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2023-09-30 12:57:41 作者: 沐清雨
身體頓時僵直,然而她又瞬間回神,在門被踢開前搶先抽下第八鞭。
地下室的門被顧夜的貼身侍從狠狠踢開,裡面所有的人都石化在原地,沒人敢吭聲,甚至都已屏住了呼吸。
眸光掃過不遠處血ròu模糊的luǒ體,落在安以若身上時濃眉霎時皺起,眼底極速沉寂下去,目光中的寒冷瀰漫著殘忍,清冷的聲音徐徐響起:「誰碰了她?」
剛剛抽過安以若的侍從畏縮著後退了兩步,不及開口爭辯,顧夜已經抬起執槍的右手。
「砰!」毫不猶豫,毫不留qíng,冰冷的子彈剎那間沖向他腦門,下一秒鐘,鮮血汩汩而下,魅梧的男人應聲倒在血泊中。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仍然握著鞭子的蕭然。顧夜從不殺人,這話他曾對安以若說過,他說血很髒,可她根本不信,但卻是事實。家族裡的人都知道,殺人的工作向來都是由他們去做,今夜是主子第一次親自動手殺人。
地下室陷入一片死寂之中,訓láng的侍從已經感覺到了顧夜的怒意,下意識收緊拉住連著項圈的鏈子,隱隱感覺到死亡的bī近,以及一種難以言明的緲緲希望。
「蕭然,看在蕭雨的面子上這次我不殺你。」執槍的手緩緩垂下,顧夜身上散發著yīn寒,仿佛是地獄裡的羅剎,槍被侍從接過,他行至安以若身邊,看著靜靜趴在地上的她,似乎已經停止了呼吸,蹲下身拂開她額前凌亂的長髮,露出jīng致卻慘白的臉,眼底湧上難以銘狀的心疼,聲音輕柔得尤如一攤水,「以若?」
安以若已然失去了知覺,沒有聽到他溫柔至極,心疼至極的輕喚,當她瘦弱的身體被顧夜抱起的瞬間,梗在喉間的一口鮮血吐在他頸間。
「我不會殺你,但你必須十倍償還。」顧夜抬頭的瞬間,目光素冷,他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面前放肆,尤其是傷了安以若的人,他決不輕饒。
接到顧夜冷寒的眼神,侍從微低著頭接過蕭然手中的軟鞭,「得罪了,二小姐。」
剎那間雷聲四起,地下室內的鞭聲相繼響起,顧夜抱著安以若急步向臥室而去,同時冷聲吩咐:「五分鐘之內讓我見到醫生。」
怕躺著壓到背上的鞭傷,顧夜讓安以若趴在chuáng上,體貼地為她蓋上薄被,拇指摩挲著她的臉頰,輕輕拭去她唇邊的血跡,再開口時聲音依舊溫柔,「以若……」
「少爺,外面有警察。」將醫生帶回,侍從恭敬地立在chuáng邊沉聲提醒,「他們包圍了別墅。」
顧夜專注地凝望著chuáng上昏睡的人兒,彎身吻了下她紅腫的額頭,對於侍從的話置若罔聞,「仔細給她檢查,我要她馬上醒。」起身的時候溫柔的目光瞬間變得凌厲,落在醫生的臉上。
「是,少爺。」醫生惶恐地應下,不敢耽誤一分一秒的時間,馬上為安以若診治。
去到洗手間擦去頸上鮮紅的血,顧夜換了衣服出去的時候,牧岩孤身潛進了別墅,根據被植入蕭然肩膀的jīng密追蹤器直奔地下室而去,他隱在樓梯口,素冷的目光定格在那一隅,看著有人被拖了出來,眼裡是極複雜的神色,卻到底沒多說一句,只是長長呼出一口氣。
「那到底是什麼人,少爺發這麼大的火,差點要了二小姐的命。」
「少爺親自出門帶回來的,什麼背景不知道。」
「要是三小姐在說不定二小姐能躲過這一劫……」
「誰在也沒用,能留一口氣已是萬幸,要是那個女人捱不住死了,估計二小姐也別想活了……」
黑衣侍從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牧岩擰眉,眼底的鋒利如利刃般破繭而出,握緊手中的配槍,嘴唇抿成一線。
