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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0:52 作者: 靈芝炒河粉
梁夫人也推卻不過,自上轎去了。
正要起轎的時候,陳棋瑜感覺到不遠處有視線,因此轉過頭去看,只見內侍監角門處立著一個華貴婦人。陳棋瑜定睛一看,心想那婦人不是太後是誰?
太後看到陳棋瑜看了過來,臉上也沒什麽表情,轉身離去了。
太後年紀很輕,唯一的子嗣便是當今皇上,因此她不是長公主的生母,不知為何竟來目送長公主離宮?
驕子過了宮門,才換了馬車,陳棋瑜與梁夫人同乘一輛馬車。沒過多久,馬車便到了天牢。那被人炸爛了的地方已經修好了。
陳棋瑜聽說過,多年前曾有個很善用火器的男人,名叫聶晨霜。他曾被名捕寧坤捉住,後來卻逃了。而寧坤也引咎,離開了六扇門。
說不定這次炸天牢將封皖救出的人就是那個聶晨霜?
這個問題,改天要問問封大哥才成。
――陳棋瑜暗暗想道。
眼下最要緊的卻是將駙馬帶出,然後安頓好長公主的去處。
思及此,陳棋瑜問道:「梁夫人……離京之後,可有什麽去處?」
梁夫人愣了愣,搖搖頭。
陳棋瑜心想,長公主養尊處優,一直慣了什麽事都有人幫忙打點。現下沒了奴僕,又沒了封地,該怎麽活下去,確實是一個問題。
陳棋瑜似是想起什麽,道:「梁夫人決定離開的時候,可有與別人說?」
梁夫人說:「沒有,我只打算安靜地離開。」
陳棋瑜點點頭。
梁夫人又說:「駙馬的污名可以洗脫嗎?」
陳棋瑜搖搖頭:「國庫那麽大的虧空,儘管長公主願意出錢填補,但事情還是得有交代……」說到此處,陳棋瑜臉色陡然一變。
長公主悄無聲息地離宮,悄無聲息的交與一切……駙馬卻沒被洗去罪名,那該是以什麽理由離宮?如果我是九千歲,我會怎麽給天下人『交代』?
如果是九千歲……
身旁的人察覺陳棋瑜臉色發白,便問道:「陳大人,是否身體不適?」
陳棋瑜定了定神,說:「茅房在哪裡?」
牢頭愣了愣,便領陳棋瑜到茅房去。
陳棋瑜到了茅房,關上了門,從袖中抽出了九千歲交付的信。此時,陳棋瑜的手已有些發抖了。儘管茅房不是個深呼吸的好地方,但他還是深呼吸了一口氣,斗膽將信拆開,拿出了信紙來看,信上卻只有幾個字:『將女的處理掉』。
長公主已將一切交出,但九千歲要以什麽名義將長公主的東西接收?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長公主『急病死去』,那麽九千歲接掌一切便順理成章。
陳棋瑜無力地靠在門板上,用力地呼吸著。
他本意是幫助長公主,怎知卻要將她害死了。依照九千歲的性格,大概是要讓長公主死在陳棋瑜眼前。讓陳棋瑜好好體會一下『做好人』的感覺。
他身體冷得像是掉進了冰窟一樣,明明是冷得血液都快凝固了,但每個毛孔都在沁出汗液。此刻的他,困惑,遲鈍,恐懼,沮喪,灰心,難過,煎熬。
在拆信,看完,煎熬,他靠著門板艱難的呼吸,仿佛過了一百年那麽長。但對於等在門外的牢頭,也不過是一陣子的光陰。
過了一陣子,陳棋瑜就出來了。他精神慡利,眼神明利又不失柔情,步伐緩慢卻有很堅定。走到廳前,見到魏大人正與梁夫人坐著,二人俱無話說。只是梁夫人見陳棋瑜來了,便向他拋出一記憂慮的眼神。
陳棋瑜對她露出笑容,溫柔而堅定,讓梁夫人稍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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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snt230的禮物 哈哈 我也覺得封大哥不錯啦 不過要從九千歲手中將棋瑜叼走很困難啊 任重而道遠
多謝 1943ls 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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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策
魏大人見到陳棋瑜,便起身來迎:「陳常侍!」
陳棋瑜笑笑,說:「魏大人,近來可好?」
「托陳常侍的福。」魏大人又說,「千歲爺近來可好?」
「千歲爺自然好。」陳棋瑜又說,「公務在身,閒言少提。那駙馬在哪?」
駙馬是欽犯,要放他絕非易事。但要見他一面,不過是陳棋瑜一句話的事。那九千歲的文書――也就是公主的絕命符,還貼著陳棋瑜的胸口,讓陳棋瑜的心臟發緊。儘管如此,他臉上還是輕鬆的微笑,讓梁夫人心中的重擔放下不少。
二人一直隨魏大人到了水牢。
現在恐怕是誰也認不出駙馬了――認不出他是誰人,甚至認不出他是不是個人。他的枯瘦乾癟,失了人形,雙手猶如枯枝,了無生氣地被沉重的鎖鏈吊起,囚衣濕漉漉地貼著他的身體,條條肋骨分明可見,下半身泡在死水之中,想必早已壞死。
