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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7:22 作者: 沐清雨
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了,赫義城艱難地挪了兩步,向小區門口望了望,眼裡湧起深深的失落,他問:「有煙嗎?」
「你現在……」勸告被赫義城投過來的一記警告的眼神制止,張參謀摸出煙給首長點上。
赫義城狠狠抽了兩口,他以命令的語氣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並不知道赫義城等的是誰,張參謀卻還是盡職地說:「你現在腿不方便,我必須要安全把你送回醫院才能走。」
煙被夾在手上,赫義城看著他:「不用了,我可以打車回去,謝謝你。」
張參謀不死心,他說:「參謀長,很晚了,要不我先送你……」
赫義城以兩個字打斷張參謀,他再次說:「謝謝。」
張參謀不敢再說什麼,猶豫後給赫義城敬了個禮,開車走了。
又站在大約十幾分鐘,赫義城終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身穿白色羽絨服的賀雅言從一輛黑色轎車裡出來,緊接著,從駕駛座里走出一位身材頎長的男人。
因為距離原因,赫義城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只是看見他們面對面站著,看見男人體貼地為賀雅言繫上紅色的圍脖,看見她朝他笑了,然後,男人上前一步輕輕抱了抱她。
心在這個瞬間冷得不行,赫義城不自覺踉蹌了一步。忽然覺得說什麼做什麼都晚了,更覺得大半夜的守在人家樓下的舉動可笑至極。赫義城尷尬地苦笑,站在原地好半天沒動,甚至是賀雅言從他身旁經過,他也默不作聲。
賀雅言走過去又退了回來,待看清站在雪地里的人是誰時,她下意識問:「怎麼是你?」觸到赫義城複雜的目光,她質問:「是誰批准你出院的?」
赫義城居然笑了,他說:「偷跑出來的。」
賀雅言陡然冷下的神qíng證明她非常生氣,她拔高了音量罵他:「你是不是瘋了?」
赫義城聲音極低地自言自語道:「我想我也是瘋了。」言罷,在賀雅言驚詫的目光中緩慢地轉過身,一步一挪地走著。
他的傷尚未康復,身體的重量差不多隻靠一條腿支撐著,所以走得很慢。等賀雅言回過神來,他才走出一米左右的距離。
她追上去,扯住了他的手臂,問:「為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得傻了,赫義城呆呆地問:「什麼為什麼?」
被他怔忡的表qíng氣得恨不得賞他一記勾拳,賀雅言耐著xing子很兇地問:「為什麼來?」
赫義城哦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又移開了目光,盯著雪地半天沒吱聲。
賀雅言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使勁甩了下他的胳膊:「問你話呢,裝什麼啞巴。」
地上本就滑,加之赫義城站了太久腿腳有點不聽使喚,在賀雅言突來的大力使然下,身子突然向地上歪倒下去。
赫義城腿上的傷正處在恢復的關健期,在冰天雪地里摔倒無疑是致命的。意識到他栽倒的動作,賀雅言幾乎本能地就抱住了他,承受不住他體重的她被壓倒在雪地上。
顧不得脊背處傳來的悶疼,賀雅言急問:「你怎麼樣?摔沒摔到腿?」
居然享受了把被美女營救的超高規格待遇,赫義城怔忡地好半天沒說出話,只是深深凝望著身下賀雅言被微微凍紅的臉。
賀雅言被嚇壞了,可她又不敢亂動,深怕碰到他的腿令傷勢加劇,以帶著哭腔的聲音說:「你說話啊,是不是摔到腿了?」
刺痛著的心忽然被她湧起淚意的雙眸溫暖了,撫慰了。赫義城不自覺地俯下頭,覆上那張習慣喋喋不休罵他的小嘴,輕輕碰觸,吮吻……全然忘了前一刻他還想著退出。
當兩人的唇輕輕相碰,賀雅言驚詫地瞪大了眼晴,全然忘了反應。
片刻,赫義城不滿的聲音自她頭頂響起,賀雅言聽到他說:「沒人告訴你接吻的時候應該閉上眼晴嗎?」
賀雅言聞言驚呼一聲,邊大力推開身上的赫義城邊惱羞成怒地罵道:「不要臉,色láng。」
原本因她先著地,而他的腿輕輕搭在她綣起的腿上並沒有感到疼痛和不適,而此刻被她大力推倒到一邊,赫義城的腿不可避免地撞了下地面。他噝了一聲,下意識綣起了身體,試圖抱住受傷的腿,瞬間疼得頭臉是汗。
與此同時,顧不得拂雪的賀雅言已站起身急步而去。
聽到咯吱咯吱的鞋子踩在雪上的聲音,額頭沁出汗珠的赫義城求助般喊她:「雅言……」
賀雅言的心狂跳不已,心qíng尚未平復的她聽到背後的聲音,猶豫著停下了腳步。
抬頭看著她的背影,赫義城深深地呼吸,他說:「雅言,我,疼……」
賀雅言聞言小跑著折回來,將赫義城的胳膊放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費力地把他架起來。然後扶他靠在樹杆上,她衝去路邊攔計程車。
去醫院的路上,赫義城靠在她肩膀上,大手緊緊抓著她的不放,疼得說不出話。