他連夜過江趕到緬甸木姐市,跟據追蹤器追蹤到的結果顯示蕭然停留的準確位置,他撥通了警局的電話報案,聲稱這棟別墅有被綁架人質,將緬甸的警務人員引到這裡,而他孤身潛了進來。沒辦法,他實在心急,等不了上頭與臨國的警局溝通好了再行動,惟有暗渡陳倉,以身涉險,如果找不到安以若他並不難脫身,如果找到她,即便難如登天,他也要帶她出去。為了安以若,牧岩第一次沒有服從上級領導的安排,應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這句話。
顧夜與例行檢查的警察在樓下周旋,牧岩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二樓,一間間房找過來,終於在主臥室發現要找的人。
侍從似是有所覺,冷冷的目光移向走廓,皺著眉迎過去,卻被身後突然出現的牧岩以槍托打在後頸,昏倒的瞬間人已被拖進隔壁的空房間,一系列動作在幾秒鐘內完成,沒有驚動任何人。
槍口抵在醫生的額頭,冰冷的眸底愈加深沉,牧岩沉聲:「我只想知道她怎麼樣了。」
醫生明顯慌亂起來,目光望向門口,發現那裡空無一人,又轉頭看著牧岩,被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凌厲懾住,「她,她只是受了驚嚇……鞭傷,鞭傷雖然嚴重,不足以致命……」
醫生倒下的剎那,牧岩蹲在chuáng邊,看著安以若慘白如紙的臉,眸底的鋒銳被心疼所替代,伸出微帶薄繭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溫柔地注視著她,很輕很輕地喚道,「安以若……」
安以若剛剛被醫生掐過人中,混沌的神志已稍稍清醒了幾分,似是聽到他的低喚,下意識皺緊眉毛,偏頭把臉更近地偎向他掌心。
漆黑的眼眸盯著昏睡中的容顏,心頭qíng緒翻滾,她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靜靜地望著她,心底深處的焦慮與擔憂被一點一點撫平,對於身處險地竟也全然不在意,收起配槍,大手伸進薄被中握住她的,輕柔地喚一聲,「安以若……」五指收攏,將她冰冷的手緊緊包裹在掌心,他承諾,「我來帶你走。」說著掀開薄被,將尚未清醒的女人抱起,目光觸及她背上破裂襯衫下暗紅色的鞭痕,身體一陣緊緻的僵硬。
「以若……」心疼之qíng驟然漫至眼底,男人收攏手臂,將昏睡的女人緊緊抱在懷裡,「我來晚了……」淳厚的聲音略顯沙啞,語氣難掩自責,將臉埋在她發間,他昵喃:「醒醒……我帶你回家……」
背上鑽心的疼痛令安以若清醒了幾分,眉心聚緊,她無意識地呻吟,「痛……好痛……」
偏頭輕輕吻過她沾染了血漬的髮絲,牧岩單手將她摟在胸前,脫下外套裹在她半luǒ的身體上,軟語安慰:「我知道很痛,忍著點……」
他的動作已經儘量放輕,依然牽動了她的鞭傷,安以若迷離著緩緩睜開眼晴,映入眼帘的是一張英俊剛毅的臉,下巴上隱隱有胡碴兒,眼裡似是還有血絲,昭示著他應該多夜未睡了。似是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她用力閉了閉眼晴,再睜開時確定不是幻覺,虛弱地淺淺笑起,然而這一笑,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滾落腮邊。
漆黑的眼眸與她朦朧的目光jiāo凝,心頭如被重擊,眼裡隱然有一種溫柔的憐惜湧起,牧岩彎唇一笑,湊近她輕聲說:「是我,我來了。」
她咬著下唇點頭,剎那間已是淚如雨下,雙手無力地抓緊他襯衫的前襟,不顧背上鑽心的疼痛,安以若用盡渾身力氣撲進他懷裡,壓抑了幾天的驚慌恐懼霎時沖胸而出,她,痛哭失聲。
袁明悅說過:「希望,是晚上的月牙,把黑暗的小巷照亮;希望是森林裡的小鳥,為生命吟唱快樂的音符;希望,是沙漠裡的雨水,滋潤著片片綠洲。」
