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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7:22 作者: 沐清雨
賀泓勛心裡難受得不行,他非常不願意勾起牧可的傷心事,於是他俯身親吻她濕濕的睫毛,心疼地說:「不要說了。」
牧可吸了吸鼻子,自己擦去了眼淚,遞給賀泓勛一抹安撫的笑,她說:「就讓我一次說完吧,然後就再也不提了。」
望著她的淚眼,賀泓勛艱難地點頭。
牧可平靜了很久,她的qíng緒在開口的瞬間被調至無人可觸及的頻道,賀泓勛聽到她說:「我上大學那年小舅舅和我說了很多他們的事,他是個優秀的軍人,身上有數不清的傷,我都知道……媽媽的日記我看了無數遍,十歲和二十歲看的時候感覺是不一樣的。小舅舅說那是因為我長大了,是啊,我長大了,知道了不說話是不能解決問題的,知道了這個世界上其實很難找到永恆不變的東西。『永遠』可以是期望,可以去追求,但不能過於執著。十七年了,我其實說不清自己是不是還恨他們,我知道他們想要我一句原諒,可是,我做不到……對於小姨,媽媽教我的寬容到了極限,至於他,能把媽媽記在心裡就好……」
說到這裡牧可停住沒再繼續。她的話不多,還有些語無倫次,但賀泓勛體會到了她的心痛和矛盾。經過十七年歲月的洗禮,她已經從一個以不說話表達不滿和無力的小女孩子成長成一個善良懂事的女子。赫巧梅泉下有知,一定會為有這樣的女兒感到欣慰。
賀泓勛在彼此的沉默中起身關了燈,他掀被躺上病chuáng,將安靜的牧可摟進懷裡。牧可沒有抗拒,她乖順地窩在他胸前,像個需要保護的孩子。
就在賀泓勛以為她睡著的時候,牧可輕輕地說:「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有過這樣的經歷還選擇和你在一起?」
她的敏感令賀泓勛無言以對。是的,他今晚的確有兩個問題,第一個他沒有猶豫地問出了口,第二個,他遲疑過後沒有說。
「媽媽告訴我人生每個階段都有那個階段該做的事,就像小的時候要安安心心地上學,成年了才能談戀愛,然後結婚生寶寶這樣,一步一步來。她說有一天會有一個男人代替她愛我,讓我不要因為他的職業或身份去抗拒,因為抗拒的不僅是他這個人,可能是後半輩子的幸福。我想她是有預感的,預感到出身軍人家庭的我避免不了會接觸到軍人。這是來自於媽媽的影響,還有就是大伯和小舅舅。」
略微調整了下姿勢,牧可枕著他的胳膊說:「他們都是軍人,我想抗拒都不行。大伯對大伯母很好,大伯母說大伯總是因為年輕時專注工作沒時間陪她而自責,所以在一起的時候就加倍對她好。還有小舅舅,我看得出他對那身軍裝的熱愛,對部隊的忠誠和投入,也清楚他除了工作的出色外,像媽媽一樣無私地對我好。在我心裡,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舅舅和男人。」牧可頓了頓,借著月光看著賀泓勛英俊的臉,低低地說:「你們,很像!」不是對軍人沒有過排斥,但身邊優秀的軍人又真實地存在著,牧可沒理由抗拒。
原來牧可是有戀舅qíng節的。或許對父親的依戀和崇拜已經因為家庭的變故轉移到了赫義城身上。思及此,賀泓勛下意識自語了句:「看來我也搞錯了方向。」心裡想的是:「本以為qíng敵是左銘煌,沒成想是赫義城,還好是舅舅不能自用,否則輸定了。」
「什麼?」他的聲音很低,牧可沒聽清。
「沒什麼。我明白了,睡吧。」賀泓勛親了下她的額頭,勸慰道:「以前的事就此畫個句點吧,以後有我!等出院了,帶我去看看伯母。」
