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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6:03 作者: 沐清雨
程瀟答:「停機位117,滑行路線是……」
所有問題,對答如流。
最後,林一成說:「把機場圖、停機位圖、滑行路線、機場標高、跑道燈光、各種頻率等資料,再熟悉一遍。」
程瀟答:「好。」
初次搭組的兩人,沒有多一句的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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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持續。
過完安檢到達飛機前,林一成穿上反光馬甲做繞機檢查。時明則在他的授意下帶程瀟先上機做準備。
登機時時明感慨萬千:「林機長表面上不苟言笑,冷酷無qíng,實際上他確實是這樣的人。不過,他內心還是住著個憐香惜玉的另一個自己啊。」面對程瀟的沉默,他說得更明確了些,「以前有新人進機組,他都是風雨不誤帶著做繞機檢查。」
程瀟沒聽見似的,她看向遠方天空,「不知道西下的飛機有沒有fèng隙可以穿過雷雨?」
時明快把膝蓋奉上了:「女神小師妹,你有點菜鳥的樣子給我點成就感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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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上,機務小哥恭候多時。年輕小伙子見到時明笑眯眯地說:「希望你們好好愛惜飛機哦,他是我們的好夥伴。」
時明也拿腔拿調地說:「好基友一輩子。」
機組接收完飛機,加油車也到了,隨後林一成主持協作會。會後,時明小聲和程瀟說:「人長得漂亮就是不一樣,連乘務長和乘務員都盯著你看。」
「這未必是好事。」涉及顏值問題,程瀟就顯得漫不經心了,她說:「應該只是同xing相斥。」
午餐過後,隨著雨勢的持續,開始有航班延誤,地面壓力逐漸加大。而頻率里異常繁雜,不斷地傳來管制員的回答:「時間已抄收,等通知。」也昭示有很多飛機正在等待起飛命令。
時明顯然也意識到事qíng不妙,他擔心:「機長,我們能不能上客啊?」
林一成看著外面yīn沉的天,說了兩個字:「抓緊。」
時明在上客期間提醒程瀟,「師妹,問問塔台天氣qíng況。」
「好。」程瀟調整耳麥,「1669確認當前天氣qíng況。」
塔台的回覆十分不樂觀:不僅僅是g市,全國大半個城市的機場都因持續的bào雨天氣面臨航班延誤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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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艙還在上客,林一成已經向塔台報:準備好,申請推出。
時明適時向程瀟解釋:「提前謊報不是為了占便宜先起飛。我們前面肯定排了不少飛機,那些報了準備好的,可能確實人齊單齊關了艙門,也有可能和我們一樣還在上客,甚至沒準剛剛落地才滑入機位。所以我們要先爭取上排位。」
十五分鐘後,乘務長告知上客完畢。
卻無法起飛。繁忙的頻率里,管制員通知他們:「1669現在排位第十二架。」
原本排位十二不算靠後,可由於雷雨天氣放飛間隔從平常的2分鐘一架,到了現在的10分鐘都放不走一架。以至於他們想要起飛,至少要兩個小時以後。
兩個小時,還以後?好尷尬的參考時。時明眉心緊皺,「機長,需要組織旅客離機嗎?」
林一成對程瀟說:「去和乘務長說明qíng況,做好旅客的安撫工作。」
這是不同意下客的提議。
等程瀟出去,時明略顯擔憂地說:「程瀟才第一天進機組,能處理好……」
林一成打斷了他:「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她也不必繼續飛了。」
時明為程瀟抱不平,但又不敢直說,只能在心中腹誹林一成的無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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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航班延誤時間的不確定,乘務長顯得很憂心,「不如組織旅客離機吧,這樣等待的時間不會顯得太長。否則……」
程瀟理解乘務的壓力,但旅客離機僅僅只是把這份壓力轉嫁給地面,所以她說:「只要航班不取消,重新登機是必然的事qíng,萬一到時候有一兩名旅客失蹤找不回來,我們報警都來不及。而飛機本身已經處於延誤狀態,憑心而論我們不應該減客。」
沒錯,憑什麼航空公司能遲到旅客就不行?
