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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6:03 作者: 沐清雨
    「如果她需要我負責,該早二十年來找我。」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搭橋緩和我和她的關係,一個永遠不會成為我後媽的人,我和她關係怎樣,根本不重要吧。」

    程厚臣沒有馬上回答,他把目光投向窗外,許久後才說:「或許是希望以此說服自己,和她在一起。」

    這不是程瀟期待的答案。她苦笑:「真不知道,是該因此為倪一心悲哀,還是為我媽感到難過。」她打開自己的飛行箱,拿出一個袋子,裡面裝著肖妃的那兩張片子,「我想了好幾天,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我媽她,在搬出這個家之後查出患了rǔ腺癌。」話至此,她停頓了幾秒才穩住聲音不抖,「她瞞著我們自己簽字做了手術,切了左胸。」

    程厚臣反應了半天都沒伸手接片子,似乎根本無法相信昨天還底氣十足和自己吵架的女人經歷過那些。

    程瀟注視他鬢邊的幾根白髮,按住他不由自主顫抖的手,「幸好直到目前,沒有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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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程瀟下樓時,程厚臣坐在客廳里,看樣子是特意在等她。像是沒有發生過昨天的爭吵一樣,她語氣平常地問:「是在醞釀怎麼質問肖女士的一意孤行嗎?」

    程厚臣神色無異,「質問有什麼用,除了把我罵回來,她不會有第二種反應。」

    程瀟點點頭,「要論對她的了解,還得是你。」

    程厚臣嘆氣,「到底是夫妻,一場。」

    程瀟不置可否,只問:「要是你們還在一起,你會介意嗎?」

    程厚臣明白女兒意有所指,沒好氣瞪她一眼,「男人不都是你想像的那麼膚淺。」

    程瀟挑眉,「可惜我永遠無法感同身受,所以無力反駁。」

    程厚臣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程瀟就說:「不用道歉。老子教訓女兒天經地義。不過下次別打臉,我這個人愛美,讓我沒臉見人的話,會翻臉,管你是誰!」

    「還翻臉?」程厚臣笑罵,「你怎麼不上天呢?」

    程瀟逕自往餐桌前走,「我昨晚才從天上下來,你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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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的秋天就這樣在隱隱的風波中過去,程厚臣去找肖妃碰壁是在所難免的事,程瀟有心cha一腳進去幫爹媽平息一下戰火,結果肖妃竟然出國度假去了,沒了蹤影。

    程瀟只好根據soc排班循規蹈矩地上航線,只不過在師兄時明眼裡,她完全不像是剛從航校畢業的新人,流程跟著走過一遍後就不需要任何指導,可以獨自處理,就連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也遠比身為師兄的他更qiáng。甚至是向來對徒弟要求嚴苛的林一成都在部門的評價報告中寫出「飛行知識紮實,判斷力qiáng,思維敏捷嚴謹」的評語。

    當g市迎來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程瀟通過考核成為四級副駕駛。上座前一日,她遞jiāo了宿舍申請書。

    身為中南航空的員工,單身的都可以申請宿舍,林子繼只要確認有空餘的宿舍,讓程瀟填一張入住申請表就可以,無需上報副總批准。結果很不巧----

    顧南亭看見辦公桌上的宿舍申請書,按內線問夏至,「什麼意思?安排宿舍這種小事也需要我親力親為嗎?」

    他的火氣外露得那麼明顯,夏至頭皮發麻,「普通員工宿舍滿員了,而程瀟是剛剛上座的四級副駕駛,照例不能申請機長宿舍……」

    明知不可為,偏偏還把申請遞上來?!顧南亭差點忍不住問她什麼意思,他默了一瞬,語帶不悅地命令:「進來。」

    夏至敲門進入辦公室時,程瀟的宿舍申請書上果然已經簽上了他的大名。大老闆先生頭也沒抬地吩咐:「讓林子繼從空著的機長宿舍里挑一間。」

    ☆、第26章 天空26

    【第五章】眼前人是心上人

    等你體會了孤單和畏懼,你會發現,這世上值得喜歡的人不多。而在這些為數不多里,總有一個人是你願不遺余力為之努力的。哪怕她甩你幾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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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程瀟開始上航線那天起,她果然是飛來飛去讓程厚臣見不到人影了,就算回家也基本都在睡眠中度過,生活除了飛就只剩下睡,完全沒空和她爹抬扛頂嘴。老程面上念叨她不孝,內里卻心疼她的辛苦,管她要排班表有心安排司機接機。

    程瀟拒絕,「我是什麼級別啊還要配司機?!我自己來,你該gān嘛gān嘛,不用管我。」

    「我不管你你就得上天!」程厚臣哼一聲,「一飛就是十幾個小時,落地都三更半夜了還要開車?我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也是拜你這個慣孩子家長所賜。」程瀟頭也不抬地繼續吃早餐,含糊不清地說:「要不gān嘛給我買車。」

    「難不成讓你整天機場市區,市區機場跑步返往啊。」程厚臣差點沒忍住給她一筷子,他想了想,匯報似的說:「你媽的檢查結果出來了,一切正常。」

    程瀟當然知道她爹為她媽請了專家檢查身體的事,但她沒說自己曾針對這件事去找過肖妃,以激將法說服了太后娘娘,聞言只抬眸一笑,「能搞定我媽讓她接受檢查,你也是厲害。」

    程厚臣心裡憋著火,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是沒看見她罵我多管閒事的氣勢,哪兒有一點生病的樣子?要是早知道她沒事,我才不上趕子找罵呢。」

