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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6:22 作者: 沐清雨
古勵領受任務,然後問:「如果陳彪出現在天池以外的地方,要不要抓?」
牧岩斟酌間,始終一言不發的厲行沉聲擲出一個字:「抓!」接到牧岩詢問的眼神,他解釋:「如果陳彪還有腦袋,他不可能再去天池自投羅網。所以必須撒網全力抓捕,否則很可能錯過時機讓他潛出A城。真是那樣的話,再想抓他就是大海撈針了。」
牧岩眼中燃起火焰,他一字一句地說:「你的意思是,打糙驚蛇?」
厲行點頭。
領會到兩位老大的意思,古勵又問:「賀熹的任務是否還要繼續?」
牧岩看向厲行,似乎把決定權jiāo給了他。
接到牧岩遞過來的眼神,厲行說:「暫時不要讓小七撤出行動,一方面太敏感,依她的脾氣肯定會追問原因;一方面也避免蕭熠起疑,穩住他的同時可以讓警隊的人名正言順地出入天池。等調查有了頭緒,而陳彪又持續不出現時,再讓小七順理成章地結束任務,比較自然。」如果蕭熠真的牽涉其中,紙包不住火,賀熹遲早會知道。如果與他無關,就更不必擔心什麼。厲行如是想。
牧岩斟酌了下,點頭。接著他布置近期工作,然後古勵先離開。
見厲行神色凝重,牧岩問:「怎麼,有什麼顧慮?」
聞言,厲行抹了把臉:「忽然擔心一旦gān戈動得太大,不好收場。」自嘲地笑了笑,他難得地有點小尷尬。
牧岩何其敏感,莫名就感覺到了什麼。思索了下,他問:「或許你有別的發現?」
厲行取出手機遞過去,要讓牧岩看看他從蕭熠坐駕上發現的那件不同尋常的東西。手機解鎖後,牧岩看到屏幕上顯示出一張照片,他的眉心聚得更緊了。
「不要急,再查一查,也……」停頓了幾秒,厲行才說完整句:「讓我再想想!」
並不了解厲行,確切地說還比較陌生。但他敏銳的直覺和行事風格令牧岩極為欣賞,忽升一種相見恨晚的qíng緒,牧岩挑眉笑了,打破略顯沉重的氣氛,他前言不搭後語地說:「我想挖賀泓勛牆角了。」
厲行先是一怔,隨即偏過頭輕笑,然後以一種勢在必得的口吻道:「我已經先你一步有了決定要把小七挖回家了,牧副局有個心理準備吧。」
牧岩朗聲笑,笑夠了他說:「從知道你們是戀人關係,我就有預感留不住她啊。」
厲行坦言:「是我自私了。」直視牧岩的眼睛,他說:「牧副局可以培養很多優秀的警官,但小七,我只有一個,我不能冒險,抱歉了。」
厲行說得真誠且動qíng,甚至讓牧岩無法開口挽留賀熹和勸阻他。嘆了口氣,牧岩感慨道:「儘管很清楚你之所以主動請纓全是因為賀熹,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挑了下眉,他笑問:「這是為她站好最後一班崗?」
厲行不好意思地笑了,默認。
賀熹的脾氣牧岩多少還是了解的,他挺八卦地問:「她同意了?」
「還沒談。不過,」深邃的眼裡除了堅定還有滿滿的愛,厲行專制而霸道地宣告:「由不得她!」
拍拍厲行的肩膀,牧岩不得不同意放人了。
離開公安局,厲行將越野車平穩地駛向街道。看看時間,他按快捷鍵給賀熹打電話,鈴聲響了半天,她才接了,開口時聲音透出濃濃的睡意,她輕喚:「阿行……」
戴著耳機,厲行柔聲說:「肚子還疼不疼?」
「好多了。」厲行聽到電話那端輕微的聲響,應該是賀熹從被窩裡鑽出來發出的聲音,然後聽到她以撒嬌的語氣說:「你怎麼才打電話來啊,我都等睡著了。」
「不是讓你先睡嘛,又不聽話。」電話那端賀熹輕輕哼了一聲表示抗議,厲行話柔了語調說:「晚了,我就不過去了。你睡吧,乖乖的。」
或許是累了,賀熹難得乖巧地應了聲好,沒表現出失落。
厲行又囑咐了幾句,才讓她先掛。
收了線,賀熹鑽進被窩裡很快睡去。
明明說了不去看她的,仿佛本能一般,厲行到底還是把車開到了賀熹的臨時公寓樓下。推開車門下來,厲行倚著車身點燃一根煙,仰望著賀熹窗戶,接著,蕭熠那輛紅色寶馬車急馳而來。
夜正深,正冷……
半生熟41
遠遠地,蕭熠也看見了厲行。然而以他的xing格,是不可能走回頭路的。況且,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確。
蕭熠的車速極快,伴隨著輪胎抓地的聲音,寶馬Z4在距離越野車不足十公分的地方停住。略坐了幾秒,他打開車門施施然下來。
夜風襲來,夾雜著綿綿細雨,一點點沾濕兩張神qíng淡漠的面孔。厲行平靜地吸了一口,吐出的透明的煙圈飄緲地散在空氣里,然後,他將手中的煙盒和打火機扔過去。蕭熠接過,掏出一支煙夾在唇角,打火機亮起搖曳的光亮,清晰地映出他的眉眼。
路燈昏暗的光暈里,兩個男人,沉默地站在賀熹的公寓樓下,抽菸。
猶如一場勢均力敵的對峙。厲行不言,蕭熠不語。
很久以後,沉默由蕭熠打破,他漫不經心地說:「你怎麼忍受她的?脾氣可倔了,說東就不允許別人往西的主兒。」
對於蕭熠的心理素質,厲行是有判斷的,所以對他表現出來的淡然沒有絲毫意外,手指一挑,他將菸頭彈到街道上,自嘲而無奈地笑了笑,「確實不是一般的倔。三句話不合,鐵定動手。」
