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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6:03 作者: 沐清雨
聰明敏感如她,竟然想到了這一層。顧南亭意識到,這個誤會也很巧妙,他故作輕鬆地說:「你明天就乖乖和赫饒在一起,其它的事qíngjiāo給我們男人去做。」
程瀟居然說:「我傷了腰,也不能拎酒瓶子保護你了,你自己小心。」
顧南亭笑,語氣溫柔地答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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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十月十日這一天,平靜得和以往任何一天一樣,什麼事qíng都沒發生。顧南亭肯定自己沒有記錯時間,為免出現意外,他讓程瀟當晚找藉口把赫饒留在酒店住,自己則和蕭熠在隔壁房間。
結果卻是,這一晚,除了程瀟和赫饒,顧南亭和蕭熠,馮晉驍和他的兩名手下又是徹夜未眠外,所有人相安無事。
該高興的,因為赫饒平安。可是,顧南亭參考蕭語珩晚去古城半個月依然遇見了馮晉驍的事實,怎麼都放心不下。
隨後一周,赫饒一如平常地白天上課訓練,晚上做家教賺錢。
顧南亭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準備帶程瀟回g市。馮晉驍和蕭熠默契地沒有多問什麼,對於他莫名地安排也沒有表示責怪,反而承諾:會儘可能地照顧赫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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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g市,程瀟復飛,顧南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兩人還是保持只要程瀟從航線上下來,顧南亭再忙也會去接機的狀態。但他明顯焦慮的qíng緒,一直持續到十一月。
在此之前,林一成的機組始終避開了a市這條航線。直到十一月十一日這天,原本要飛a市的林子繼被延誤在了s市無法及時返回。為了確保航班正常,他有意讓林一成的機組替飛。想到顧南亭曾明令禁止程瀟飛a市,他只好電話請示。
如果當時林一成不是正好在總部,如果不是當天多地因突然降雪延誤了很多航班,接連調換了幾個機組,顧南亭一定不會安排他替飛。結果就是,林一成臨時受命飛一趟a市。
程瀟作為林一成標準的副駕駛配備當然要一起去。顧南亭在飛機起飛前五分鐘趕到機場,登上了該航班。
晚上十點整,飛機準時降落在a市機場。去往酒店的機組車上,顧南亭照例坐在程瀟身邊。見她一直盯著手機,他不解,「在等誰的電話?」
程瀟又重撥了一遍,依然無人接聽,她略顯失望地說:「赫饒。我在起飛前給她發過信息,難得飛來一趟,想約她見個面。」
顧南亭的臉色陡然一變,他幾乎是立刻打給蕭熠。
很快被接起,那邊問:「什麼事?長話短說,我在開會。」
「開會?」顧南亭以命令的口吻說:「去警校看看赫饒在不在。」
「大哥,我在美國。」
他不在a市!他怎麼可以不在a市!
顧南亭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把你知道的赫饒親戚朋友的號碼都發給我,馬上。」
蕭熠有點懵,「她的親戚朋友,我都不認識啊。」
顧南亭險些控制不住摔了手機,「賀熹的號碼給我。」
「行。」蕭熠聽出他語氣不對,安慰,「我記得你說的話,我走前安排了沈明悉照看她呢,白天他們還通過電話,你不用擔心。」
沈明悉是蕭熠的屬下,但那個人,怎麼值得信任?