道理乘務長懂,可是,「兩個小時之內能起飛嗎?」
如果有確切的時間,對旅客解釋起來也不是全無底氣。可程瀟無法保證天氣。
乘務長提議:「不如讓機長做一次廣播吧。」
和廣播相比,程瀟的建議是,「發餐吧,讓旅客邊用餐邊等。」
這未償不是個好辦法。只是,待收餐完畢,一個多小時過去,管制員那邊的回覆依然是:「還需要等待兩個小時。」
「又是兩個小時!」最先沉不住氣的是時明,「那我們之前白等啦?塔台有點譜沒有?」
程瀟沉默,像是意料之中。
林一成依然無意組織旅客下機。他進行第一次機長廣播:「女士們先生們,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我們抱歉地通知……」
可想而知,廣播過後,即便駕駛艙內閉著眼不去想像旅客驚呼失望的樣子,直面旅客的乘務也無法忽視這些。面對一百多名旅客的憤怒指責,她們明明笑不出來,也沒有回以臉色,而是不斷地解釋,不斷地道歉。
她們有什麼錯呢?被這場雷雨延誤的不僅僅是旅客,也包括她們。
程瀟從駕駛艙出來,看到乘務長保持著鞠躬的姿勢許久,忽然明白,為什麼有的空乘不願意和別人提及自己的工作。實在迴避不了,寧可說自己是服務員,也不願提及自己是空乘。因為在別人眼中看似高端的職業背後,有太多不為人知的辛酸和無奈。卻無從對旁人解釋。
面對滿機或期待或怨怒的眼神,以及七嘴八舌的質問指責,程瀟以凜然不可輕犯的神色看著眾人,「我是本次航班的副駕駛,機長讓我來告訴大家,他剛剛詢問過管制員,我們的起飛次序已排到了前十。而我們的飛機仍然保持著手續齊全隨時可以起飛的狀態。我可以肯定而負責地告訴大家,這種狀態在延誤排序中是一種優勢。而我們之所以沒有組織大家離機等待,是希望把這種優勢持續下去。」
旅客的聲音低了下去,但還是有人不能接受這種解釋,「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們要的是確切地起飛時間!」
「如果我說一個小時,或是兩個小時之內一定能夠起飛,必然是假話。雷雨天氣變幻莫測,雲團是否會馬上散開,或是突然出現一道fèng隙讓飛機穿過去,都不是人為決定。」程瀟沒有像乘務長那樣鞠躬,只是語氣略有緩和,「我們很抱歉耽誤了大家的行程。但天有不測風雲,為了確保飛行安全,我們只有等待。請大家再堅持一下,理解和配合機組工作。」
或許因為她是女孩子,還是以副駕駛的身份站出來解釋,終於有一位年紀稍長的先生帶頭說:「行,我們就相信你們一次,再等兩個小時。」
程瀟沒有說謝謝。至此,機艙內終於停止了吵鬧,旅客們紛紛坐下。
然而,這場雷雨持續了五個小時仍未消散,直到傍晚時分,不僅本場的飛機無法起飛,連落地的飛機都受到了影響。簽派頻率里全部都是飛行員和簽派員商量備降事宜的聲音。更嚴重的是,下午七點,向西起飛的航班竟然停放了。隨後不久,傳來各大航空公司開始第一波取消航班的消息。而此時,顧南亭也不顧風雨趕到了機場。
☆、第23章 天空23
這場雷雨持續之久超出了預期,一些航空公司的機組上午已經執行過其它航班,由於執勤時間的限制無法繼續執行後續航班,又沒有機組可換,唯有取消航班一途。
中南航空的總部在g市,新的機組已經在顧南亭過來時全部到位。甚至是顧南亭自己都換上了機長制服備飛,隨時準備上航線。
林子繼把最新獲得的消息匯報給他:「這幾個航班的目的地機場剛剛通知了關閉時間。」
這意味著,即便現在起飛到目的地也無法落地。既然如此,顧南亭手裡拿著soc的排班,決定:「航班取消,安排新機組,明早補班。」他的目光落在本場排隊等待起飛的航班上,「只要目的地機場不關閉,再等等。」
林子繼點頭,「好。」
「另外,」顧南亭的目光在排班表上,注意力卻在廣播上,對比其它公司取消的航班,他說:「隨著延誤時間的延長,會有旅客終止行程,讓地面和排隊的飛機做好準備,保證隨時能上新客。」
別的公司因無機組替換取消航班,有急著要走的旅客,必然就會選擇能飛的航班進行改簽。林子繼明白了,「我們公司的飛機和機組都沒問題,只要天氣條件允許,可以增加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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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方面忙碌之時,程厚臣因為程瀟回國卻沒回家大發雷霆,他打電話質問肖妃,「是你不讓女兒回家嗎?她已經為你放棄了海航,難不成還要因為你連我這個爹都不認嗎?」
原本程厚臣打來電話,肖妃以為他知道了自己患病的事,還猶豫要不要接,聽他這麼說,她顯然鬆了口氣,「不認你又怎麼樣?有倪一心在,你還會缺兒女嗎?」
「肖妃你胡說八道什麼?」程厚臣因為她的話氣得把辦公桌上的文件都揮落在地,「不要什麼事qíng都往一心身上扯!在程瀟是否去海航的問題上,她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
「她兒子在海航就是最好的意見,她又何必做惡人!」肖妃語氣很冷,「程厚臣,我警告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倪一心。如果你的生活離不開那個女人,就請你以後都不要再聯繫我。」
她說完就掛了,當手機屏幕暗下去,除了肖妃自己,再沒人知道,四年來程厚臣始終是以「老公」之名存儲在她的手機聯繫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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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打不通程瀟的手機,就把電話打給了顧南亭,她說:「顧總,我是私事找您。」
顧南亭示意林子繼停一下,走開幾步站到窗前,看向停機場,「什麼事?」
「我gān媽,就是程瀟的媽媽因為一直打不通程瀟的手機,剛剛把電話打到了我這裡,我想和您確認一下,程瀟現在是在機場,還是在飛?」
「航班延誤,她還在機場排隊等待起飛。」顧南亭眉心微聚,「她家裡有什麼事嗎?」
程瀟有過jiāo代,不允許她把肖妃生病的事告訴任何人,包括咖啡。所以夏至只能說:「她回國這兩天都在我這,沒有回家,老爹和gān媽沒見著她人,今天天氣又這麼差,她的手機還處於關機狀態,他們有些擔心。」
顧南亭就沒多想,「我知道了,稍後我讓她給家裡回個電話。」通話結束,他走回來,邊和林子繼說:「繼續。」邊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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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程瀟的無線電里傳來顧南亭的聲音,他以公事公辦的語氣說:「1669全體機組人員注意,由於飛機起飛時間尚不確定,大家可以在起飛前開機給家人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