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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0:52 作者: 靈芝炒河粉
陳棋瑜說道:「怎麽不帶幾個侍衛跟隨?也不帶小廝侍奉。」
「嗯,我平常習慣一個人。」柏榆轉身看了看在崎嶇山路中頗為狼狽的陳棋瑜,說道,「倒忘了你不習慣。」
陳棋瑜不但是個文人,還是個富家子弟,實在走不慣這等荒涼大山之路――對於他來說,這根本不是路。看來出遊實在不是想像中那麽好玩。山路陡峭,崎嶇不平,一路上來極難為人,陳棋瑜覺得用爬的該比走的快。但他自然不會爬。陳棋瑜吃力地走著山路,好幾次差點滑倒在地,不得不去捉住身旁的矮樹樹枝保持平衡,幾番弄得手掌破皮,已經流血了。可他也沒有停步的意思,他很氣自己如此無用,若真連短短的山路也無法完成,實在惱人。他越氣自己就越不服輸,雖然雙腿已經累極,但精神還是很亢奮的,死活不喊累。更讓他氣的大概是前面如履平地的柏榆吧。
他甚至懷疑柏榆和自己走的不是同一條路。不然為何自己如此狼狽,而柏榆卻那麽悠遊?要說柏榆敏捷,卻也不怎麽看得出,因為他的行動並不快。但他的緩慢跟陳棋瑜的緩慢不一樣。他的緩慢是毫不費力的,就跟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一樣。
印象中的九千歲,也確實是一直保持著這種悠f的緩慢。
陳棋瑜只是想不到,在生死搏鬥之時,柏榆也保持著這種緩慢。圍攻的人大概有十來個,是P教教徒。P教之人想必一直暗中關注南巡,等到柏榆落單的時機,便伺機暗殺。
當時,十來個身手敏捷的人猶如猿猴一樣攀山折樹而來,翻斗伶俐落地,目露凶光,眼中透露毫不掩飾的殺意。陳棋瑜此時卻並非不害怕的,他畢竟不會武功,恐怕會拖累柏榆。
柏榆卻很鎮定,說:「只有這麽些?」
「死到臨頭還在此大放厥詞!」
柏榆轉頭看陳棋瑜一眼,說道:「這幫小嘍,有我足矣,大俠只需在旁觀看便成。」
『大俠』?
眾人面面相覷,難道這個文弱書生般的男子是個武功高手?
陳棋瑜也只一愣,柏榆手輕輕推了陳棋瑜一下,陳棋瑜便有如葉子一般,輕飄飄地盪到懸崖邊上突起的一塊岩石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陳棋瑜腳不沾塵地飛了上去。
柏榆道:「大俠果然好身手!那且看我罷。」
陳棋瑜此刻已明了,柏榆唬那些刺客,讓他們誤以為自己乃是絕世高手,便不敢輕舉妄動,算是保陳棋瑜周全之策。
陳棋瑜在岩石上沒站多久,便聽到殺聲四起,然後是刀劍交擊的聲響,甚是刺耳,對於他來說,尖銳得好像猛鬼的悽厲哀鳴,也許,這些聲音確實會帶來新鬼,他抬頭,看到驚飛的寒鴉點點。當他再度低頭的時候,岩石下的風景已是殺。
柏榆還是一副f庭信步的模樣,就像逛街穿梭人群之中一樣,刀鋒沒有沾到他,血也沒有沾到他――正確來說,根本沒有血的出現。每過數十招,總會有一個刺客倒下,但刺客的倒下總是毫無預兆,就像是突然被砍斷的竹子一樣硬梆梆地倒地,連血液也沒有流出。
陳棋瑜知道有些人的暗器是以『漫天花雨』來形容的,他本也以為柏榆的暗器是那樣。可是錯了,暗器既然『暗』,又怎能如『漫天花雨』般絢爛呢?真正厲害的暗器,該是看不見的。
