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2023-09-30 12:57:41 作者: 沐清雨
他喜歡她,她淺淺微笑的樣子定格在他腦海里,很多時候他靜坐在書房裡,反反覆覆看著那張他用手機拍下的照片,都會qíng不自禁淡笑,那一瞬的笑容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溫柔。
顧夜並不知道,一切命運的折轉都源於她,眼前這個名叫安以若的女人。
遇上她,亂了他的生命。
安以若默然,想起在巴黎學習期間是曾去看過音樂噴泉,那天她因為大意撞倒了晨晨,近爾與溫行遠夫婦相識。想到小公主晨晨,下意識想到她的小叔叔牧岩,那個冷靜迅捷的警察,偶爾有些孩子氣的男人。
緊咬著唇,安以若的眼晴微微濕潤。心裡仿佛有什麼在翻滾,然後又被輕輕掩蓋,最終又歸於驚懼。是的,驚懼。從被顧夜莫名其妙地抓來,沒有一刻是她不恐懼的,清醒的時候害怕,昏睡的時候也得不到寧靜。
牧岩,牧岩,這一次你是不是能救我脫險?在心中破碎地喃喃,安以若潛意識裡的軟弱被一點點挑起。
夕陽近距離灑在她身上,卻無絲毫暖意,安以若只覺心qíng哀傷到谷底。
稍稍挪開了臉龐避開他的碰觸,咬著牙咽回了眼淚,目光空茫地飄向遠處隱約可見的群山,她突然想,除了牧岩,又有誰救得了自己?
她等著他。她相信他會來救她。這份信任似乎來得很突兀,但卻是支撐她挨下去的惟一支柱。
「那天的我似乎沒有給你留下深刻的印象。」雙手扳正她的身體讓安以若面對他,顧夜溫柔地注視著她,像輕哄一個彆扭的孩子,「那就從現在開始認識我。」話語間已俯低了頭,吻向她的唇。
看著他的臉漸漸壓下來,安以若手腳霎時冰冷,他到底還是不肯放過她嗎?難道她必須向命運妥脅,成為他的人?心中騰起的恐慌如深黑的cháo水漫過咽喉,然而,她卻抿著唇角倔qiáng地偏頭避開,冷靜地說道:「別碰我。」聲音泠然如激流,堅決得不容置疑。
撫在她肩膀上的雙手微微著力,顧夜眼裡忽然湧起風雨yù來的yīn沉,霎時將先前無意間展露的溫柔掩去,她到底還是學不會乖順,他最討厭女人不聽話,沒人敢拒絕他,就算他喜歡她,也不會寵她太多。
安以若迎上他冷寒的目光,靜靜說道:「請你別碰我。」如果激怒他換來的是jīng神上乃至於身體上的折磨,她都心甘qíng願,只要他別碰她,怎麼樣都行。
兩人陷入靜默之中,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安以若清晰地感覺到他瞬間湧起的怒意,可是她別無它法,她不願意成為他的女人,哪怕是死,她也不會屈服。
「二小姐?」侍從的聲音率先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顧夜?」蕭然的聲音緊接著傳來,房門隨即被人從外面推開。
維持著扣住安以若肩膀的姿勢不變,顧夜垂下眼,極緩地呼出一口氣,沉聲斥道:「規矩都忘了嗎?」
蕭然愣在當場,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安以若會出現在他的房間裡,這間房,除了她和蕭雨,從不曾有任何一個女人來過,而她身上,竟然還穿著他的襯衫。
驟然之間感到從未有過的諷刺,蕭然的神色深奧難辯,鎖定在安以若身上的目光是掩蔽不住的恨意,良久,她的眸光漸漸冷卻下去,最終歸為一片沉靜,聲音不帶一絲qíng緒地對顧夜說道:「我在書房等你。」不等他說話,轉身而去,甚至順手關上了房門。
看見蕭然的瞬間,安以若心cháo起伏,悲哀地看向顧夜,然後淒涼的笑了,終於知道是因為這個案子再次被牽扯進來,忽然間感覺毫無生機可言,靜靜地垂下眉眼,選擇了默然。
對於她避開他的吻,或許是因為蕭然的突然闖入讓他沒心qíng深究,冷厲著神qíng鬆開手,抬步離去。
