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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50:52 作者: 靈芝炒河粉
    楔子

    「待會兒拜見九千歲的時候,記住機靈點兒!」禮部侍郎候補陳涌轉頭對自己十六歲的兒子教訓道。

    陳涌千托萬托才托得一次面見九千歲的機會,卻帶上這個不懂官場禮數的書生,原因不過是知道九千歲喜好文墨,打算投其所好罷了。

    然而,陳棋瑜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也不可能不知道當今九千歲。

    這不前幾天,長公主的車架與九千歲家管事的車架當道撞上,兩方都不依不饒,公主金枝玉葉,也不好出面,因此隨行的奶娘便出了馬車指責對方罔顧倫常,怎知她當街就被車夫用鞭子抽成殘廢。

    長公主氣極,親自上九千歲府上理論。九千歲命管事磕頭道歉,又將那車夫殺了。長公主便罷休了,然而九千歲卻不罷休,不出三天,駙馬就因貪污入罪,現在蹲在監牢,等待秋後處決。

    陳棋瑜聞說此人心狠手辣,而且喜好酷刑,駙馬大概等不到秋後就在獄中被折磨至死了。

    陳涌撞了陳棋瑜一下,罵道:「發什麽呆呢?」

    陳棋瑜心想:自己在花廳都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了,不發呆還能幹什麽?

    這時聽的一陣腳步聲,陳涌頓時就跳了起身,又拉著陳棋瑜站起來,不知第幾邊囑咐他:「你待會兒記得機靈點,爹能否當上禮部侍郎,就全靠你了!」

    陳棋瑜只把頭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視貴人。而陳涌則已拜倒道:「禮部侍郎候補陳涌拜見千歲爺。」

    陳棋瑜這才記起,滿朝官員無論幾品,見了千歲爺,也通通要跪拜,於是他也跟著拜倒。俯頭看著,地上那雙黑色的官靴,陳棋瑜不覺心中顫顫然。

    「這個就是你的兒子?聽說是個才子。」

    九千歲的聲音讓陳棋瑜大出意料。他以為宦官的聲音都是尖細刺耳的,但九千歲的聲音卻很是清越柔和,聽起來甚是和藹可親的樣子。

    「犬子不才,虛擔了個江南第一才子的名頭。」陳涌說道。

    「今年春闈可有參與啊?」九千歲又問道,語氣甚是殷切,讓陳棋瑜聽著覺得非常舒服,差點真以為九千歲是個慈善的長輩。

    陳涌說道:「托九千歲的福,犬子會試會元。」

    「噢,那倒是不簡單。快要殿試了吧?」九千歲好聲問道。

    「托九千歲的福。」

    「嗯,你們這些正經人家出身的,都巴著去科舉呢。想當初我呀,連科舉的資格也沒有。」九千歲的語氣仍還是柔和的,卻讓陳涌的背脊浮起了一層冷汗,身體也有點打顫起來。

    九千歲又悠悠道:「唉,其實這科舉錄人真好嗎?難道寫得幾篇好文章就能當好官了,嗯?」

    「自……自然不……不是……」陳涌連話也開始結巴起來。

    九千歲又說:「想那長公主的駙馬爺,不也是連中三元出來的狀元,不也是個貪污腐敗的畜生!」

    「是、是,千歲說得極是!」陳涌道。

    九千歲繼續說道:「午門邊上掉腦袋的狀元也不是一個兩個的了,你若真為你兒子好,還是多考量才是。」

    陳涌已經想不出話應對了,滿頭大汗地不住磕頭。

    九千歲說:「我又不要你去死,你磕頭干什麽?」

    陳涌已經失了方寸。

    「唉,我也要休息了,你們回去吧。」九千歲懶洋洋地說了這麽一句。

    陳棋瑜看著九千歲的官靴移動,見著九千歲一步一步地走掉。

    陳棋瑜連九千歲的臉也沒見著,但卻已被判了死刑。

    回到家中後,陳涌越發不安,得罪九千歲的後果是他所無法承受的,於是乎,他便托起了九千歲其中一個義子來。之所以說是『其中一個』,是因為九千歲雖然膝下無兒,但『義子』卻多不勝數,年齡從二十歲到八十歲不等。

    凡是能攀上九千歲,當他的兒子的,都已飛黃騰達,前程無憂。

    陳涌帶著大禮去見那其中一個義子――工部尚書秦鳴曜。秦鳴曜聽了前因後果,便神色凝重地說:「這些禮你還是自己帶回去吧。」

    陳涌一聽這口氣便知不妙,忙跪倒在地,哭道:「大人一定要救小的一命啊!」

    「究竟是誰跟你說義父喜好文墨的?那人定是害你的!你是剛來京城不錯,但也不該如此分不清狀況!歷年死在義父手上的狀元探花榜眼還少嗎?」

    陳涌心頓時涼了一截。

    秦鳴曜又說:「宦官不得讀書……你又可知道?」

    陳涌搖頭如撥浪鼓。

    秦鳴曜說:「你走吧。」

    陳涌撲了上去,抱住秦鳴曜的大腿哭道:「秦大人救命啊!」

    秦鳴曜冷然道:「你今天好歹還是個禮部侍郎候補,給自己留點臉面,莫要我讓人將你攆走!」

    陳涌自知無趣,終是離開了秦府。然而他卻心如死灰,面無人色,到了家中,夫人急來相問,他卻左右說不出一句話,最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夫人大驚,忙命人道:「快請大夫來給老爺看症!」