顧南亭回敬他,「我tm想揍你!」
整個機組車都感受到他的火氣,沒人敢說一句話。唯有程瀟意識到可能是赫饒有麻煩,她邊說:「你先打給賀熹問問,我讓馮晉驍去警校。」
顧南亭先打給喬其諾,也不管現在是不是深夜,直接吩咐道:「查一下大唐邢唐的聯繫方式,越快越好。」
當機組車停在酒店門口,賀熹的電話也通了,她說:「赫饒回她大伯家了,晚上應該不回來。她大伯家的地址啊……」
顧南亭開著機組車風馳電掣地趕到赫饒大伯家樓下,看到漆黑一片的窗口時,他祈禱他們只是關燈休息了。馮晉驍在此時趕到,他身後跟著兩名刑警。
當他們把槍拿出來,程瀟緊張地握住了顧南亭的手。顧南亭不想讓她上樓,又不敢讓她一個人留在樓下。
赫大伯家住在五樓,隨著沒人應門的時間持續加長,程瀟感覺到顧南亭的手竟然在顫抖。
當聽見他用已然不穩的聲音對馮晉驍說:「破門吧。」程瀟已經不敢想像裡面的qíng況。
房門一打開,程瀟就敏感地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開燈前一秒,顧南亭用手擋住了她的眼睛,然後用力地把她扣進懷裡。
一室láng藉,滿地鮮血,赫大伯夫婦已經沒了呼吸。
他們對於顧南亭而言只是陌生人,但是,面對他們的慘死,顧南亭眼眶濕熱得只要一眨,眼淚就會掉下來。他把程瀟帶出來,在她看見前抬手抹了把臉,翻看喬其諾發來的信息,幾乎是抖著手給邢唐打電話。
他那樣一個男人,冷靜、沉穩、睿智,程瀟從未見他像現在這樣失態過。她仰頭看向沒有星星的漆黑的夜空,竭力壓抑住眼淚。
邢唐卻不接電話。顧南亭猜到他應該是趕去幫赫饒,正因為知道才更急,他如同和自己生氣似地低吼:「接電話!」
還是被掛斷了。然後,顧南亭把自己的手機「啪」地摔向機組車車身。
程瀟沒有勸他,她轉而打給喬其諾,「給邢唐發信息,說我們為赫饒而來。」
果然有效。她才掛了電話不久,一個陌生的號碼打過來,說:「我是邢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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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唐此時正趕往位於西城一處偏僻的舊城改造區,赫饒未婚先孕的姐姐赫然住在那裡。赫饒之前給邢唐發信息,讓他過去看看。然後,她的手機就打不通了。
顧南亭來不及告訴他赫大伯夫婦已經遇害,和馮晉驍及程瀟爭分奪秒地趕過去。
進入西城範圍,顧南亭突然要求:「警笛打開,越大聲越好。」
刺耳的警鳴聲中,顧南亭他們先到。狹窄的巷子,車開不進去,三個人就下車跑進院子。
馮晉驍第一個衝進去,他看見赫饒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而跪坐在她旁邊的女人哭得不能自已。馮晉驍去探赫饒的鼻息,確認還有呼吸,他抱起赫饒就往外走,同時喊顧南亭:「開車。」
程瀟則扶起赫然,跟上兩個男人的步伐上了車。邢唐也到了,和他們一起趕往醫院。
路上,程瀟脫下外衣裹在赫然身上,問出兩個男人不敢問的話,「你沒事吧,還好嗎?」
赫然抱著赫饒,語無論次地一遍遍說:「饒饒替我擋了槍,是我害了她,都怪我……」
事qíng就這樣發生了。除了,警鳴聲的bī近讓歹徒放棄了侮rǔ赫然,沒有任何改變。
當赫饒被推進搶救室,馮晉驍開始部署工作,程瀟去給赫饒輸血,顧南亭才想起來,今天是:農曆的十月初十。雙十案竟然是這樣得來!他倚著牆,頹然滑坐到地上。
☆、第46章 天空46
那一晚,a市下了那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大雪下了整夜,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空落下來,把大地包裹在一片白茫茫里,似乎要下盡這個冬天的冷漠。
程瀟抽完血出來,顧南亭正站在走廊盡頭。這麼冷的夜,他卻把窗戶打開了,就只穿了件襯衣,迎著風雪站在那裡抽菸。
此qíng此景,他的背影孤寂到令人心疼。