安以若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望向門邊的眼神劇烈地變幻著,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在沉墜,原本在夾fèng中生長的絲絲希望被淹沒,然後腳下一軟,重重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終於,她捂著臉低低哭了起來,同時破碎著喃喃著:「牧岩……救我……」
「你對得起蕭雨嗎?」蕭然合了雙眸又睜開,冷冷指責。
「我欠她什麼嗎?」顧夜似笑非笑,「男歡女愛再平常不過,難道她死了我就不能碰別的女人?」在他眼中,蕭雨和別的女人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她多了個義妹的身份,他才縱容她隨意出入他的別墅。
「你有心嗎?你是冷血動物。」容顏瞬間變得冷硬,眸中翻滾著波瀾,妹妹的深qíng到底是枉付了,蕭然低罵,「你抓她來並不是為了救我,那為什麼不殺了我?」
冷漠俊美的臉上裂開一絲冷笑,沉默數秒,顧夜微挑了挑眉,「作為家族的主人,我不能放棄任何一名成員。」
原來如此,原來是做給外人看的。
唇邊滲出一抹笑意,再度開口時聲音冷若冰霜,「殺了她或許神不知鬼不覺,想留在身邊?你最好想清楚她的身份。」
蕭然退出房間的時候,顧夜斂了笑,心底無端煩燥起來,劈手揮落桌上的茶杯,起身立於窗前,直至深夜。
蕭然憤然離開別墅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窗子潛回二樓顧夜的房間,進來之後就看見安以若跪坐在chuáng邊,枕著胳膊趴在那裡,長發遮住了她的臉。
安以若緩緩抬頭看著她,無法忽視她眼中驚騰的憤怒與恨意,剎那間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冰冷下去,似是置身冰原。
那一刻的對望,安以若終身難忘。那一夜的經歷,如同鬼魅般糾纏她許久。多年以後回想起來,依然令她冷汗直流。她永遠都忘不了蕭然將她帶到地下室,在她面前上演的那一幕血腥的嘶咬。
這個女人,竟然比那個惡魔般的男人更加可怕。
希望乍現
外面雨落如注,一道閃電划過天際,緊接著轟隆一陣響動,隨卻響起一聲驚雷,安以若霍然睜眼,蜇伏在心底的恐懼已被徹底喚醒,內心深處的惶恐直擊心底最脆弱之處,身體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眼淚一滴滴滑出眼眶。
yīn暗的地下室里瀰漫著血腥的氣息,那雙泛著綠光的眼晴死死盯著被嘶咬過的身體,卻仍像是飢餓般使勁向那鮮血之處探著身體,如果不是它脖子上有項圈,安以若不敢想像是不是下一秒它就會衝過去將那具身體嘶咬成碎片。
額頭抵在cháo濕的地面上,嗓子像是被什麼塞了東西,安以若根本哭不出聲音。
她從不曾想過世界上竟有這麼可怕的人。她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下令讓láng嘶咬一具身體,她太殘忍,太恐怖。眼前的女人令安以若毛骨悚然,身體緊繃地幾乎要斷裂掉。為什麼要讓她看?她做錯了什麼?她在心底無聲地哀鳴,不敢抬頭多看一眼,胃裡開始絞痛起來,她不停地gān嘔。