賀雅言不斷地催促司機快開,一面哽咽地說:「你感覺怎麼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時忘了……很快就到醫院了,你堅持一下。」
有什麼比得了此刻她的擔憂更能撫慰他的疼痛,赫義城虛弱地說:「我沒事,就是凍得行動遲緩了,不是疼,你別怕。」
想到他之前為了讓她解決伙食問題總是假裝喊疼,而此刻真正疼的時候居然還不忘安慰她。賀雅言到底沒能忍住,她的眼淚落下來,順著下巴滴在赫義城額頭,她哭著說:「赫義城,如果你敢有個三長兩短,我真對你不客氣!」
赫義城彎唇笑,低聲道:「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啊……」
聞言,賀雅言溫柔地將他的頭攬在了懷裡,竭力抑制住哭聲。
到了醫院,赫義城被守在外面的醫生和護士直接送進了手術室。經過檢查,他的腿只是因為站立時間過長,加之突然受力以及心裡上產生恐懼導致的暫時xing疼痛,並不需要手術。確定他並無大礙,賀雅言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碰翻了手術架上放置的手術刀等用品,嘩啦散了一地。
止痛針發揮了效應,疼痛得到緩解的赫義城一臉擔憂地說:「你gān嘛呢,毛毛愣愣的?」
沒想到他居然在外面站了幾個小時,賀雅言不顧láng狽跪在手術台邊抬手一拳砸在赫義城胸膛上,哽咽著罵道:「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怕把你打殘廢了?你要死啊,大半夜跑我家gān嘛?」
護士聞言面面相覷,等明白過來偷跑掉的赫參謀長是衝著賀醫生去的,恍然大悟地偷笑著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一對冤家。
賀雅言的手勁出奇的大,赫義城硬挺著挨了幾拳終於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無奈地抱怨道:「能不能輕點,沒摔殘廢也被你捶死了。」
意識到夫態了,賀雅言胡亂抹了把眼睛,不好意思地嘟囔了句:「捶死你得了,免得禍害人間。」
赫義城輕笑,斟酌了下,他問:「剛才那個送你回家的男人就是傳說中的副院長?」不等賀雅言吭聲,他逕自說:「也不怎麼帥啊,一般人吧。說文雅點兒是斯文,實話實說就是娘娘嘰嘰,你真相中他了?」
賀雅言站起身,不滿地瞪他:「說話別那麼損行不行?人家哪得罪你了?」
赫義城所答非問,直視著賀雅言的眼睛,他忽然來了脾氣,以極不屑的語氣說:「他打哪兒蹦出來的,算哪根蔥啊?憑什麼給他抱?」
賀雅言被他qiáng硬的像是審問的語氣氣得不行,她下意識頂回去:「那你更算不上哪瓣蒜了,憑什麼吻我?」
回味qíng不自禁的那一吻,赫義城痞痞地說:「吻都吻了,還憑什麼。」
賀雅言的臉霎時紅了,為了掩飾尷尬她轉過身去,邊往外走邊惱怒地說:「赫義城你別得了便宜賣乖……」
怕她一走又幾天不露面,赫義城彈坐起來探身去拉她的手,qíng急之下脫口道:「別和他處,我喜歡你。」
為免他掉下chuáng來,賀雅言站著沒動,但她沒有轉過身來,只是淡聲說:「你不是討厭我嗎?怎麼幾天不見倒改主意了。」
赫義城急急反駁:「誰說我討厭你了?沒有的事。」
賀雅言冷哼一聲:「裝睡的人不是你嗎?不願搭理我擺臉色的男人也不是你嗎?還有,我好心好意送去的飯菜是誰倒掉的?赫義城,你當我看不出來?」
沒想到令她誤會了,赫義城趕緊厚顏解釋:「裝睡是因為不知道和你說什麼,怕說錯了話又吵起來,我現在腿腳不便,你甩手走人的話我追都來不及。至於擺臉色,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只是想想清楚了對你的感覺,你知道,喜歡這話不能不負責任地隨便說,可等我想明白了又不好意思說,只好裝病,就是希望,希望你多關注下我,沒想到弄巧成拙把你氣走了。還有倒飯菜的事,你,知道了?我……」
見他停頓了好半天,賀雅言背對著他問:「你什麼?」
「我那幾天胃造反,吃什麼吐什麼。怕你看到我剩飯以為我又作什麼,一氣之下就不給我送飯了,所以,所以我就倒了。」深怕賀雅言不信以為自己敷衍她,赫義城孩子氣地說:「我沒騙你,真的是胃不舒服,不信你問可可。」
一直在為他那晚裝睡不理人負氣,賀雅言為自己大意地沒有發現他的異樣而自責,嘴上卻不示弱地說:「你三歲小孩啊,哪不好不知道說嗎?嘴是擺設?」
本以為他會辯駁,卻聽到赫義城嘆了口氣,低聲說:「我一個大男人,不想天天被你照顧。」所以他才很兇地命令牧可不許告訴賀雅言,氣得牧可把從左銘煌那裡取來的胃藥砸在他身上,罵道:「疼死你活該!」
原來是病久了怕再給她添麻煩。怎麼會有這麼大男子主義的人?難道他忘了她是醫生?更何況,她,她也沒嫌他麻煩啊。賀雅言不知道說他什麼好,她的臉色緩和了很多,不自覺放柔了聲音問:「現在好點沒有?」
「吃藥了,已經不疼了。」手上略微用力握了握賀雅言的手腕,他又說:「就是不知道再被可可『毒』幾天會不會又犯了。」
賀雅言禁不住失笑,回過頭來微微嗔道:「怎麼沒早點把你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