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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6:03 作者: 沐清雨
    期待她關機的想法就這樣破滅。

    顧南亭回頭,看見身穿制服的程瀟由遠及近走來。

    那個瞬間,真是恨極了她的不請自來。

    然而,面對他內心的掙扎,程瀟計較的卻是,「要算我的航時,給我算薪水。」

    這是多大的案子,驚動了整個特警隊,怎麼可能真的讓罪犯離開g市飛往紐約?顧南亭有些負氣地回答,「給你算三薪。」

    程瀟眉一挑,略略有些得意的樣子,「顧總就是有氣魄。」

    顧南亭咬牙,「大老闆嘛,這點魄力還是有的。」

    隨後特警隊副隊長陸成遠給她拿防彈衣,並臨陣磨槍地教她如何用槍。而那雙cao縱飛機時cao作靈活的手,在那一刻也沒有絲毫笨拙的表現。

    可惜,顧南亭略微放心的想法尚未形成,程瀟的槍口就對準了他,然後她還貌似虛心地回頭請教陸成遠,「是不是只要我手指一動,子彈就飛出去了?」

    是啊,只要你手指一動,子彈就朝我飛過來了。

    真槍實彈啊!那個瞬間,顧南亭恨不得掐死這個蠢女人。

    又不得不配合警方安排好飛機,清理完跑道,只待她上機。

    等待的間隙,顧南亭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哪怕只是蒼白的安慰或鼓勵。可他完全不敢想像一旦程瀟真的登機,會發生什麼。又或者,一旦警方行動失敗,意味著什麼。總之,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顯得焦慮不安。

    程瀟絲毫沒有為人質的驚懼,反而像以往任何一次執飛一樣,平靜到他想罵人。

    見他沉著一張臉,她還笑得出來:「要不你說兩句訣別的話吧,別憋壞了。」

    簡直是在挑戰他的忍耐力。顧南亭連續地深呼吸,勉qiáng壓下脾氣:「你給我閉嘴!」

    程瀟笑得沒心沒肺:「搞不好這是我們最後一次面對面說話,你態度好點能怎麼樣啊。」然後像擔心他爆發似的,邊像哥們似的摟住他肩膀邊說:「我有個想法你有興趣聽嗎?」

    顧南亭眼裡滿是怒火,深心處竟然貪戀這一刻和她的肢體接觸。

    程瀟置他的怒意於不顧,俯在他耳邊說:「我在考慮你的提議。」說完不待他回答,鬆開手朝警方走去。

    提議?這個時候她還有這種閒qíng逸致!盯著她的背影,顧南亭真心覺得這女人tm的無藥可救了,卻還是沒忍住喊她:「等等!」

    程瀟回頭:「gān什麼?」

    顧南亭拾步上前,展手把她帶進懷裡抱住。

    那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擁抱。

    她沒像從前那樣但凡是肢體接觸,都要抗拒他,而是伸出胳膊回抱,如果言語不是那麼雲淡風輕:「沒事,這麼多警察還真能死啊……」場面會溫馨煽qíng不少。

    「你給我閉嘴!」顧南亭在她耳邊厲聲警告:「機靈點!」

    程瀟反而拍拍他的背:「抱輕點,我上不來氣了。」

    顧南亭鬆開手,瞪她:「讓你機靈點,聽沒聽見?」

    程瀟卻惦腳,飛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作為回答。

    然後轉身,再沒回頭。

    **********

    那是程瀟第一次主動接近他,吻他。顧南亭在她上機後,還怔在原地。直到一切就緒,馮晉驍對他保證:「我們不會讓犯罪嫌疑人登機。」

    顧南亭才回過神來。可這種保證在他聽來,連最起碼的安慰的作用都起不到。他幾乎是怒火攻心似的揪住馮晉驍的警服領子,一字一句地警告:「她有半點閃失,我唯你是問。」

    那麼危急的時刻,親手組建了特別突擊隊的馮晉驍竟然怔了一下,然後他嘴欠地確認:「你這擔心的是珩珩,還是,程機長?」

    顧南亭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愈發用力拽住了馮晉驍衣領,「明知故問是不是?」

    真的是程機長?馮晉驍笑了,自嘲似的說:「我怎麼這麼命苦,這作為人質的每一個女人於我,都是gān系重大。」

    顧南亭懶得和他廢話,「你最好給我拼盡全力!」

    程瀟卻對此一無所知。平安脫險後,她甚至忘了自己承諾考慮提議一事。

    顧南亭邊握她的手邊問:「之前說過的話沒嚇得忘了吧?」

    程瀟或許還在驚魂未定,她竟然反問:「什麼啊?我說什麼了?」

    顧南亭只當她是抵賴。他一把捏住她手腕,「你親都親了,不用負責啊?」

    程瀟像看怪物一樣看他:「神經病!」

    顧南亭真想神經病一下給她看看。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堂堂中南航空總經理,實在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於是那天,他放過了程瀟,「你給我等著!」

    程瀟從來不把這樣的威脅放在眼裡。可隔了兩天她下航線時,顧南亭的座駕停在機組車前面時,她意識到:大老闆是專程在等她。

    機組意味深長的注視下,程瀟上了顧南亭的車,隨後嘴不饒人的抱怨:「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大張旗鼓?提前給我發個信息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不行嗎?讓別人怎麼看?」