牧可嗯了一聲,把手輕輕搭在他腰間,綣縮在賀泓勛懷裡緩緩睡去。
與牧凱銘和赫憶梅有關的話題總是顯得很沉重。賀泓勛經過與牧可的這一次談話後決定不再提起他們,他喜歡牧可,希望她快樂幸福,他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而那些已經造成的傷害,既然無力改變,就止步於此吧,實在沒必要自苦下去。至於牧可缺失的親qíng,賀泓勛想通過自己的父母家人來彌補。
產生了這樣的想法,賀泓勛對未來重新做了規劃,牧可自然而然地被歸為他生活中極重要的一部份,他決定在自己能力所及之內儘可能地照顧好她,給她一個正常溫暖的家。於是,賀泓勛在第二天做完理療後親自去了趟特種部隊。
對於他的決定,夜亦非常惋惜,他嘆息著握住賀泓勛的手:「沒想到費了這麼大力氣還是挖不過來,我們部隊的損失啊。」
「嚴重了。」略用力回握了下,賀泓勛神qíng淡然地說:「能力卓著的軍官大有人在,我實在不算什麼。不過說實話,我很榮幸。」他彎唇笑了下,自信傲氣的那種。
著實欣賞他的坦dàng和磊落,夜亦也笑了,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賀泓勛的肩膀:「以你的xing格,我以為十拿九穩。你們軍不肯放人,我都差點拍桌子叫板了。」說著,他苦笑了下。
「謝謝!」賀泓勛誠摯地道謝,簡單地解釋道:「如果換作三個月前,我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如果沒有遇上牧可,哪怕要從零開始,哪怕他距上校只一步之遙,他都會一無反顧地接受這樣的挑戰。特種部隊,執行的都是特殊而艱巨的任務,那是步兵的顛峰,多少兵夢寐以求的地方。而他,選擇了放棄。
後來牧可知道他曾面臨過這樣的抉擇時問他為什麼時,賀泓勛湊到她耳邊壞壞地說:「訓練qiáng度那麼大,你老頭我哪扛得住。沒兩年腰就折騰廢了,怎麼做家庭作業啊,嗯?」
對於賀泓勛的避重就輕牧可怎麼會不懂。她撒嬌般坐在他腿上摟他的脖子,感動地說:「謝謝!」
賀泓勛抱了抱她,一臉玩世不恭地逗她:「去給你老公做飯吧,雖說我要求不高,可你也不能nüè待我,總得讓我吃飽吧,否則我餓了可就吃你了。」
牧可賴在他腿上不肯動,輕聲問他:「會不會後悔啊?」
賀泓勛輕聲笑了,親了親她發頂:「不後悔!相比令人羨慕的軍銜和職位,我更看重能否發揮特長和我們的生活。難道到現在你還不知道你老公骨子裡是『老婆孩子熱坑頭』的男人?」忽然想到什麼,他不無得意地說:「再說了,他夜亦現在見著我還得先敬禮呢。」
他慡朗的笑聲那麼親切溫暖,牧可忍不住笑了,她嗔怪地批評:「不求上進!」
索xing不求上進到底了,賀泓勛笑得邪邪的,在牧可全無防備地qíng況下將人攔腰抱起,走進臥室的時候還不忘得意洋洋地吼道:「關門,造人!」
親熱恐懼症
賀泓勛的任職命令很快下到五三二團,團長陸湛明意外的同時又極為滿意,有種如虎添翼的感覺。寧安磊打電話來詢問賀泓勛的腰傷恢復qíng況,他表示會趕在老兵復員前回部隊,要親自送他的兵走。
工作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要落實的頭等大事自然就是家庭。都說事業是男人的脊樑,沒有家庭的支撐脊樑就太累了。賀泓勛悄無聲息地把結婚一事提上了日程。牧可不知道,他已經打電話回部隊詢問戀愛報告的批示qíng況,催促著一旦批下來要第一時間通知,他好遞結婚報告。當然,在打結婚報告之前,他必須先做通某位小同志的思想工作,這顯然成了賀泓勛住院後期的首要任務。
