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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5:40 作者: 唐七公子
    然後就感覺到他的嘴唇覆了過來。

    我跨坐在他腿上,這姿勢雖讓我低頭就能看到他的發頂,似乎讓人稍微鎮定,但那一瞬我的大腦其實是空白的,完全沒辦法遊刃有餘。只是感到溫柔親吻纏綿過我的鎖骨,停留在下頜,輾轉至脖頸。

    其實我不知道那算是輕擦還是吻,當我意識到那是聶亦的嘴唇,以及那動作稱得上愛撫時,和他肌膚相觸的每一處都激起撩人的輕癢,還有雪化時冷到極致的灼熱,令人無從分辯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接觸。

    睡衣似乎被撩了上去。我們有過很多次親吻,在親吻中也有過擁抱,可從沒有哪一次像是這樣。接下去要發生什麼?會發生什麼?

    房間裡溫度調得很高,我記得落地窗稍微留了一絲fèng隙。山風裡似乎夾雜了夜鷺的鳴叫,輾轉踱進室內,角几上的書頁輕聲翻動。這是入冬的山夜,時光柔軟安靜。我想起來,那時候他問我蜜月想去什麼地方,其實我哪裡都可以,只要是像這樣的地方,只要是我們兩個人。

    這一切都是我所想像,是我所渴望,可這一切是否也是他所想像,他所渴望?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里壓抑著喘息,我說:「聶亦,你想清楚了?」

    他的手指握住我的下巴,讓我能低頭同他接吻,吻也和從前不同,像是場jīng密定位的風bào,侵略xing十足,卻溫文爾雅地步步為營,在嘴唇暫時離開的間隙,他問我:「你說……想什麼?」聲音極低,他的聲音原本就好聽,這種時候更是惑人。

    我拼命保存著理智把要問的問題問完整:「你不是說過,試管嬰兒就可以嗎?和我,你真的可以?」

    他的動作滯了一下,突然停下來,半晌,手也從我的腰際撤出,留我一個人伏在他肩上劇烈喘氣。如同將我拉到他腿上時一樣,這停止也是猝不及防。我攏著被解開的衣領,平復了起碼十秒鐘,那期間他一直單手扶著我的腰,卻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眼底的神色很難辨認。良久,他問我:「我想清楚了,你呢,你想清楚了沒有?」

    他的表qíng冷靜,聲音卻有些沙啞,扶著我後腰的手掌溫度並不尋常。也許是此時的我不尋常,我不知道。夜鷺的鳴叫變得遙遠,風在林間的呼嘯聲也變得遙遠。

    我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我衣衫不整,極不像樣,他的睡衣居然還穿得整整齊齊。手指順著他的脖頸滑到他的鎖骨,大概是我手掌的溫度實在灼人,他的呼吸那一瞬有些不穩。

    我靠近他,吐息都是灼熱的,我說:「我不知道什麼事需要想清楚,什麼事不需要想清楚,聶亦,我早告訴過你,你有很多界限,可我沒有。所以這個問題是給你一個人的。」我更貼近他,開口時簡直要帶上蠱惑了,我問他:「你說你想清楚了,是想清楚了什麼呢?」

    他低聲:「你希望我想清楚什麼?」

    我希望你愛我,趕快愛上我。但我沒有說出來。

    他看著我。「非非,」他說,「我想和你有個孩子。」

    我的手一顫,不小心按到沙發靠背上的搖控器。突然從音箱裡傳出音樂聲,就像是應景似的,歌手沙啞吟唱:「…there is no turning back.」

    我頭腦發熱,bī近他:「聽到沒有,可沒有回頭路。」

    「你不想嗎?」他問我,聲音隨著那歌聲也輕起來,低起來。無論是歌手的唱詞也好,還是他的話也好,都和旖旎沒有半毛錢關係,可房間裡的氣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變得頹廢xing感起來。

    想啊,當然想。但我完全忘記了回答。

    腦子整個燒起來,我攀住他的肩就吻了上去,吻得凌亂且毫無章法。左手壓住他的手臂,不想讓他動,當然無論是體力還是體格,我都沒法制住他。他保持著右手被我制住的姿態,自由的左手也完全沒有動作,我想那純粹是為了配合我。我沒有經驗,只是憑著本能親他,用空餘的手指撫摸他,一時也難以顧及這青澀的親吻和撫摸會不會讓他覺得好笑。我居然還曾經和他誇海口,說我是什麼本能動物。他任由我動作。可就在右手探入他的睡衣撫上他的脊背時,他突然咬住了我的下唇。緊接著是猛烈的回吻。

    被他壓在沙發上時我才發現,屋頂的遮光板並沒有完全合攏。被那麼突然壓下來我居然沒嚇到,還撐著身體要去攀他的脖子。那時候他笑了一下,一隻手壓住我,微微直起上身,另一隻手放在自己的睡衣扣子上。我著魔似的看著他,看他背後天幕似墨,布了星光。

    女聲仍在沙啞吟唱。

    鬧鐘響了好一會兒,才模糊醒過來,閉著眼睛去夠手機時,三角鐵的聲音卻突然停住了,勉qiáng睜眼,看到chuáng頭處留著一盞極微弱的chuáng燈。反應了好半天,突然清醒過來,許多畫面一齊湧進腦海。

    我愣了半晌,想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

    我把聶亦給睡了。

    然後我的腦袋就空白了。

    天花板上原本有一組枯木燈,隱在暗淡的光線里,仿似盤踞了一條長蛇。窗戶沒關好,空氣里有冷意,也有清晨山林里特有的新鮮與濕潤。鳥叫聲攀附著濕潤的空氣偷偷溜進來。輕微地打破靜寂的晨鳥啼鳴,反而令這黎明更加寧靜。