    「怎麼看?」顧南亭瞪她一眼:「還能以為我潛規則你啊?」

    「憑你?」程瀟撇嘴,「沒戲。」

    顧南亭倒也不惱,反而氣笑了:「全公司都知道我慣著你。」

    程瀟盯著他完美的側臉,「換成『寵著我』會更中聽。」

    顧南亭如同被揭穿了心事不好意思起來,呵斥她:「把安全帶繫上。」

    程瀟睡了一路。進市區時才醒了,隨即指揮,「我不去夏至那,送我回家。」

    顧南亭方向盤一打,「關於那個提議,你想好了?」

    程瀟不明所以,「什麼?」

    「你說什麼?!」顧南亭有點不自在地說:「是你自己說會考慮我的提議。現在兩天過去了,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程瀟有點胡攪蠻纏的意思:「我是為了緩和緊張的氣氛隨口一說,你還當真啊?」

    顧南亭一腳剎車把車停在路邊,他側身看她:「或許你真忘了,但我沒忘。我說過:等你完成1000個飛行小時,我未婚,你未嫁,我們就在一起」

    聞言,程瀟盯著他,片刻,「你原話不是這麼說的。」

    顧南亭眉心一斂。

    程瀟注視著他的眼睛,「蕭語珩婚禮前夜你說,等我再次飛滿1000小時,我未嫁,你未婚,我們就將就在一起。」

    月光朗朗,繁星璀璨,她熠熠生輝的眼眸里,有不容忽視的倔qiáng與執拗。

    因為他的一句「將就」。

    顧南亭在那一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

    那時真的以為失去了蕭語珩,和誰在一起都一樣。而他實在沒有心力再去結jiāo其他人,於是借著醉意對紅酒吧偶遇的她說了那麼混帳的話。

    程瀟當時是怎麼反應的?不勝酒力的她仰頭喝了整整一杯酒,在醉倒前說:「你想都別想!」

    顧南亭也覺得自己異想天開。她是那麼優秀的女人,沒必要和失了心的自己在一起。將就,人家憑什麼將就你?事後他親自向程瀟道歉:「對不起,我那晚喝醉了,說了不該說的話,你別介意。」

    「你說什麼了?」程瀟像忘了似的,「我應該比你先醉吧?夏至說是你送我回去的,謝了啊。」

    然後,她冷了他半年。

    別說像以前那樣以師兄妹的關係偶爾喝個酒,就連公司的例行會議,但凡顧南亭在場,程瀟永遠缺席。有時在公司或是機場相遇,他們迎面走向彼此,她也對他視而不見。

    連林子繼都看出了端倪,忍不住勸她:「程瀟,中南航空是誰當家作主你應該知道,對顧總最起碼的禮貌,無論是誰,都應該有。」

    程瀟感謝他的提醒,但她說:「他介意的話,可以開除我。」

    林子繼觀察後發現,大老闆似乎並不介意,甚至每次他們相遇,顧南亭眼裡yù言又止的qíng緒……

    於是,在中南航空,敢給大老闆臉色的人,唯她程瀟一人。

    如果不是後來蕭氏旗下的皇庭酒店開業酒會前昔,他親自來到飛行部,當著眾多員工的面以懇求的姿態邀請她作為女伴,他們的邦jiāo還不會恢復。而那個接她機的晚上,顧南亭再一次就「將就」的提議道歉:「我對我的措辭表示歉意。」

    程瀟一笑,似乎不在意,又或者根本就是嘲諷之意,「堂堂顧總,也有讓步的時候。」

    顧南亭自認放低了身段,「程瀟,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縱容不僅僅是看在師兄妹的qíng意。」

    「縱容?」程瀟的語氣頓時變得犀利:「你以為的『恩赦』我根本不放在眼裡。」

    顧南亭有點失去了耐心,「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已經一再道歉,何以你如此不依不饒,你能否顧及一下我的感受?」

    「為什麼我程瀟說話做事要顧及別人的感受?」程瀟咄咄bī人地反問,「我顧及你,那誰來顧及我?」

    顧南亭被問得啞口無言。他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又會不歡而散。想到自己接機的初衷,他平復了下qíng緒,字斟句酌:「如果有人告訴你他沒有半點將就之意,而是喜歡上了你,你會信嗎?」

    程瀟的眼睛裡只有他,「如果一個人連喜歡都沒有勇氣說出口,我拿什麼去信?」

    她的意思是……顧南亭拿專注的目光注視她,「當你作為人質登機,我突然很害怕就此失去你。我確定,這種害怕是喜歡。程瀟,我喜歡上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外面的車來人往持續,面前的男人觸手可及,程瀟心裡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換作旁人,未必會拒絕這份qíng意。畢竟,像顧南亭這樣的男人,即便不是十全十美,也是萬里挑一。而他的心意,在此之前,公司的明眼人都有所覺。然而,在給了那樣一個看似美好的鋪墊後,程瀟卻回答,「我只說會信,沒說會答應。」

    顧南亭承認,那個瞬間,自己不知如何繼續下去。

    程瀟不留半分餘地,「既然如此,就不勞煩顧總送我了。」她說著解開了安全帶。

    顧南亭沒有阻止,也沒有挽留,確切地說,在那一刻,他有點不知所措。直到看見程瀟連傘都沒打地站在雨霧裡,他才推開車門下去。

    程瀟卻不領qíng,攔了計程車要上去。

    沒有表示,沒辦法再在一起。有所表示,她又惱了。顧南亭是真的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他的脾氣已然控制不住了,「砰」地一聲甩上車門,「你鬧夠了沒有?你我不是蕭熠赫饒。赫饒之所以拒絕蕭熠,是因為她單方面執著了九年,深怕蕭熠因感動退而求其次。你對我卻從來沒有過半分期許,你我之間,是我主動,即便你給我臉色,冷著我,我都一再上前。至於你,何曾付出一分心力?現在這樣拒絕,又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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