    兩兩相視,顧夜眼中的怒火如風沙席捲,執槍的右手死死握住,骨節因太過用力而泛白,然後,他忽然急步上前,槍口yù抵向她太陽xué。

    「顧夜!」牧岩摟著安以若霎時退後半步,與此同時,右手在半空中截住手槍,五指收攏牢牢握住槍口,瞳孔迅速緊縮,凌厲的目光鎖定顧夜,「別碰她!」

    顧夜冷卻了眼神,加大手腕的力度,卻擺脫不了牧岩的鉗制。

    忽然,驚雷四起,聲音悶沉刺耳,安以若恍然一瞬,回神時就看見牧岩與顧夜兩相較勁,針鋒相對。她閉了閉眼,決不能哭。事qíng其實並沒有到最糟的地步,牧岩在她身邊,他一定可以帶她離開,她決不能流下一滴眼淚,這個時候,他也需要她堅qiáng。

    「我再說一遍,金鑰匙可以給你,但前提是從現在開始安以若必須毫髮無傷。」牧岩目光炯炯,手默然一緊,qiáng硬地甩開了槍口。

    顧夜靜默了一瞬,眼底翻湧的怒意漸漸變得冰冷,許久之後,眼神依然冷靜不下來,然後,他在眾人的愕然中舉起右手,向空中連發三槍,隨即將槍大力擲於遠處,目光凝結成霜寒,他眯著眼晴冷冷問:「金鑰匙在哪?」

    「當然不會在我身上。」冷靜了眼神,牧岩幾不可察地微微側身,將安以若護在身側,潛意識裡他認為顧夜太過瘋狂,bī急了他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顧夜驀然轉頭,鳳目中的yīn寒恨不能將牧岩凝凍,「牧岩,我勸你三思而行,玩到最後如果見不到金鑰匙,我會親手送你上路。」即便拿到金鑰匙,他也要殺了他,就憑他摟著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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