蕭熠挑眉,有絲絲嘲弄的意味,他打擊道:「我猜你肯定挨過她的揍。」
暗沉的夜色里蕭熠看不清厲行眼眸里蘊藏的東西,只是聽到他以低沉得恰到好處的聲音平靜地說:「分開的時候才意識到那也是一種幸福。」
蕭熠聽得揚眉,話裡有話:「人就是賤,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無論她怎麼『作』都能承受,還覺得挺美。」
如鷹般銳利的眼裡投she出漠然的光,厲行意態慵懶地接口:「我看過有關文獻,科學家說『熱戀的大腦,有著與jīng神病患者相同的成分,所以一個人如果愛上另一個人時一定是掩飾不住的,總會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qíng。也就是說,戀愛中人等同於jīng神病。」
蕭熠聞言好心qíng地笑出了聲,雙眼溢出星唇般璀璨的光,那是只有他面對賀熹時才有的柔和與清明,「不是,我有點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特種兵,成天都研究些什麼玩意?!」
閒閒地倚靠著車身,厲行以手勢拒絕蕭熠遞過來的煙,仰望著漆黑的天幕,他批評道:「不要以為特種兵都是不苟言笑的!」
沒錯,儘管在現今社會隨著書籍和電視的普及,特種兵已不再神秘。但很多人還是不知道,其實真正優秀的特種兵心裡素質都是極好的。他們一般很開朗,善於自我調節或是通過jiāo流的方式釋放壓力,比如執行任務前一秒他們還會相互調侃笑鬧。總之,特種兵並不如人們印象中的沉默寡言,像是厲行。
「長見識了。」蕭熠也不多作辯駁,他話鋒一轉問道:「殺過人嗎?」
厲行的神色依舊淡然,倪了蕭熠一眼,他反問:「說沒有你信嗎?」
蕭熠又點了支煙:「這道程序啟動錯了。我應該問殺過幾個。」
「殺」,一個過於殘忍和沉重的字眼,厲行本不願提及,然而蕭熠的話卻讓他想起在特種大隊時與戰友並肩作戰的場景。作為一名職業軍人,在領受任務的時候,除了思索如何在無損傷的qíng況下完成任務外,誰都無法顧及其它。戰場上,殺不了敵人,就要被殺!有了這樣的認知,從前的厲行,執行任務時從不手軟!而那些血淋淋的記憶,受傷後就被他封存了。深呼吸,厲行的話似提醒似別有深意,「沒有誰想殺人,只是身在其位,改變不了那種矛盾。」如同他的真實姓名、家庭背景,在特種大隊服時都屬於國家機密。即便沒有與賀熹分開,很多事qíng也不能過多的告知是同樣的道理。
不能改變的矛盾?!如同聽懂了厲行話里暗示的意思,蕭熠眼裡有一閃而逝的光亮,隨即又很快熄滅。思索了片刻,他綿里藏刀地說:「不是什麼都像你們的感qíng一樣不容改變。」沉沉嘆了口氣,仿佛要藉由這聲冗長的嘆息釋放內心的壓力,蕭熠前言不搭後語地罵了句:「他媽的人活一世,怎麼就有這麼多無可奈何!」話音未落,手中燃著的煙被他用手直接掐滅。
他究竟想表達什麼?看向他的目光深沉難解,厲行沒有說話。
qíng緒忽然就被調至無人可觸及的頻道,氣氛莫名地有些沉重。
良久,蕭熠提及了另一個話題,他問出壓抑在心中許久的疑問:「上次你為什麼沒誤會?那麼有信心她沒跟我?」
厲行反應過來蕭熠指的是他在醫院門口看到的一幕,他的目光陡然犀利了幾分:「你怎麼知道我沒誤會?我當時恨不得拆你骨頭!」停頓了下,厲行以平靜卻又暗cháo洶湧的語氣警告道,「不過你以後給我注意點,少出現什麼不良舉動!」
蕭熠笑而不語。過了一會他才說:「我和她說考驗你,實際上是想試探她。」認命且無奈地笑了笑,他拉開車門坐進去,「如果你再晚回來一年,她可能就不是今天的她了。」話音消彌,他啟動車子,揚塵而去。
蕭熠就這樣來去一陣風。面上只是和厲行扯了幾句沒有中心思想的閒嗑,可是深究起來,似乎又不是那麼簡單。只是不知道如此含混的表達,聰明如他們,能否瞭然?
目送紅色的跑車消失在夜色里,厲行依然保持著一種沉靜而思慮的神態。然而,他思索的不僅僅是蕭熠的來去無蹤,還有他意味深長的話。
再晚一年,就是七年。
科學家說,不管多深的傷痛,只需七年,就會全部癒合。無論記憶多深刻的人,也會忘記。因為七年的時間,可以把人身上所有的細胞都更換一遍,一個舊細胞都沒有。那些曾以為忘不了的傷痛,那些念念不忘的人,到底都是怕時光的碰觸的。
此去經年,或許真的只要七年。
所幸,他沒錯過。
厲行參透了蕭熠此行的目的,他明白他不是衝著賀熹來的。他不禁想,或許蕭熠已經猜到今晚上出現在天池的除了兩名特警,還有他?!
蕭熠比想像中敏感、jīng明!終究是不是好徵兆?一時間,厲行尚無法斷言。然而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無論蕭熠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都不會威脅到賀熹的安危。既然如此,蕭熠愛著他的小七,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