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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6:39 作者: 沐清雨
沈母聞言神色中有著隱隱失望的意味:「那你就把嘉凝接過去吧,你們在一起了,她也能照顧你……」
沈母再一次的舊話重提讓邢克壘的能言善辯無從發揮,他揉太陽xué,斟酌該如何解釋才能不引起她過大的qíng緒波動,又能表達清楚他的立場和身份。
哪怕是善意的欺騙,對於她們,他也從不承諾。眷戀的目光不舍地自邢克壘身上收回,已在門口站了片刻的沈嘉楠終於出聲為他解圍:「媽你怎麼又糊塗了,部隊不是誰家,哪是邢大哥說接就接的?你不要為難他了。」
沈母抬眼看過去,朝她招手:「嘉凝你過來。」
被喚作嘉凝的沈嘉楠跛著腳緩慢地走過來,見邢克壘起身,她微笑著將手伸過去做出準備被他扶的動作,他卻只是接過她手中提著的袋子。
沈嘉楠神色一僵,又很快恢復如常,與邢克壘一左一右地坐在沈母身旁。
這樣的場景多像一家人。沈嘉楠期翼過無數次,而在這幾年裡其實不止一次實現過,可那又如何,沒有他的回應,就沒有安心的感覺。
沈母將沈嘉楠的手和邢克壘的握在一起,繼續剛剛的話題:「誰說我糊塗?部隊也可以隨軍,等你們結了婚,你當然要搬過去和壘子一起住,難道你想兩地分居,是吧壘子?」
每次都要面對的尷尬問題,邢克壘一如既往地沉默。
回答就是欺騙,他不能亦不願。
拒絕就會令她失控,他不願亦不想。
沒有錯過邢克壘每一個細微的神qíng變化,尷尬、失望的沈嘉楠親手擊碎了母親的夢:「媽你說什麼呢,誰說我要和邢大哥結婚了,我們不會結婚,你別再……」
然而她的話沒能說完就被「噼」地一聲脆響打斷了。
沈母的動作出奇的快,照著沈嘉楠的臉抬手就是一巴掌。
饒是邢克壘都沒有料到沈母會突然動手,起身護住沈嘉楠,同時拉住她的手,「沈姨!」
沈母的qíng緒忽然失控,掙扎中拔高了音量罵:「不和壘子結婚你還想嫁給誰啊?壘子哪裡不好,你還看不上?你有臉看不上嗎?有嗎?」邊罵邊使力掙扎試圖擺脫鉗制扑打沈嘉楠。
捂著火辣辣的左臉,沈嘉楠一動不動地坐著,清瞳內波光閃動。
「沈姨,你冷靜點!」邢克右手略微用力一扯將沈嘉楠拉到身後,同時攬住沈母的肩膀,喝道:「沈姨你再打她的話我立刻走!」
邢克壘低沉的聲音有力地抑制了沈母,她抱住他哭鬧起來:「壘子,你原諒嘉凝吧,她是一時糊塗,你別不要她啊……」
糊塗?原諒?如此通俗易懂的詞彙用在他們身上竟覺微妙。
那些模糊得幾近磨滅的記憶被一句原諒牽扯出來。邢克壘捫心自問:他與沈嘉凝之間是否需要所謂的「原諒」?可回應他的除了左胸口處的異常平靜,再無其它。
抬手拍拍沈母的背,邢克壘語氣淡淡地吐出幾個字:「好,我原諒她。」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原諒!
或許是聽出了他話里隱含的釋然,沈嘉楠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來,伸手握住邢克壘的小臂,仿佛即將失去最心愛的東西一樣越抓越緊。
微妙的氣氛下,沈母持續說著要邢克壘原諒沈嘉凝的話,一遍又一遍。
盯著邢克壘沒有絲毫動容的面孔,沈嘉楠的心越來越涼。
終於,那份她以為他無法放下的qíng感,終究被什麼替代了。
這樣的認知,讓沈嘉楠覺得恐慌,甚至絕望。
邢克壘當然沒有意識到此刻沈嘉楠內心的百感jiāo集,他看看時間覺得自己該走了,可觸及沈母淚意未褪的眼睛,惟有答應留下吃晚飯。
來之前並沒有給沈嘉楠打電話,可她卻像是提前知道了消息一樣,買了很多菜回來。見她跛著腳略顯吃力地忙碌著,邢克壘開了輕柔的音樂為沈母緩解qíng緒,也進了廚房。
接過沈嘉楠手裡的活兒,邢克壘問:「沈姨最近的qíng緒一直這麼不穩定嗎?」
沈嘉楠背過身去抹了下眼睛:「以前偶爾還記得我,現在天天都是叫著姐姐的名字,還有就是念叨你。」
邢克壘沉默片刻,「再這樣的話還是入院治療吧。」
仿佛被觸動心事,沈嘉楠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落下來:「姐姐已經……媽媽如果再……」她說不下去了,轉身撲進邢克壘懷裡,抱著他的腰哭出聲來。
在整件事qíng里,她是最無辜的受害者。無奈他能做的,能給予的,都很有限。保持著被她擁抱的姿勢,邢克壘任由沈嘉楠哭了很久。
晚飯邢克壘幾乎沒有動筷,沈嘉楠也是胃口全無,兩人時而沉默,時而在沈母的詢問下應上一句,氣氛沉悶、壓抑至極。之後略坐了會兒,邢克壘起身告辭。
沈母拉著他的手不放:「壘子,過年你帶嘉凝回家吧,也該讓你爸媽見見她了,你說呢?」
如果不是經過權威醫院的診斷,邢克壘幾乎要以為沈母的神智不清是假的,因為有時她的話實在不像一個jīng神有問題的人說出來的,那種清醒,讓他起疑。