梁夫人見他如此,想哭卻又嗓子發啞,雙眼乾瞪著發紅,臉色如同白紙,身體只不住顫抖。
陳棋瑜也不忍見此,低聲說道:「魏大人,這駙馬好歹是個皇親……」
「陳常侍有所不知,這駙馬算是這裡最好的了。」魏大人低聲回答,「你看他手手腳腳都還在。多少人進來之後,出去就只剩幾根骨頭可以入殮!」
陳棋瑜深受震動。駙馬已形銷骨立不成人形,竟還是『最好』的了?一個好好的人,入殮的時候卻只剩幾根枯骨!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殘酷!無論是對死者,還是對親屬,都是一種無以言語的痛苦。
魏大人見陳棋瑜臉色不好,又知道他以前是個讀書人,想他見不得這種慘狀,便說:「陳常侍是貴人,這等事情是不知的。要麽且到外面喝口暖茶,九千歲此番有何差遣,便吩咐下官去做得了。」
陳棋瑜半晌定了神,卻還裝作不適,走向了水池邊緣,只作勢一倒,整個人便掉到水池裡去了。
魏大人大驚,忙命人道:「還不快來救人!」
眾人忙來將陳棋瑜從水池中救出。陳棋瑜落水不過一陣,自然沒什麽大礙,不過身上那封文書早已化了水,不能看了。
陳棋瑜看著掌中那皺巴巴的文書,對魏大人說道:「都怪我一時失足,將千歲的文書弄得如此。」
魏大人道:「不過是意外,哪能怪常侍的?」
陳棋瑜道:「那魏大人在此候著,我再去找千歲討一封。但願別被他怪罪才好。」
「千歲爺寬宏大量,定會體諒的。」魏大人答道。
陳棋瑜又道:「可不是?可否有勞魏大人,先將駙馬放到這房裡,弄乾淨身體?」
魏大人面露難色,但陳棋瑜又說了幾句官威話施壓。魏大人心想又不是放人,只是換個房間,大概不會有大問題,他也不願為此開罪陳棋瑜,便答應下來。
等重新回到馬車裡,梁夫人才放聲哭了起來。
陳棋瑜聽的她大哭,便說道:「你繼續哭,大聲一點,不過哭的時候要聽著我的每一句話。期間不要停。」
梁夫人知道陳棋瑜要用她的哭聲作掩蓋,因此便越發大哭起來。
陳棋瑜說:「我在落水之前已拆了九千歲的信――你不要停,下面這句話會讓你更意外――他的決定是殺了你。」
梁夫人驚恐不已。
陳棋瑜又說:「他現在還沒殺駙馬,則是表示他決定秋後才將他處斬。目前他尚無性命之虞,倒是你……」
陳棋瑜頓了頓,繼續說:「如果你要活下來的話,恐怕計畫要有變。請你待會兒衝進去,要求九千歲將你的印綬歸還。」
梁夫人止住了哭聲,低低地說道:「要求歸還的理由是我不要一個殘廢的丈夫嗎?」
陳棋瑜愣了愣,才頷首。
梁夫人拭乾了眼淚,道:「我本就打算要九千歲將我的印綬歸還。我確實不能要他了。」
陳棋瑜大受震動。
梁夫人繼續說:「你看他那樣子,即使不殺他的頭,也沒多久可活。我與他縱然能相守,也不過是一陣的事,之後我無依無靠,要如何撫養孩子?」
說著,長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眼中儘是悲愴:「我還有一個孩子要養活。」
陳棋瑜心中的震動過去,殘留心底的是一絲悲哀,然而他還是平靜地繼續說道:「到了手的東西,九千歲自然不會那麽容易放手,你直接去找他,他不但不會歸還,還可能會殺你。」
長公主道:「那我該如何?」
陳棋瑜默然一陣,才又開口。
是日,長公主闖入議事閣,嚇得眾人一陣大跳,倒是九千歲非常鎮定,問她所為何事。長公主悠悠道:「若不是嚴重的事,又怎麽敢勞煩各位高官?」
議事廳的一眾高官也自面面相覷。
長公主繼續道:「今日本宮一覺睡醒,發現府中的印綬已被盜取。不知此事算不算要緊?值不值各位大人關注?」
在場官員無不大驚失色。公主印綬被盜關係甚大。更何況公主還掌銅都。諸位自不知印綬的公主給了九千歲的。九千歲也不能說。
九千歲略一沉吟,笑道:「果是要緊事。」
「那便有勞諸位留心了。」長公主盈盈施禮。
諸位大人忙避席行禮道:「不敢當!」
千歲見他來了,便讓他坐下。柏末上了茶與果品,之後退下。
九千歲便喝起茶來,又問:「這茶可合意?」
陳棋瑜道:「千歲賜茶自是恩典。」
九千歲道:「不是說了私下就免了這一套。」
陳棋瑜便不做聲,默默拿了一個茶果吃。九千歲也只品茶不語。這尷尬的寧靜還是陳棋瑜打破的:「今日長公主見了駙馬之後便改了主意。」
「哦?她決計不要那廢人了?」九千歲問道。
「是。她認為還是肚中孩兒比較重要。」
「那麽闖議事廳也是她的主意?」九千歲又問。
陳棋瑜說:「不知道。」
「不知道?」九千歲輕聲問,好像信,又好像不信,更多的是一種試探。
「公主府上也是有食客的,或許是某個食客出的主意也未可知。」陳棋瑜說出一個很合理的答案。
九千歲道:「你的意思是,公主見駙馬成為廢人,後悔了,因此就回到府中跟食客打商量?」
「也許是。」
「那麽你掉進水裡也是食客的計謀?」九千歲笑道。
陳棋瑜頭皮發麻,口中說道:「我掉到水裡那是巧合。公主也正好順水推舟離去。」
九千歲臉上露出微笑,那麽好看的臉上露出微笑,任誰看了都會著迷,可陳棋瑜卻最害怕九千歲的這種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