程瀟走過來,自背後抱住他,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
這個擁抱於顧南亭而言,比任何安慰都溫暖。
他沉默著把煙抽完,轉過身來把程瀟擁在懷裡,緊緊地抱住。
關於赫饒,程瀟沒有多問,只說:「要告訴蕭熠嗎?我看得出來,赫饒喜歡他。」
不過短短几個小時,顧南亭的嗓子已經啞到要發不出聲音了,他忍著喉間的疼痛坦白:「我不知道。」
他從來都是殺伐果斷的,一句「不知道」脆弱到了極點。
程瀟於是替他決定,「那就等赫饒醒了,問問她的意思。」
顧南亭點頭。
或許是因為始終聯繫不上赫饒,蕭熠也有了擔心,他在黎明時分給程瀟打來電話,向顧南亭詢問:「赫饒怎麼了?」
顧南亭注視還沒熄滅的手術中的燈,不知如何回答。
沒有得到期待的答案,蕭熠有不好的預感,他沉聲:「顧南亭!」
程瀟把電話接過來,回答他:「喊什麼!赫饒病了,發高燒昏迷呢。」
「發燒?」蕭熠有點不相信,「好好的怎麼突然發燒了。只是這麼簡單,你沒騙我?」
程瀟沒好氣:「我騙你你給我發獎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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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格外漫長,搶救室的燈亮了很久很久都不熄,而邢唐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等待。幸好搶救成功了,赫饒暫時保住了一條命。但身中五槍的她傷得實在太重,病qíng不斷反覆了七天。當赫饒終於醒過來,七天裡幾乎沒怎麼開口的邢唐,握住她的手抵在額頭,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那一刻,顧南亭覺得,赫饒沒能和邢唐在一起,是於她而言最遺憾的錯過。
而蕭熠在這七天裡打過很多電話來,都被程瀟擋了,她訓斥蕭總:「病人需要休息你不知道嗎?著急自己回來看!」
蕭熠到底沒能在赫饒醒過來前回國。顧南亭判斷,這次出國是蕭熠開始臥底生涯的關鍵期。所以,他只能對醒過來的赫饒轉達蕭熠的關心,並替蕭熠解釋沒有趕回來是因為美國公司那邊有緊急的事。
赫饒還陷在失去大伯的憂傷里,虛弱又憔悴,但如顧南亭所料,她格外堅qiáng地說:「不要告訴他我的事,憑添他的煩惱。」
程瀟都於心不忍,她一針見血地說:「能瞞一輩子嗎?等他日後知道了,會更自責。」
赫饒眼神黯談地望向窗外,「他不會知道的。」然後,她把手機開機,給蕭熠去了個電話,告訴他,「蕭哥,我沒事了。」
這個時期的赫饒,應該是對蕭熠最絕望的階段。或許在她看來,和蕭熠在一起,是此生最奢侈無望的期待。於是,在雙十案發生後,她讓所有人對蕭熠隱瞞了她的這段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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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案件調查方面,顧南亭幫不上任何忙。尤其在沒能阻止雙十案的發生後,一時間他對改變「歷史」失去了信心,不願再cha手什麼。至於自己反常的舉動,他簡單地和馮晉驍解釋為:「我只是直覺上認為突然和大家失去聯繫的赫饒有危險,希望儘快找到她幫她避險,沒料到結果是這樣。如果你認為我有可疑,可以調查我。」
馮晉驍聽出了敷衍之意,但面前這個從相識之初就高高在上、冷漠犀利的男人此時下巴上滿是胡茬,難以掩飾的滄桑疲憊的神色都昭示他對於沒能阻止赫饒遇險有多難過和自責。出於信任,馮晉驍接受了他的說辭,只是問:「還有什麼是可以對我說的?」
顧南亭仔細回憶,卻怎麼也記不起是不是有警察因案件犧牲,他揉了揉太陽xué,提醒:「你們也,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