安以若緊緊抱住牧岩的腰,在他懷裡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此時此刻,牧岩就是她絕境中逢生的希望,哪怕下一秒面對的依然是死亡,她也不再驚懼,不再惶恐。眼前的男人給她莫名的安全感,讓她可以在危急之時全心依賴。
牧岩下意識收緊手臂,將女人顫抖的身體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千言萬語梗在喉間,竟然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夜逢風雨
牧岩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摟著安以若的手臂微微放鬆了些,目光瞥向門邊,警惕地聽著走廓的動靜。
安以若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哭到後來感覺眼淚似是都gān涸了,而牧岩胸前的襯衫也已經濕了,吸了吸鼻子,胡亂了抹了把臉,輕輕退出他的懷抱,不好意思地仰頭望著他,含糊不清地道歉,「對不起啊,哭髒了你的衣服……」
牧岩溫和地笑了,qíng不自禁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透出外人不得而知的隱隱寵溺,「不要緊,知道你嚇壞了。」偏頭望了望門邊,極為敏感地聽出樓下似是安靜了許多,於是他斂了笑問她:「能走嗎?」
他懷裡的溫度令她冷靜下來,恐懼似是在瞬間煙消雲散,安以若點頭,「可以。」此時此刻,她忘了背上的疼痛,只希望跟著他儘快離開這裡。
「堅持一下,離開這幢別墅我們就贏了。」細心地避開她背上的鞭傷扶她坐起來,急步走過去關上臥室的門,領著安以若向窗邊而去,忽然想到什麼,復又折返回來在醫藥箱裡翻出一瓶藥放進兜里。
「樓下有警察我們為什麼不下去?」被牧岩抱出窗子的時候,安以若不解地問。她是受害人,只要她站出來指證,就算不足令顧夜坐牢,至少可以輕而易舉,光明正大地離開這裡,為什麼偏偏冒險呢?她很迷惑。
「這裡是緬甸不是中國,顧夜的身份不容小窺,外面那些警察輕易也不敢得罪他,人是來了,不過是做做樣子。」言外之意,他這位中國籍警察在人家的地界當然更是動不得顧夜。過江時他已經從A城那邊獲悉這幢房子確實是九鑽老總顧夜所有,也就是那位他臥底時始終沒見過面的老闆,已經知道他是個狠角色,作為整個家族的負責人,牧岩當然不會低估他的能力,至於為什麼報了警,無非是想引開顧夜,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尋找安以若罷了。牧岩邊解釋邊警覺地望向大門,因陽台外空間有限和安以若靠得太近,回身的瞬間他溫熱的薄唇輕輕擦過她的額頭。
安以若本就驚魂未定,被牧岩這麼不經意一吻,渾身驟然緊繃地僵在原地,霎時摒住了呼吸,心底划過一絲異樣。牧岩擰眉,心中懊惱不已,把她的不自在收進眼底,尷尬地別過臉,適時轉移了話題:「我先下去,你跳下來。」
安以若回神,看了看身處的高度微張了張嘴,有些不敢置信。這是二樓,要她跳下去?她咬著唇,不知該不該告訴牧岩她其實恐高。
似是看穿了她的擔憂,牧岩安慰:「放心,我接得住。」偏頭看看下面,確定沒有護衛經過,縱身跳下前朝她安撫般微笑,「你是最勇敢的姑娘,別怕。」見安以若皺眉咬著牙終於點頭,他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手掌撐著攔杆利落地翻身一跳,眨眼間已經穩穩落於地面,隨即轉身仰望著二樓,朝她伸出手臂,目光中溢滿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