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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5:12 作者: 唐七公子
    我試著想了想秦漠低頭在手機上寫簡訊的樣子,沒想出來,於是把簡訊拿給顏朗看:「你gān爹誇你頭髮弄得不錯。」

    顏朗羞憤難當地瞪了周越越一眼:「都是她害的,她趁我病了不能反抗,硬把我帶去理髮店理成這種頭髮。」

    周越越一心一意地剝螃蟹,假裝沒聽到。席上的其他人紛紛表示他這個髮型其實也沒有多麼難看,尚在可接受範圍之內。安慰得顏朗差點哭出來。

    顏朗倍受羞rǔ,瞪了會兒眼前的湯碟,一把從我手裡奪過電話撥給秦漠,撥通之後大聲道:「我的頭髮才沒有很難看,哼,不要以為我們沒看到你和小女生一起吃飯,我媽媽氣得臉都綠了。」

    我噗一聲把茶噴了一桌子,席上眾人紛紛閃避。

    周越越說:「啊呀,你這個死孩子,說什麼呢你。」

    顏朗說:「不是你……」被周越越一把捂住了嘴。

    周越越放手時,顏朗一張臉已經被bī得通紅,把電話遞給我:「他要跟你說話。」

    我邊跟席上眾人陪笑邊接過電話邊起身下席,走到僻靜處特別不好意思地說:「秦老師你別聽顏朗胡說啊,我沒有生氣,我臉色特別好,一點都沒綠。」

    他輕笑了聲:「你叫我什麼?」

    我說:「秦老師……」

    他說:「我沒聽清,什麼?」

    我說:「秦漠。」

    他說:「嗯,收到我的簡訊了?吃完飯帶著朗朗在樓下大廳坐著等我,不要亂跑,不要給朗朗吃別的東西,他現在最多能喝點湯。」

    我說:「哦,好。」然後等著他掛電話。

    電話里突然傳過來蔣甜的聲音:「……我們家哈士奇兩歲了,眼睛特別凌厲,是我們那個小區最帥的一隻狗狗,秦老師家裡也養狗狗麼?」

    秦漠回了句:「不養,我兒子不喜歡寵物。」

    蔣甜說:「啊?兒子?」

    秦漠笑道:「我gān兒子。」

    我想顏朗確實不喜歡寵物。

    而這其實是有原因的。以前我們家也養了一條狗,我還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狗剩。外婆那時候病得很重,我們沒錢治病,聽說狗ròu可以入藥膳,緩一緩外婆的病,於是和顏朗一起含淚把狗剩送上了西天,並烹飪了它的屍體給外婆吃了。顏朗雖然很理解,但無法阻止這成為他畢生的yīn影。同時也是我畢生的yīn影,但是我迄今為止的yīn影實在太多了,這一條就可以忽略了。

    秦漠說:「怎麼不掛電話?」

    我說:「我在等你先掛啊。」這是基本的禮貌吧。

    他說:「好,我儘量早點結束。」

    第十六章

    我們知道,大部分男人生平最熱愛的事就是花錢和其他男人分享同一個女人,俗稱嫖jì;最痛恨的事是其他男人不花錢就和自己分享同一個女人,俗稱戴綠帽子。

    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跳過資本主義社會進入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儘管生產關係發生了巨變,連huáng河都前前後後改道了七次,但男人們在這方面的價值觀絲毫沒有受到外力衝擊,堅挺地傳承了下來。為數眾多的男人們始終熱愛嫖jì而不熱愛戴綠帽子,並且,在力所能及的qíng況下,一般不會迎娶一個婚前就給他們戴了綠帽子的女人,比如說未婚媽媽。

    所以,我非常理解席間欄目組眾位對我這樣一個未婚媽媽居然能找到男朋友這件事不加掩飾的震驚。當然這純屬誤會一場,但這種事向來越描越黑,說得太多反而容易讓不明真相的群眾更加不明真相,從而產生不必要的聯想。

    桌上的食物很快被我們吃完,大家紛紛作鳥shòu散。人走得差不多了,何大少突然來到我們這一桌,徑直坐在周越越身旁。

    周越越悶頭喝湯,何大少低頭把玩一個打火機,大家都沒有說話,火光一閃一閃,氣氛真是扣人心弦。我和顏朗被氣氛感染,雙雙停下筷子望著他們。

    終於,在一閃一閃的火光中,周越越率先開口:「伍老師兩年前離婚了,這事兒你知道麼?」

    何大少望著周越越喝湯的側面,鎮定地說:「這兩年我一直在雪梨,她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事。」

    可周越越絲毫沒有被感動,無動於衷地說:「難怪沒看到你們雙宿雙飛,原來你先單飛到歐洲去了,歐洲好啊,歐洲女的身材都好。」

    我和顏朗沉默了。

    何大少嘴角抽了抽,也沉默了,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不甘沉默地說:「我沒去歐洲,雪梨不是歐洲的。」

    我想完了完了,他怎麼能和周越越討論地理問題。

    周越越果然放下碗,自言自語地說:「不對啊,雪梨怎麼不是歐洲的了,雪梨有個歌劇院吧,就是因為有這個歌劇院,雪梨才被稱為音樂之都的,音樂之都是歐洲的吧。那雪梨肯定就是歐洲的了,我沒說錯啊。」

    這番話邏輯嚴密,有條有理,我和顏朗雙雙被她繞暈,坐進椅子裡思考雪梨到底是不是歐洲的。

    難得何大少還能保持頭腦清醒,一針見血地反駁:「你說的音樂之都是維也納,維也納是歐洲的,但雪梨不是歐洲的,雪梨是大洋洲的。」

    雖然他頭腦清醒,思路清晰,但顯然他已經忘記了來找周越越談話的初衷和主題。

    他們倆還在討論地理問題,因為周越越完全是個地理白痴,而她又很固執,導致對話進展得異常艱辛,並且越來越向不知所云的方向發展。我和顏朗終於看不下去,顏朗說:「走吧,我們去樓下找gān爹。」