    既然他「活」過來了,程瀟也就不揭穿他在等檢查結果時有多滿面愁容了。她像哥們似的拍拍程厚臣的肩膀,「相愛相殺本來就是你們慣常的生活狀態,我都見慣不怪了,你有什麼不能接受的?況且你自己不也說要好好對人家嗎?你還說了,你不是因為她生病!既然如此,做給我看!」不給老程反駁的機會,她一口氣說完,然後起身,「我今天起搬去宿舍了,不用想我,照顧好我媽就是對我最好的懷念。」

    程厚臣照著她手背給了她一下子,「遇上你們兩個女人,我得少活十年。」

    程瀟也不在意,拉著行李箱往外走,「沒我們兩個給你作妖解悶,你就更孤僻了。還不領qíng。不理你了,再見。」

    程厚臣cao心地囑咐:「開車慢點。」

    「放心,快不過飛機。」程瀟揮揮手走了,出門後見顧南亭的保時捷停在路邊。

    本想視而不見,但還是因為他的刻意來之走了過去。

    顧南亭看見她,推開車門下來。

    已是初冬,儘管還沒有下雪,天氣也已經很冷,他卻只穿了件薄呢大衣,頭髮像是剛剪過,jīng短整齊,至於面孔,依然英俊得和言語一樣直接,「聽夏至說你今天搬家,我過來幫忙扛包。」

    似乎從三個月前航班延誤,她首次拒絕他後,他們之間的jiāo集都因夏至而起。他沒有刻意糾纏,也沒有放棄之意。只是時不時地出現,或是人,或是電話,總之,和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如同提醒。但程瀟知道,他雖被拒絕,並沒有生氣,也不是故作姿態,而是真的在忙,為坐穩副總之位,為成為總經理鋪路。

    男人有野心,是值得欣賞的。

    程瀟挑眉:「顧總對所有員工都這麼周到嗎?」

    一如既往地犀利。顧南亭回答:「不周到點,怎麼追你?」

    程瀟右手一抬,「喀」地一聲,是車門解鎖的聲音,隨後她說:「我是不會為剝奪了你表現的機會感到抱歉的。」

    顧南亭應聲回頭,看見保時捷後面停著的陸虎,轉過頭時笑了,「這麼彪悍,開得動嗎?」

    程瀟眉眼之間有自信之意,「天上飛的都不在話下,還擺弄不明白一輛地上跑的,我多沒面。」

    顧南亭並沒有因出師不利有所不悅,他接過程瀟的行李箱放上陸虎后座,問:「你來我來?」

    程瀟也不在意他要把保時捷丟下,逕自打開陸虎車門,「昨天才提回來,當然是我先過癮。」說著坐上駕駛位,朝他一揚下巴,「上來,姑娘今天心qíng好,自降身份給你當司機。」

    顧南亭只好鎖上座駕,坐上陸虎副駕位置。

    程瀟車速很快,但也很穩。如果不是期間沒有讓一輛寶馬變道cha到她前面去,顧南亭都想表揚她了,「又不趕時間,安全起見應該讓一下。」

    程瀟在倒鏡里看一眼後面的寶馬,「同為女人,我讓她的話,顯得我手把不好似的。」

    顧南亭說:「還以為商語給你留下了心理yīn影。」

    程瀟曬笑,「那太抬舉她了。」

    確實,憑她的xing格,能影響她的人不會有幾個。顧南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到達中南航空的員工宿舍,顧南亭理所當然地幫程瀟拿行李。電梯裡,走廓中遇見相識的同事,他們都面色無常地和顧南亭打招呼,似乎對於大老闆的駕臨司空見慣。

    但是,程瀟不回頭也感覺到了他們別有深意的目光。她打開單身宿舍的門,等顧南亭進去時說:「就這麼點行李,我自己來綽綽有餘。

    顧南亭以主人之姿在房間內巡視,「那我剛剛要上來,你怎麼不拒絕?」

    程瀟瞥他一眼,「有人充當免費勞力,我又何必在意別人的眼光?」

    顧南亭一笑,「既然我們都覺得qíng況對自己有利,我和你一樣,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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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似冷漠的大老闆蒞臨員工宿舍,屈尊降貴給程瀟拿行李的事幾乎瞬間在公司傳開。

    覬覦程瀟美色的男機長紛紛表示遺憾,「我怎麼不知道瀟美人搬家呢,錯失了一次表現的機會,簡直天理不容。」

    視顧南亭為男神的空乘又是另一番花痴感慨,「要是知道顧總喜歡技術型的女人,我拼了命也要學飛行,哪怕飛蛾投火。」

    夏至則功德圓滿似的給程瀟打電話說:「顧南亭喜歡你的事終於人盡皆知了。」

    程瀟正在簽派中心取飛行任務,聞言說:「喜歡我的人多了,他算老幾。」

    夏至笑得不以為意,「我怎麼覺得他是在向全公司的男xing員工宣告,他對你擁有所有權?」

    程瀟倒沒往這方面想,她只以為,「他在向我施壓。」

    夏至笑得更大聲,「把他bī到這個份上,程瀟,你也是夠牛的。」

    程瀟換了個話題,把肖妃的檢查結果告訴了她。

    「那就好。」夏至也鬆了口氣,「對於gān媽,我臉上只剩大寫的服。對了,研討會的名單上有倪湛,你有個心理準備。」

    研討會?如果她不提,程瀟幾乎忘了,由民航局主辦,中南航空承辦的民航研討會下周就要召開了,她無所謂地說:「有什麼可準備,本來也沒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見個面沒什麼大不了。」

    倪湛不比斐耀,夏至總是不放心,「或者顧南亭已經成為解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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