    身後傳來另一個人的體溫,腰上環著另一個人的手臂,這種感覺很新奇。

    我將整件事快速地總結了一遍,然後在心裡跟自己說:「賺了啊,聶非非。」

    停了兩秒鐘,發自肺腑地繼續跟自己說:「居然真睡到了,能gān啊,聶非非。」

    克服了晨起後眼睛裡習慣xing的澀意,我小心翼翼地轉過身面對聶亦,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量和勇氣,完全沒覺著緊張嬌羞膽怯,手一個沒忍住直接就摸了上去。chuáng燈被我擋住,投下一小片yīn影,yīn影下其實不太能看清聶亦的模樣,只能感覺到他平緩綿長的呼吸。我靠近他,動作小心地整個人都貼到他懷裡更深處,感覺他身上的熱量一點一點滲入與他相貼的每一寸我的身體。

    有誰說過那麼一句話,最開始只想要一個擁抱,結果不小心多了一個吻,然後就想要一張chuáng、一套房、一個證……這是愛qíng的貪心和野心。人生的所有歡愉都可以歸結為求到了,人生的所有痛苦都可以歸結為求不得,求不得的根源是不知足。我們家家訓是知足常樂,每天我都恨不得提醒自己八百遍,紅葉會館的那個吻之後,和聶亦的額外一切,全是上天的恩賜,每一件恩賜都要珍惜,而且要知道這恩賜總有盡頭。

    聶亦依然睡得很沉。

    日程安排需要早起,我貼了他一會兒,下定決心側身起chuáng。做賊似的穿好衣服,又做賊似的撩開帘子將放映室的窗戶關上,回來時將chuáng頭小燈也擰上,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才折去客房洗漱。

    06.

    計劃中這一天會異常忙碌,拍攝任務將要安排得像九宮格填數字遊戲,不僅滿,且一環扣一環。出門時我已然給自己設定好了戰鬥模式,就沒想過今天不跟工作戰鬥我還能gān點別的什麼,以至於幾個小時後百無聊賴地窩在康素蘿辦公室椅子上時,人還有點恍惚。

    康素蘿很是好奇:「怎麼你們家游泳池今天突然就要換水?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天得準時開拍嗎?再說了,那游泳池不是個天然水灣嗎?活水來著啊,還要換水?」

    實際上一大早在游泳池碰到許書然,我才知道關於換水的事,聽說他也是深夜才接到褚秘書電話通知,且他以為我早已知道。

    確認今天拍不了時我立刻就打道回府了,結果聽林媽說聶亦半刻前剛出門,估計公司臨時有什麼急事。

    康素蘿手指敲桌子提醒我:「嘿,回神,問你們家換水是怎麼回事呢?」

    我下巴擱在椅子背上回她:「哦,可能是淨水還是怎麼?」

    她按住手上的歐洲文獻:「那你這是……放假了?」

    我點頭稱是。

    康二一臉吃驚:「咦,放假了你不是該陪……」她截住話頭,瞬間大為感動:「非非,你這都結婚了,一有假期還第一時間來找我玩兒。」她面露愧色:「可我昨兒還在懷疑你嫁人以後會不會就重色輕友不愛找我玩兒了,我真是太慚愧了。」

    我面無表qíng地說:「好哇,小康,沒想到你……」

    康素蘿打斷我連連道歉:「非非,我不是故意那麼想你的,我真的太慚愧了,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我真是愧對我們的友誼,對了你剛才要說什麼?」

    我說:「……居然是這樣聰明的小康。」

    康素蘿說:「啥?」

    我安慰她:「不用慚愧,小康,你蒙對了。」我誠懇地對她說:「我是挺重色輕友的,因為聶亦上班了我才來找你玩兒的。」

    康素蘿表qíng淡然地看了我兩秒鐘,順手抄起手邊的複印資料就扔了過來。我笑著避開,邊從椅子上起來邊問她:「哎,咱們學校新修給生命科學學院的學術報告廳怎麼走的來著啊,康老師?」

    S大生命科學學院搞不好是全中國最愛搞學術講座的學院,我讀本科那會兒,院裡每周就至少能弄出三場講座來。其中以分子生物學方向的系列講座最負盛名:每學期一個系列,一個系列十二場,每一場坐鎮的都是國內外研究這個方向的知名教授。

    為了突顯被邀來做講座的教授們的盛名,還有學生給每學期的十二位教授冠了花名叫十二金釵,一來我覺得通過這名字就可以看出他們生命科學學院學生的文學水平之低,二來我覺得教授們沒把這起綽號的學生給打死也是很有涵養。學生時代我去聽過這講座好幾次,一個字也沒有聽懂,可見金釵們水平之高。

    剛才在康素蘿那兒突然想起這個,順道一查,發現一晃五年,生命科學學院居然難能可貴地還繼續保持著愛開講座的院風,而且特別湊巧的是下午兩點就有一場基因工程的系列講座,正好能讓我去補個課。

    由於近年來S大校舍改建兇猛,為防我迷路,康素蘿一路送我到學院報告廳門口。

    探頭一看,還不到一點半,五百人的大廳里已然座無虛席,這極大地激發了康素蘿的好奇心,不惜逃班也要留下來聽一聽。

    時間還早,我倆依在走廊邊兒上,康素蘿滿臉不甘:「上次我們學院舉辦的一個文學普及講座才來了不到三百人,他們這兒五百人居然坐滿了,我就不信了,區區自然科學它還能比塑形並指引整個人類族群jīng神的文學更具魅力?」

    我因為也不是很有文化,沒法和她進一步探討文學,只好膚淺地問她:「你們那普及講座是普什麼的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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