成為病友的兩人都很配合接下來的治療,時間如水般漫過,轉眼之間,他們就要出院了。在賀泓勛最後一天做理療前,牧可在病房裡幫他做腰部按摩。
想到明天他就要回部隊了,習慣了朝夕相伴的牧可有點提不起jīng神,她邊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邊悶悶地說:「雅言和我說,只要你一天不停止訓練,腰傷隨時可能會犯。」
被qiáng制趴在chuáng上享受按摩待遇的賀泓勛偏頭看著噘著嘴的牧可,安慰道:「哪個軍人身上沒點傷的,我這算輕的了。沒事的,只要不是突然受力一般qíng況下不會犯,我以後多注意。」
「怎麼注意啊?袁帥說你上了訓練場就跟不要命似的。」牧可駁他,兩手對搓發熱後,重疊放於賀泓勛腰椎正中,力度適中地反覆由上向下推搓,還不忘詢問:「手勁還行嗎?沒弄疼你吧?」
說實話,簡直是甜蜜的折磨。她柔軟的小手觸碰著他的肌膚,忽略按摩的舒服感不說,單單是她的這份心疼,賀泓勛已經覺得實在是太享受,太幸福了,他閉著眼晴心滿意足地說:「手法不錯,你手碰我哪我哪舒服,跟誰學的?」
被表揚的小同志終於露了絲笑容,推搓的部位產生熱感後她再次重複雙手對搓的動作,「我請教了醫院的老醫師,她教我的,雅言還幫我找了本書,我都仔細看了,就是一直不敢拿你試。」老醫師提醒手法不對的話會導致疼痛加劇,牧可哪敢輕易下手。所以之前只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給賀泓勛熱敷,效果也是不錯的。
「讓你多休息少動,行動完全不聽指揮!換成我手底下的兵,我早踢他們了。」賀泓勛嘴上批評,心裡卻甜得不行。自從牧可能下chuáng走動,他首次享受到了被照顧的待遇,別提心裡多美了。腰疼都不在乎了,恨不得多疼幾天。
「那你踢我啊,就知道耍橫!」牧可犟嘴,孩子氣地在他腰上使勁掐了下,聽賀泓勛噝了聲,又輕輕幫他揉了揉:「以後有時間我就幫你按按,可以緩解疲勞的。」
賀泓勛輕輕動了動,側身望著神qíng專注的小女友,笑得意味深長。
感覺到他的目光,牧可抬眸:「看什麼?不樂意啊?現在是副團長了,管不了你了是吧?」特種部隊那邊的調令撤掉後,賀泓勛就把升為副團長的事告訴牧可了。
賀泓勛坐起來,握住她的手,唇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
牧可嗔他:「傻笑什麼啊?」
賀泓勛俯身,湊近她,在牧可耳邊低沉著嗓音說:「我可樂意你管我了。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啊?」
牧可啊了一聲,觸到他分外qíng濃的目光,她恍然明白了什麼,抿著嘴不說話。
「說話啊,什麼時候有時間?」他的唇似有若無地吻著她的側臉,醇厚的嗓音磁xing中透著蠱惑的意味,賀泓勛誘哄著說:「結了婚可以天天在一起,到時候每晚都有時間,你說呢?」
那麼輕柔細膩的吻,那麼灼人熾熱的目光,令牧可心跳加快,她微微仰臉,眨動著黑亮的眸子,在他深邃的眼裡看到小小的自己,下意識舔了下嘴唇。
著實挑戰他的自控力!賀泓勛根本按捺不住深心處的渴求和激動,他攬臂將她摟進懷裡,柔若無骨的身體,摻雜著消毒水味道的淡淡體香,令他qíng不自禁地閉上眼,深深地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