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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6:03 作者: 沐清雨
    這樣的時間偏差不再是陽曆與農曆之差,顧南亭難以預料事qíng究竟如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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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晉驍會怎麼平衡蕭語珩和葉語諾之間的關係,顧南亭此時不願再多想,他在病房裡看著顧長銘吊完水,用輪椅推著父親到花園吸引新鮮空氣。

    顧長銘是過來人,發現了兒子與程瀟之間隱隱的不對勁,他問:「是和程瀟吵架了嗎?你是男人,寬容大度是必須的,別放不下身段哄她,向自己喜歡的女人低頭,不丟人。」

    顧南亭點頭,「我知道,在她面前,我從不拿喬。」

    「那就對了。」顧長銘又說:「你和程瀟jiāo往也有一段時間了,要是彼此認定了對方,你就抓緊時間,求婚這種事,當然要我們男人主動。」

    顧南亭笑了笑,對父親坦白道:「我準備在她通過二檢成為機長那天,向她求婚。」

    顧長銘「嗯」一聲,「你有計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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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倆又在落日的餘暉中聊了很久,直到顧長銘有些累了,顧南亭才推他回病房休息。次日清晨,顧南亭剛剛起chuáng洗漱完畢,就接到程瀟的電話,她說:「你別吵到顧總,悄悄下樓來。」

    顧南亭抬腕看表,才六點不到,她竟然來了醫院。

    程瀟不像他,送身去馬爾地夫,她之所以來這麼早,是給他帶來了早餐。

    她說:「我不知道的顧總的口味,沒備他的份。」

    顧南亭給她一個纏綿的早安吻,才說:「蕭姨會給他準備的,不用我們cao心。」

    程瀟給他遞筷子,「那我們還等什麼,開動吧。」

    以往,他們都很忙,其實沒有什麼機會彼此照顧。除了她住院那次,和自己生病那晚。顧南亭坐在車裡,享受著女朋友送來的愛心早餐,眉眼之間皆是溫柔笑意。

    程瀟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傻笑什麼呢,不會一頓早餐就把顧總的心收服了吧。」

    顧南亭毫不避諱表達自己的愛意,「我的心早就被你收服了。」

    程瀟哼一聲,不qíng不願地說:「沒辦法,此前只以為有祁玉那種沒什麼競爭力的對手暗戀你,對你也沒怎麼走心,現在發現還有個天真無邪的小妹妹,再不對你好點,我也危險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她是否走心,顧南亭心裡是有判斷了。此時面對她的調侃,他無奈又寵愛地叫了一聲:「程程!」

    程瀟彎唇笑,「我開玩笑的。」

    顧南亭問她,「昨晚有什麼收穫嗎?」

    程瀟因他的惦記心中一暖,「沒有。我都快把老程的書房拆了,也沒發現什麼玄機,反而被他發現,把我罵了一頓。」

    回想老程怒氣沖沖地罵她,「你是翅膀硬了,要和顧南亭一起氣死我是嗎?」程瀟忍不住笑,「我那個爹啊,要是能和顧總換換就好了。」

    顧南亭也笑,「不必jiāo換,你早晚也是要對顧總改口的。」

    程瀟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忽然想起來,「老程和我媽的事你也能預知嗎?」

    顧南亭神色微變。儘管有比別人多七年的記憶,但對於程瀟的父母,除了因中南與程安有合作,他與程厚臣有過一面之緣,在正常的時間軌跡里,顧南亭根本就沒見過肖妃。連程家夫婦處於離婚狀態他都不知,哪裡能「預知」他們的事?

    在程瀟期待的目光注視下,他抱歉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曾經對她的忽視。

    對不起在她焦慮憂心時,竟然無能為力。

    然而這個結果於程瀟而言,似乎是意料之中,她笑言:「是我不該拿你當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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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下午程瀟上航線執飛,晚上要在外場過夜。顧南亭在她不知qíng的狀態下,去了程家。

    對於他的突然造訪,程厚臣不解,「你怎麼來了,程程有飛行任務你不知道嗎?」對老人家而言,顧南亭過來必然是要見他的寶貝閨女。

    面對他冷淡的言語,顧南亭說:「我是來找您的。」

    程厚臣身為一個市值上百億的龐大集團掌舵人,有多jīng明睿智不言而喻,他幾乎是瞬間就在顧南亭的言語裡聽出了端倪。他起身,無意繼續,「我和你沒什麼好說。李嫂,送客。」

    顧南亭在他轉身時說:「程程很擔心伯母的身體。」

    程厚臣停步,背對他,「那又怎麼樣?她有多孝順不必你說,我和她媽媽心知肚明。」

    「這是您的家事,我本沒有立場過問。可事關程程,我終究放心不下。」顧南亭以眼神懇請李嫂給他一點時間,才繼續,「程程懷疑伯母給她看的複查報告是假的。我當然希望是她多慮了。但未免日後發生遺憾,我想聽您親口證實。」

    顧南亭沒有奢望輕易說服程厚臣,他只能打親qíng牌,「我的母親因患有先天xing心臟病,經歷過多次手術,依然沒能挺過來,在我剛滿八歲時去世。我那個時候不懂事,我父親告訴我媽媽生病了需要休息,我就真的不打擾。我如常上學、做作業、和同學玩,從沒想過會在某一天突然失去她,而且此生再不能見面。伯父,直到現在我也常常在想:如果她的病無力回天,至少給我多一些時間在她身邊盡孝,也不至讓我遺憾至今。」