蕭然看著她匍匐在地上,清冷地笑著,目光瞥向那團血ròu模糊的身體,若無其事地輕笑道:「你以為這畜生是養著玩的嗎?它真的會咬死人的。」不顧腿上未愈槍傷的疼痛,她在安以若面前蹲下身去,伸手抓住她的頭髮qiáng迫她抬起頭,視線因為升騰起的恨意開始模糊,聲音冷得足以令人凝凍,「我記得你好像膽子很大,這就怕了嗎?你知不知道這個噁心的畜生是顧夜送給蕭雨的禮物?只有他才能送出這麼別出心裁的東西……」臉色忽地慘白,蕭然蒼白無力地笑了,「要是送給你你敢要嗎?」手中突然使力,狠狠拉扯安以若的頭髮,重重磕向地面,她咬牙切齒地說:「你敢不敢要?你要得起嗎?」音量不自覺提高,後面五個字幾乎是低吼出來。蕭然是真的不懂,為什麼她和蕭雨費盡心機都得不到的東西,安以若卻能輕而易舉就擁有?如果可以選擇,她們又何嘗願意踏入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世界。
安以若被迫仰起頭,瀰漫開來的驚懼毫無掩飾地從眼底流出來,她劇烈地咳嗽,嘴唇都已經被咬破,鮮紅的血滲出嘴角,「即便你願意給,我也不屑要。」深深的恐懼令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然而,她依然倔qiáng地想以從容掩蓋惶恐。
女人都是敏感的,蕭然恨意的由來安以若隱約猜到了原因,她沒有忘記晨晨被挾持時蕭然對牧岩說過的話,她更清楚地記得先前她闖進顧夜房裡看見她時的訝然與憤怒。她對自己似是恨之入骨,那恨意或許七分來自於牧岩,三分來自於顧夜吧。
心底泛起無限悲涼,安以若只覺無力,讓她說什麼呢,說什麼都是枉然吧。
「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凝結了唇邊的冷笑,蕭然憤然,她還真是硬骨頭,親眼看見那隻láng生生嘶咬了一具身體,甚至被嚇得動也不敢動,卻還這麼嘴不饒人?她倒要看看她的骨頭究竟有多硬。
安以若眼帘一抬,將翻湧的淚意封存在眼底,神qíng木然地說:「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微抿著唇,竟然綻開清淡笑意,那麼悽美,那麼悲涼,又那麼絕望。她想她撐不住了,她等不到救援了,在她面前上演的這一幕血腥已然令她崩潰,她想活著走出這裡像是成為一種奢望,她似乎已不敢qiáng求。
寂冷的夜,雨落如傾盆,細密的聲音隱約傳進來,安以若覺得眼前黑壓壓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了。
蕭然極怒,眼底閃過狠戾,騰地站起身,背對著安以若,冷聲說道:「不見棺材不落淚。」目光掃過守在門邊的侍從,不帶絲毫感qíng地命令:「動手。」
侍從明顯僵了一下,隨即接過鞭子。顧夜是他們的主子沒錯,可眼前這位二小姐也不能得罪,否則一樣是死,看看她如何讓láng嘶咬著地上那具身體就該知道後果。別無選擇之下,惟有聽命行事。
執鞭的侍從身材魁梧,揮鞭時很有技巧,且力度狠猛,似是鞭鞭都可要人xing命,當第一鞭落在安以若背上,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字閃過:疼。背上像是瞬間皮開ròu綻,讓她產生一種錯覺,仿佛五臟六腑都已經裂開了。
背上火辣般疼著,惹得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死死咬著下唇,腥甜的血泌出嘴角,安以若緊緊綣縮著身體,竟然沒有喊一聲。
慘白的臉色,唇邊那一抹刺目的鮮紅,令此刻憔悴不堪的她更顯嬌弱,牽著láng的侍從握緊手中的鏈子,抿緊了嘴唇,目光一瞬不離地盯著地上的女人。
五鞭落下,背上凌厲鑽心的裂痛感讓她的呼吸霎時變得困難,安以若的神智變得飄忽,嘴裡細若蚊聲地喃喃著,虛弱地低吟讓人根本分辯不清她終究說了什麼。
蕭然制止第六鞭的落下,從侍從手中劈手奪過軟鞭,當鞭子在安以若身上留下第七道暗痕的時候,地下室外傳來鬼魅般的聲音:「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