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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0:52 作者: 靈芝炒河粉
    陳棋瑜不知道這個故事說明了什麽,只能說:「很可怕。」

    「並不可怕,只是有點可憐。」說故事的人想摸一摸陳棋瑜的頭,卻看到自己布滿污垢和傷痕的手掌,於是縮了回來,「那隻狗死了。」

    「啊?」陳棋瑜接受不了這樣突兀的轉折――或者說是結局。

    「誠如剛才我所言,天天被打是不會太痛的,相反的話……」

    「是那個人害死了狗的?」

    「噢,也不全然是。是孩子的父母將狗送給別人做狗肉羹了。」說故事的人站了起來,想繼續說點什麽,但卻住了口。

    小小的陳棋瑜循著對方的視線回過頭去看,只見一個穿著綢緞衣服的婦女走了過來,說道:「怎麽還在?」

    說故事的人很輕鬆地笑了笑,說:「馬上就走了,多謝小公子的救命之恩。我不會多作逗留的。」

    婦女似乎有點不忍,說:「對不起……可……可你是夷人……我們收留你,就等於窩藏犯人了。」

    「我能理解的――」說故事的人輕快地說道,轉身,以陰沉的表情和細不可聞的聲音補充道,「才怪。」

    「啊,那隻狗,」說故事的人將臉轉向陳棋瑜,那陰霾瞬間消失,重新露出迷人的笑容,「那隻狗在死之前咬死了那位小公子。」

    陳棋瑜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說故事的人哈哈笑著說:「騙你的。」

    陳棋瑜這才稍稍鬆一口氣。

    怎知對方又繼續說道:「不過咬掉一條臂膀也是必須的吧。」

    陳棋瑜當時年紀太小,實在一直記不得這事,也記不得自己曾在風雨的街頭救過一名落難的夷人。他自然記不得自己用來幫夷人包紮肩上傷口的乃是一條銀灰色的緞帶。

    陳棋瑜此時此刻也沒有想起。他記得的只有那個故事,說故事人的面目早於記憶中模糊,殘存腦海中的是那歡快的語氣――是的,說故事的人說這個悲傷的故事時,語氣極之歡快,好像在唱歌一般。陳棋瑜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也不想去記得,只覺得自己就是那條可憐巴巴的野狗,好不容易咬住了點什麽,卻被人送去了煮狗肉羹。得到的那最後的溫度,就是湯煲里熱水的滾燙。

    他無力地趴在地上。

    如果,他想,如果柏榆沒有對他很好,也沒有把他從白骨坑救出,他也不會這麽難受。

    他有點冷,捉起了地上那件軟裘披到了身上。

    這時,伏在地上的他,感覺到有腳步接近。不是柏榆,他可以肯定。那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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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辛萬苦地刷上來了……謝謝大家的支持哈=3=

    在後台看了一下鮮書櫃訂閱數,數字很久沒動過了【咬手帕

    只能告訴自己大家都喜歡用瀏覽器的收藏夾而不是鮮書櫃的收藏QAQ

    第十一章

    腳步漸漸近了。

    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陳棋瑜還是佩服自己的樂觀,按照腳步聲來判斷,來的人並不是預計中的『七八十人』。

    大概只有二個人。

    但陳棋瑜手無縛雞之力,若是?教刺客,要殺他,一個已經足夠有餘。

    陳棋瑜緩緩抬起頭,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睛。

    「棋瑜?你怎會在此?」封皖扶住他,「你臉色怎麽如此蒼白?」

    陳棋瑜此刻的心被複雜的情緒充滿著,感覺快要漲滿了,胸膛鼓鼓的發疼,臉色更為痛苦。

    「棋瑜?你怎麽了?」封皖扶住他,很緊張地問道。

    「我看他不是身體有問題,更像是受了刺激吧。」一把稚氣未脫的聲音響起。

    陳棋瑜轉頭看向那說話的人,對方是一個十四歲的男孩。不錯,是十四,不多不少,陳棋瑜知道,因為這男孩便是皇上。

    陳棋瑜看了男孩很久,才大驚道:「皇上?」

    陳棋瑜正要下跪,少年皇帝便拿手一擋,說:「不用拜了,你怎麽在這裡?」

    陳棋瑜打量著這個男孩,卻覺得這還算是常常相見的人非常陌生。此刻的十四歲男孩臉上帶有的並非十四歲孩子的表情,而往日的皇帝,臉上帶有的卻是十歲孩童的天真和懵懂,對千歲和太後更是唯唯諾諾,最大的愛好就是和綠瓏玩繡球,完全是一個怕生的孩子。而此刻的皇上,似乎又不是這麽一回事。

    「九千歲和你一起嗎?」皇帝問。

    「之前是。」陳棋瑜艱難地回答。

    皇帝點點頭,說:「一直嗎?」

    陳棋瑜想起自己曾昏迷很久,因此不敢斷定:「小人也不敢確定。」

    「那麽品霜會的時候呢?」皇帝問。

    陳棋瑜記起自己醒來的時候,柏榆就告訴他品霜會結束了,於是陳棋瑜說:「那個時候我們並不在一起。」

    封皖怒道:「那就沒錯了!肯定是他幹的!」

    陳棋瑜不大理解封皖的怒氣從何而來,因此問道:「他幹了什麽?」

    封皖說:「我朋友――就是之前跟你說的聶晨霜,他被九千歲關押了,我和另一個朋友去救他。將他救出之後,他又撒賴想喝品霜會的酒,我朋友要幫聶晨霜解琵琶骨――嗯,是九千歲鎖的,因此我就去品霜會偷酒。」