    他的話程厚臣似乎聽進去了。他沒有再讓李嫂趕人,也沒馬上離開客廳,就那樣保持上樓的姿勢站在樓梯上,許久沒動。

    顧南亭也不著急,注視他的背影,安靜地等待。

    寂靜的夜晚,兩個被命運稱之為宿敵的男人一言不發站在客廳里,如同對峙。

    直到李嫂受不了這種壓抑悄然離開,程厚臣才說:「你跟我來。」

    顧南亭不願去想,但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書房裡,程厚臣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報告,沉著臉遞給他。

    顧南亭接過來,他看著看著,眼眶就濕了。但在程厚臣面前,他以手按住臉,忍住了。

    程厚臣像是沒發現他的異樣,只是看著窗外的夜色,說:「她媽媽唯一的心愿就是等她成為機長,坐一次她開的飛機。我作為丈夫和父親,幾乎別無選擇。」

    ☆、第58章 天空58

    此時距離程瀟參加一檢大概需要一周到十天左右的時間,然後再建立一百個經歷申請二檢還要三個月。所以,在程瀟通過二檢正式成為機長前,肖妃和程厚臣說:「不要讓她知道,反正不會那麼快。」

    她說不會那麼快,是指自己不會那麼快倒下。然而,要在程瀟面前做到滴水不漏,怎麼可能?從程瀟得知肖妃動過手術,除非她要參加類似復訓這種不由她左右的考試不在a市,無論多忙,她都保持每周至少見肖妃兩面的頻率。那麼,為免她發現異樣,肖妃根本不能入院治療。三個月,對健康的人而言,一晃而過。但對於一個癌症復發的病人而言,是最佳最寶貴的治療時間。

    程厚臣當然是不同意的,幾年來,他第一次對肖妃發了脾氣:「她是你女兒,你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你難道不清楚?我們離婚瞞著她,她知道後朝我大發脾氣,整整一個學期不肯和我通一次電話。後來她願意回這個家,你以為她是因為捨不得我這個爹嗎?她是在為你守住這個家!她嘴上什麼都不說,甚至鼓勵我再娶。她是在提醒我,試探我對你的感qíng。她清楚,她在這個家一天,我再娶任何人,都勢必要經過她的同意。她不點頭,我程厚臣能帶誰進門?憑她的尖銳,我又敢帶誰進門?肖妃,你的女兒愛你,勝過所有。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越說越難過,qíng緒幾乎控制不住:「你卻要用自己的健康換取她暫時的安心。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成為機長的代價是失去與你相處的最後時間,她以後要怎麼飛?」

    倔qiáng如程瀟,面對家庭的破碎,父母的離異,她看似不以為意,實際卻遭受了人生第一次的生大打擊。然後,肖妃病了,她對病qíng的隱瞞,她的獨自承受,讓程瀟心疼又自責。那是她遭受的人生第二次重創。

    當一切不可避免,肖妃顯得比程厚臣冷靜,幾年了,她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òu,她對我的感qíng,即便她從來不說,我憑藉自己對她的愛也判斷得出來。但現在的qíng況是,她知道與否,對我的病不會有任何幫助,卻會影響到她。厚臣,為了獨立帶組飛行,她為之努力了八年。八年,那是一個女孩子最好的年華。她堅持只做一件事,她付出了什麼,她吃了多少辛苦,作為父母我們最清楚。我是母親,總有一天會先走,我希望,即便我不在,我的女兒也能光芒萬丈地繼續她的人生。而接下來的三個月,是她實現夢想的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你讓我在這時候剝奪她成功的機會,我做不到。」

    「妃妃!」程厚臣的內心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竭力壓抑儘量不在肖妃面前表現得那麼明顯,他語重心長地說:「她之所以那麼努力難道不是因為我們嗎?我們結婚七年後的那次旅行,乘坐的的飛機受到鳥擊雙發失效。當時,包括我們在內的機上一百四十多名乘客都以為必死無疑,飛機卻成功迫降在林江河上。從那之後,你再不敢坐飛機。是程程安慰你:媽媽別怕,以後程程開大飛機帶你飛啊。如果她努力的結果是,沒有你分享喜悅,成為機長也失去了意義啊。」

    那次事故,肖妃也沒有忘。那時,幾乎是死裡逃生的她抱著小小的程瀟哭著說:「媽媽不要讓你飛,那太危險了,媽媽會擔心。」

    那時程瀟還太小,不明白什麼叫空難,她邊幫媽媽擦眼淚邊說:「媽媽你不要擔心,程程會好好練習,像外公一樣飛得穩穩的,你在上面睡覺都不會被吵醒噠。」

    空軍學院畢業,獲得「傑出飛行技術學員」獎,擁有雙碩士學位,肖妃的父親,程厚臣的岳父,程瀟的外公肖安,就是他,成功地將那架受鳥擊後雙發失效的飛機迫降在林江河上,且機上人員全部倖存。他因此在世界範圍內聞名,並獲得英雄機長的稱號。

    事後多年每每想起那次事故,肖妃依然心有餘悸:「我們一家四口險些一起去那邊了。」

    所以,程瀟要報考飛行學院,十幾年沒再乘坐過飛機的肖妃是堅決反對的。最後還是程瀟的外公出面說服了她,現已七十高齡的肖安說:「世界上沒有最好最安全的工作,只有你心甘qíng願做的工作。在過去的四十年裡,我飛過成千上萬個航班,經歷過一切可能和不可能發生的特殊qíng況。我能把5220航班迫降成功,不是那一刻我的表現有多冷靜多好,而是從我成為一名戰鬥機飛行員起,就意識到從此後,生死只在幾秒鐘或幾百米之間,為了活著,為了安全,我必須保持高度的注意力。我其實是用四十年的積累,找到了通往安全的路,確保了包括我自己,包括你們一家三口在內的機上乘客的安全。我老了,身體不允許我繼續飛下去,但我對於飛行,依然是熱愛的。我很欣慰,我的孫女從小就對飛行有不一樣的熱愛和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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