陳棋瑜明白剛才柏榆那狂傲的自信來自於哪裡,他確實有這個狂傲的資本,這十來個刺客,都不過是來送死而已。
就在此時,陳棋瑜鼻間鑽進了一絲詭異的香氣。那香氣靡靡,讓他神智昏沉,讓他甚至連眼前景物都不能看清,感覺變得尤其遲鈍,最後陷入昏迷。
在昏迷之前,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說柏榆會救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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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情節會不會太老套……
第四章
陳棋瑜睜開眼的時候,幾乎又要被艷彩晚霞刺得重新閉上眼睛。天空的光芒過於明烈,刺得陳棋瑜雙眼發燙。儘管他的眼角都要被燙開了,可心裡還是不得不讚嘆造物之美,如此張揚的美態,儘管傷人,卻也動人。披滿彩霞的耀眼天空,美得讓人無法直視。
大概有一時半刻,他沉浸於對天空的驚艷感之中。晚霞不是沒見過,但此時的他卻對此甚為著迷。多年之後他回憶此事,總結出來,大概這樣明烈得令人目眩神迷之物,不知從何事開始,已取代封皖那般的清慡乾脆,成為了自己心頭的一份痴迷執念,而不自知。
注意力最終還是從天空抽離,轉移去感知身之所處。他才發現自己手腳發麻,四肢僵硬,呈平躺在地的狀態――嗯,他斟酌了一下,『平躺在地』――他固然是『平躺』,但卻不似是『在地』。他能感覺到自己背部倚靠的事物凹凸不平,而且非常乾燥,絕非土地。而且,他身旁也有相似質感的事物擠逼自己。他一開始沒有注意,是因為一睜開眼就被明麗的天空奪取視線,沒有感到其他。
於是,他活動了僵硬的身體,然後慢慢坐了起來。
他坐了起來,自然能看見自己身處什麽地方。他身處一個大坑――很大,廣袤,凹陷,仿佛是天神將一座山丘挖掉,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大的一個坑?
天神挖這麽一個坑,必然有其理由。他想了一陣,認定這非天神所為,應是惡魔之舉。
坑裡所放置的,都是一樣事物,那就是置於陳棋瑜身體底部的、身體左邊的、身體右邊的、身體前邊的、身體後邊的――都是同一樣事物。那是比陳棋瑜的膚色還蒼白的,比陳棋瑜的身體還冰冷的――死人骨頭。
巨大天坑一般的山坑裡,堆滿了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骷髏,陳棋瑜一眼望去,滿目都是人的骨頭,散亂,擁擠,那骨頭白上染了一層晚霞的明艷紅色,仿佛是血液離體,升華成一縷不可觸摸的事物。光是紅如血,骨是白如紙,那種鮮明的對比色,也許是一種可怖的醜陋,又或許是一種更深的美感,陳棋瑜不懂得去分辨,他甚至不敢去深想,他懦夫一般地轉移了視線,將目光重新拉扯回到天邊。
他身處低洼,更覺山峰之高大。四面是巍峨的山壁,猶如是四堵圍牆將他困鎖於此絕望之境。圍牆尚能以蠻力拆毀,可山壁呢?山壁又能以什麽摧毀?不。山不能被摧毀,可是人可以。
陳棋瑜甚至在想像,自己是眾多骷髏中的一具。臨死之前,他最畏懼的應該不是殺人者,而是這四面圍牆鐵閘般的山壁,仿佛是上天布下的絕路,深陷泥坑中的渺小凡人如何能逃脫?