    陳棋瑜覺得這事情的邏輯有點奇怪,但想想或許這個聶晨霜就是這麽個怪人也未可知,只是他沒預計到封皖如此沉穩的人也會跟著胡鬧。

    「怎知我去到品霜會的時候,卻發現出了大事。」封皖回憶起來仍覺得非常震驚,「那裡被封鎖了!」

    「怎麽會?」陳棋瑜沒想到自己被虜的時候竟發生了大事。

    「那裡的人說皇上溺水了……」

    「溺水?」

    「水面上浮著個繡球,屍體就泡在水中。」封皖繼續說道,「然而綠瓏卻不見了。」

    「綠瓏?是九千歲獻給皇上的那個男寵?」

    「不錯,恰好此時九千歲和你又不在,因此你也跟九千歲被認定為殺害皇上的兇手。」封皖說道,「大家便認為九千歲唆使綠瓏殺害皇上,你作為從犯陪同九千歲潛逃回京師之地,意圖發動政變!」

    陳棋瑜大吃一驚:「我怎麽會幹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當然不會!」封皖又轉過身來,對皇上說道,「陳棋瑜可是個忠臣!」

    皇上懶懶地看了封皖一眼,撿起了地上的軟裘披到自己身上,窩在了樹下坐著。

    陳棋瑜想把軟裘拿回來,卻又開不了口,只說:「可皇上怎麽會在此?」

    封皖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在路上遇到了他,幸好我認得他,他說御舫里有人想他死,於是要我將他帶走,火速趕回京師。」

    「我明白了。」陳棋瑜看了看皇上,說,「你身上的衣服是綠瓏的吧?」

    皇上點點頭。

    陳棋瑜又說:「那麽在溺死的人就是綠瓏了?你與他換了衣服,將他推入水中殺害。」

    皇上嘆道:「總好過我被殺害吧。」

    這絕非那個玩繡球為樂的懦弱孩童!

    ――陳棋瑜心中震驚。

    陳棋瑜道:「你為什麽這麽做?」

    「不是說了,『總好過我被殺害』。」皇上說,「我的食物里有毒。」

    「什麽毒?」陳棋瑜驚訝地說,「你又怎麽知道?」

    「你如果是一個稱職的內侍,應該知道當今皇上飯量很小。」皇上淡淡說,「我每天都吃很少的東西,就算吃了也都會全部吐出來。」

    「不可能!」陳棋瑜大驚道,「可人總要吃東西吧。」

    「是的,我也當然要吃東西。」皇上看了他一眼,說,「我吃狗食。」

    陳棋瑜大驚失色。他自然知道皇上飯量很小,每次送去的飯菜都吃剩不少,而他也知道皇上有養一條體型很大的獒犬。這條獒犬體型很大,食量也很大。由於是皇上的寵物,宮中的人自不會怠慢,送去的食物份量很足,而且也有不少熟食。可從沒人知道皇上也有份吃這些食物。

    皇上補充了一句:「狗食的味道的確不是很好。」

    「怎麽會?從什麽時候開始?」

    「從我成為皇上開始。」皇上自嘲地一笑,「從我成為九五至尊開始,我就吃狗食了。我連水都幾乎不敢喝。」

    陳棋瑜實在是無話可說。

    皇上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我也養了一隻貓。」

    「是的,我知道。」

    「凡有食物送來,我都偷偷留一些給它吃。」皇上說,「貓比較小,不需要足量的毒就夠它死了。」

    「所以……」陳棋瑜覺得背脊發涼,

    「品霜會那天吧,那隻貓死了。」皇上嘆了一口氣,說,「我請了太醫來看,其實中毒的症狀在動物身上還是很好看出來的。他說是中毒了的。」

    「皇上知道有人要殺你,因此就只能『死』了?」

    皇上道:「不錯,無論下毒的是誰,那個人都一定有不止一個辦法讓我死。如果這個辦法不奏效,他就會想出一個更為巧妙也更難防範的法子讓我去死,那我不如早點死,省得他操心。」

    陳棋瑜搖搖頭,說:「你為求自保,將綠瓏殺死,穿上龍袍?推他入水中,好讓屍體面目難辨?」

    「嗯,誰叫整條船只有他與我年齡相仿、身材相若。再說了,他若在這個節骨眼失蹤,別人是不會在意他的行蹤的,只會以為他是九千歲的殺手。」

    陳棋瑜覺得可怕,這是一個十四歲孩子的心機。

    皇上嘆了一口氣,說:「幸好我遇上了封皖。他答應助我回京。」

    「你要趕回京,證明自己的身份,對吧?」

    「沒錯,無論是誰要我的命,我都要比他早回京師。」

    陳棋瑜說道:「那你在這裡與我解釋,不是浪費了很多時間?」

    「值得的。」皇上笑笑,說,「你願意跟朕一起回京嗎?」

    第十二章

    陳棋瑜看了皇上一陣,說:「不了。」

    皇上說:「你要與九千歲一起回京?」

    封皖截口道:「他絕對不會與九千歲同流合污的!」

    陳棋瑜嘆了口氣,說:「我不跟九千歲一起。」

    皇上道:「我看得出你心中有事,你好好想想罷。封皖的朋友隨後就到,你如果改變主意,還來得及的。」

    封皖驚道:「皇上怎知我朋友隨後就到?」

    皇上懶懶看他一眼,說:「你不是一路留下記號?難道你每天對著石頭劃的是畫嗎?」

    封皖閉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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