    秦漠已經等在樓下,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翻報紙。那個角落的燈光並不十分明亮,他的側面在光影作用下模糊難辨,姿態有一種特別的優雅。我像是聞到一股cháo濕的海風,鋪天蓋地chuī來,還帶著魚腥味兒,鼻子突然一酸,有人說:「你想要趕上他的步伐?他走得那麼快,除非你是海洋上的風。」我轉頭一看,樓梯上只有我和顏朗,和我們離得最近的一個陌生人是樓梯下一個穿大紅旗袍的服務員。我覺得這真是莫名其妙,難道現在做夢也興留後遺症了?而且那是一個多麼爛的比喻啊,為什麼我要趕上他就必須成為海洋上的風?難道說,如果我是海洋上的風,就方便掀個làng頭把他拍死,於是他就走不快了?

    秦漠喝了酒,不方便開車,我們只好打的去大世界。

    車開到大世界門口,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燈火輝煌的建築物,以為走錯了地方。我說:「這是KTV吧?我們不是來見你家人的嗎?」

    秦漠說:「嗯,地方她定的,她喜歡唱歌……」

    話沒說完,突然用力拉了一把我的手臂。我和他原本面對面站著,被他一拉,很自然就跌進他懷中。

    這一跌跌得非常重,我的頭正好撞在他胸膛上,我腦子被撞得嗡了一下,而秦漠居然一聲都沒吭,真是好樣的。

    背後響起兩個小伙子的聲音,一個說:「你走路小心點兒,差點就碰到人了。」另一個說:「還不是你追我。」又趕緊跟我說:「對不起啊。」

    秦漠把我放開,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額頭:「沒把你撞疼吧?」

    他笑了笑:「還好。」差點撞到我的小伙子還在一個勁地道歉,我轉身去安撫他們,剛抬起眼睛,愣了。

    這真是冤家路窄,兩三米遠的地方,林喬正cao手冷冷看著我,他旁邊依然跟著yīn魂不散的韓梅梅。我以前對韓梅梅其實沒有別的想法,還很讚賞她的毅力,但自從她帶著兩萬塊錢要求我離開C城之後,對這個女的我就完全沒有想法了。當然,如果她那時候是帶著兩千萬來要求我離開,那效果就大不一樣。

    秦漠靠近我:「認識?」

    我說:「嗯,算認識吧。」想了想覺得不該欺騙他,補充道:「其實是我初戀和他女朋友來著。那女孩兒上次你也見過。」

    秦漠彎腰去牽顏朗的手,我沒看清他的表qíng,顏朗彆扭地躲閃了一下,秦漠靠近他耳朵說了句什麼,顏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頓時大放光彩,不僅不躲閃了,還主動牽住秦漠的手使勁握了握,看得我分外驚悚,背上起了層jī皮疙瘩。

    秦漠從大衣口袋裡拿出兩支棒棒糖,檸檬味的遞給顏朗,糙莓味的遞給我。我接過糖來撕開糖紙,他說:「要過去跟他們說說話麼?」

    我含著糖搖了搖頭。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那進去吧。」

    經過林喬身邊時,我下意識看了他一眼,他表qíng沉默,眼神冷淡,像一尊雕塑。而我突然想起那一年,他在電影院門口牽住我的手看著蘇祈和追求她的學弟時也是這個表qíng。他好像喊了我一聲,輕輕地:「顏宋。」又好像被風chuī散了,是幻聽。我想不管是不是幻聽,就算我為此而停下腳步又能跟他說什麼呢?說今天天氣真好,天上居然還能看到星星真是好難得?或者你女朋友身上這條裙子挺好看的,在哪兒買的啊,你們倆真是太般配了?而事實上,當兩個人之間只剩下談論天氣和恭維彼此另一半這樣的話題,也說明這兩個人的關係確實到頭了,要想再進一步就只有尋求負增長了。

    剛才差點撞到我的小伙子跑過來搭住林喬的肩膀:「發什麼愣呢,快跟嫂子一起進來啊。」

    韓梅梅拉了拉林喬的袖子。

    此時,大廳里飄出來一首歌:眉間放一字寬,看一段人間風光,誰不是把悲喜在嘗,海連天走不完,恩怨難計算,昨日非今日該忘。我一邊想這可真是應景啊一邊跟著哼了兩句,趕上秦漠的步伐。

    而半個小時之後,我琢磨出來一個人生感悟,並且認為它確實是真理。那就是,人生實在太無常了,比中央電視台的天氣預報還要無常。

    這個真理出爐的時候,秦漠帶顏朗去廁所了,包廂里燈光幽暗,屏幕上是《發如雪》的MV,被調成了靜音,水陸空三棲明星鄭明明正攀著我的肩膀要跟我說悄悄話。

    秦漠口中想要見顏朗的家人為什麼會是和他鬧緋聞的鄭明明,或者說鄭明明怎麼會和自己親姑媽的兒子鬧上緋聞是我至今都沒有弄明白的問題。看來周越越說得不錯,要做個好明星,就得會搞事,把故事搞成事故,把事qíng搞成qíng事,真名士,自風流,真明星,自風騷,對待娛樂圈,我們永遠要有一顆顛倒黑白的心。

    但無論如何,這對於顏朗來說是一個福音。

    顏朗甫一看到鄭明明,先是愣了半天,愣完立刻撲上去親了人家一口。等秦漠介紹完「這是我表妹」之後,他已經沉著而不失靦腆地跟鄭明明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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