邢克壘很想直接回絕,甚至明明白白地告訴沈母他不會和無論是沈嘉凝還是沈嘉楠結婚,而這些話其實是他幾年來說過無數次的,然而每次的結果都太不堪設想,於是他惟有安撫道:「回家的事我和嘉凝商量吧,您就別cao心了。」
沈母顯然不滿意他的回答:「我知道你部隊裡忙,可工作上的事qíng有時也得放放,總不能一直讓嘉凝等你,你們也都不小了。」
邢克壘沉聲應下:「我知道了。」
沈母拍拍他的手,像是某種囑託,轉而jiāo代沈嘉楠:「嘉凝啊,替我送送壘子。」
沈嘉楠腿腳不好,邢克壘不讓送,可她卻固執地跟到了外面。
見她yù言又止的模樣,邢克壘問:「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兒?」
「邢大哥。」沈嘉楠眼含期待地看著他:「我想趕在年前去看看姐姐。」
邢克壘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他說:「等我問問你嫂子哪天有時間,我們陪你去。」
一句嫂子,再次qiáng調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一句我們,輕易劃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目光觸及他眼底類似幸福的溫暖之光,沈嘉楠笑得苦澀:「好啊。」
對於意識不清的沈母邢克壘無從解釋,對於沈嘉楠,他是不需要解釋。
拍拍她的肩膀,他說:「回去吧。」然後將一個厚厚的信封遞到她手上:「要過年了,需要什麼就去添置,別給大哥省。」
當越野車消失在視線里,沈嘉楠依然站在寒風中。
傍晚的天光中,她神色不明,心思不明。
到了陸軍醫院邢克壘先去病房,可當看見三日未露面的李念一言不發地坐在chuáng前餵邢克瑤吃飯時,他轉而去米佧辦公室。早已過了下班時間,相比白天醫院裡安靜許多,站在辦公室門口,邢克壘聽到裡面一大一小的對話。
先是清甜的女聲:「還要巧克力威化嗎?」是米佧。
然後是小朋友奶聲奶氣的回應:「嗯。」是衡衡。
「可你答應我每天只吃兩條的。」
「那你還問我gān嘛?」
小孩子果然是不能騙的,將手中的巧克力威化放進抽屜里,米佧給衡衡擦擦小手,好奇心起地問:「怎麼這幾天你都沒來看媽媽呀?還有李念叔叔,他也沒來呢。」
衡衡坐在椅子上,兩條小胖腿一晃一晃的:「二叔說媽媽要休息,不讓我吵她。」
米佧轉轉眼珠:「那今天怎麼又來了?」
衡衡的小眉頭微微皺起來,「因為二叔想媽媽了唄,這都不知道。」
嫌棄她的語氣腔調和他那不著調的舅舅一個樣兒啊,有木有?
米佧抬手掐了他臉蛋一下,「你好像什麼都知道哦。」
衡衡呲牙笑,「那當然了,二叔都告訴我了。」
米佧發揮八卦jīng神地追問:「那二叔還告訴你什麼了?」
「二叔還說……」衡衡歪著腦袋看著米佧,有點小苦惱:「讓我不要告訴別人。」
就知道和小孩子嘮嗑是件技術活,米佧被噎了一下,遞給小祖宗一塊餅gān。
衡衡伸手接過來,邊啃小餅gān邊垂著腦袋說:「謝謝舅媽!」
好吧,身為舅媽,米佧決定大度一點不計較小朋友吊她胃口了。
理理衡衡的毛衣,她問:「你舅舅怎麼還不來?」
衡衡吃得津津有味,隔了一會兒才說:「那你要問他了。」
米佧憨態可鞠地看著這個從見面就折她面子的小傢伙,自言自語:「真不想承認這麼大個我嘮嗑嘮不過一小破孩兒。」
邢克壘失笑。
衡衡聽到聲響抬頭,看見邢克壘站在門口,他從椅子上爬下來,扭著胖胖地小身子跑過去抱住舅舅的腿,要抱抱。
米佧回頭,邢克壘看見她嘴角邊若隱若現的梨渦,眼底划過暖暖笑意。
彎身抱起衡衡,他問:「舅媽好不好?」
衡衡撓撓小臉想了想,鄭重回答:「好。」
邢克壘就笑,狹長的桃花眼裡閃動著專注晶亮的光。
把衡衡抱回原位,他說:「衡衡和舅媽說,舅舅還沒吃晚飯。」
米佧正想說他「各種沒臉沒皮」,就聽衡衡很認真地問她:「舅媽你聽見了哦?」
米佧則拿小眼神譴責了邢克壘,然後說正事:「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作者有話要說:啊哦,沈家姐妹出來了,不知道佧佧小妞的戰鬥力足不足以與兩人對抗,且看某雨為大家細細道來!
看到你們貼心的留言,某雨很慚愧,可能是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太差了,總被外界影響,謝謝你們給我的鼓勵和支持。無論如何,某雨都會很努力,保質保量地更新!
親們周末愉快!
城池營壘28
米佧側頭看他,正是星光乍起的時候,她一雙眸子亮過天邊的星。
邢克壘專注地看她,似有千言萬語,卻半晌沒說一句話。
見他遲遲不語,米佧推他一下:「要不要聽啊?」
他就笑,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的,不無意外地說:「壞的。」
米佧撅了下嘴:「除夕和初二我有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