也許這些骷髏不是被殺的,而是像他一樣,被丟棄在此,找不到出路,移不開腳步,呼吸的自由也似乎被四面圍牆奪取。眾人在泥坑中爭奪著看到陽光的特權,不斷推擠他人、擠逼他人、繼而踐踏他人,然後,一個個地,被同伴所殺,又或是,看著一個個同伴被殺,換句話,殺了一個個同伴,最後剩下了自己――像陳棋瑜這樣,坐在死人堆上,看四壁無法阻隔的晚霞之光。
然後,最後一個也在絕望中死去。
能想出這般殺人方法的,該是多麽聰明而可怕的人?或者已經不是人了吧。
到了一天將終,太陽的溫度還是燙熱的,血紅殘陽光芒撲了陳棋瑜一身,卻無法讓他感到一絲溫暖。將墜入山中的太陽滾紅的,猶如雲端一點抹不掉的血跡,血液染滿了山林,染滿了這一坑的枯骨,也染紅了陳棋瑜蒼白的臉。
他目光下落,一不小心雙眼對上一對空洞的黑洞――那是骷髏的眼睛――也可以說,那曾經也是一雙眼睛。陳棋瑜的胃部突然收縮,不可抑止地噁心感覺伴隨著劇痛涌了上來,將全身席捲,明明周身發冷,他額前卻滴下了汗液,明明全身乏力,他卻在不斷移動――先於意識地,他爬了起來,抬腿要跑,可腳下踩到了圓滑的骷髏頭,便一個踉蹌,倒在地上,面部朝下,面孔被那些死亡的骷髏擠逼著,鼻子碰觸著,雙唇也親吻著――他更覺得乏力、發冷,可他卻更急促地逃離,也流出了更多的汗。
他知道跑不動,於是他在爬,他扒拉著布滿四周的骨頭,他猶如一隻狗一樣四腳並用的爬行著。他很狼狽,很慌張,很失措,一點也不像他。
沒有一刻像如今那麽讓他深刻地知道――自己並不勇敢。他怕,怕死,更怕絕望。
他要逃離這個地方,爬著也要離開!
很久之前的人會用骨頭來做武器,這是可行的,骨頭很堅硬,尖銳的地方確實能將皮肉割傷。在慌亂之中,陳棋瑜一手按上了另一隻手上――所謂的『另一隻手』,自然不是指他的『另一隻手』,而是一隻屬於死人的手,肉早已化為這坑中的一點泥土,而骨頭卻保持著死前絕望的姿態――雙手伸向高處,期盼能得到一點根本不存在的援助。那豎起的手指猶如利劍一樣刺入了陳棋瑜的掌心,血液的湧出並沒有讓陳棋瑜很在意,真正在他害怕的是――死人骨頭與自己骨頭相撞的感覺――他能感受到,死亡觸碰到自己骨血之中,他能感受到,或許自己與這副枯骨並無不同。
那是一種太過真切的恐懼。
他突然不像剛才一樣奪命逃脫,好像所有力氣都被這刺入體內的死手吸乾。他頹然癱倒在一堆冷硬的枯骨之上,手心還連著那死亡的手,血液流到骨頭之上,順著那纖細的骨架一路沁入骨頭與骨頭交疊的深處。
他現在就如同身邊那一具具已死之人一般失去了生氣,只有那跟殘陽同色的血液昭示著,這人還活著,而也就是這些血液的流動,昭示著,他也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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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傳了沒50次都有40次!媽的真的不想更文了擦。
第五章【調教,H】
陳棋瑜慢慢地闔上了眼睛,過了一陣子,又慢慢地睜開,不知道過程中他是否有失去意識。全身發冷,雙目眩暈,越發看不清眼前的事物,那夕陽的餘輝與蒼白的骨頭幻化成交錯的紅白光斑,失去了實在的形狀。
他好像想起了什麽,嘴唇喃喃地動了動。但氣息過於輕微,很快消失在染滿塵埃的空氣中。
「你……在叫我?」
他眼前有出現了一雙熟悉的官靴,黑色的,順著筆直的小腿延伸,沒入繡著江海波浪的褂擺內。那是一雙非常熟悉的靴子,他知道自己記憶中有這麽一雙靴子。可除了『我見過』之外,他又想不出別的什麽。
「你看你多沒用!」那隻官靴前移,托起了他的下巴。
那隻官靴在他的頸脖上磨鞋底,鞋底很粗糙,給他的喉嚨帶了些刺痛感。來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掌上――被骷髏刺破的手掌。來人歪了歪腦袋,眨了眨那雙墨綠色的眼,又將官靴移開,動作有點散漫地懶,卻突然巨石墜地一樣地急促用力,『啪』地一聲重響,狠命地踏住了那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