    陳涌搖搖頭,說:「看什麽症!反正沒幾日好活了!」

    夫人也不知該怎麽辦,看著陳涌發狂的樣子,只能站在一旁低聲飲泣。不消一會兒,陳棋瑜也從外頭回來了。

    夫人哭著拉住陳棋瑜,說道:「兒啊,你看你爹都要瘋了!」

    陳棋瑜抬眸一看,見陳涌大呼大喊著『吾命休矣』一類的喪氣話,頭髮蓬亂,嘴唇帶血,果是失去了理智。

    陳棋瑜嘆道:「我明白他為何會發狂的。」

    今日,陳棋瑜也出門打聽了,便知道九千歲平生最恨文人,陳涌昨日所為分明是觸了他的逆鱗。按照九千歲的脾性,他們全家都得遭殃。

    夫人哭道:「那該怎辦啊?我們家是否真的就完了?」

    陳棋瑜柔聲說:「不會的,娘親。」

    是夜,陳棋瑜在祖宗祠堂里跪了足足一晚。

    第二天,陳棋瑜又去了九千歲門外跪著。

    「這人是誰?」一名錦衣青年指著跪地的陳棋瑜說。

    「是來求見九千歲的,在此跪了兩個時辰了。」

    「真不愧是年輕人啊。」這麽說著,錦衣青年邁著步子走到了陳棋瑜身邊,說,「你是誰啊?」

    陳棋瑜抬起頭,他認得這個錦衣青年。

    他叫柏末,是九千歲府上的管事,就是命人打殘公主奶娘的那個管事。

    陳棋瑜說:「在下陳棋瑜,求見九千歲。」

    「你要見他做什麽?」

    「做內侍。」

    柏末臉色一僵,隨後又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哈哈!」

    柏末大笑著走到了府中。在柏末進府了不久,就有人出來傳召陳棋瑜了。

    陳棋瑜再一次進了那花廳,也再一次見到那雙黑色的官靴,也再一次聽到那清越明亮的嗓音:

    「陳才子不是要科舉的?」

    陳棋瑜聲調平平:「百無一用是書生。只有傻子才去科舉。」

    「哈哈,有趣。」九千歲笑道,「可你要當內侍,應該先去找內侍監的人啊,找我干什麽呢?」

    「因為若不去殿試,那是對皇上不敬。但若要去內侍監,就不可去殿試了。因此要請九千歲當個證人。」

    「哦?什麽證人?」

    「證明陳某已經無成為狀元的資格。」

    陳棋瑜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往自己右手拇指切去!

    一些人就是見到血都要暈倒,但這個文弱的書生卻能一下子往自己身上砍去,毫無一絲的猶豫!

    『哐當』――

    匕首跌在地上。

    陳棋瑜呆呆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左手,又看著完好無缺的右手,一時反應不過來。

    九千歲的聲音悠悠響起,說:「沒了拇指,不但沒資格做狀元,也沒資格做內侍。誰要沒拇指的奴才?」

    「糙民知罪。」陳棋瑜半天才反應過來,慢慢地磕了頭。

    那黑色的官靴在眼前放大,靴子托到他的下巴底下,靴子輕輕地踮了踮,陳棋瑜順從地抬起了頭。

    他終於見著了九千歲的臉了。

    就像是九千歲的臉就跟他的嗓音一樣,都美好得出乎陳棋瑜的意料。

    髮絲用金絲冠束著,以一枝白玉簪固定,更顯得金冠輝煌、髮絲烏青,皮膚光潔如同那玉簪,雙眸猶如墨玉,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陳棋瑜不知道,這個俊美如神的人將成為他半生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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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侍監

    「你知道做內侍的必備條件麽?」九千歲微微笑著說,他的笑容非常明亮,連頭上的珠玉也要因此失色。

    但陳棋瑜已無心欣賞那個明艷的笑容了,他滿心都是慌張和恐懼,儘管他竭力維持鎮定:「我已經把刀子也帶來了。」

    「哈哈!」九千歲大笑道,「好啊,好啊!我本來挺討厭你的,不過我現在有點喜歡你了!」

    陳棋瑜沒有說話,下意識想低下頭,但下巴有頂著那黑靴,因此便只能僵著脖子仰頭看九千歲。

    九千歲說:「你以為這是一把刀子的事嗎?啊?」

    陳棋瑜默然不語。

    九千歲收了腳,往柏末指了指,說:「你跟他說說。」

    「是,千歲。」柏末回應了九千歲,又轉頭去對陳棋瑜說,「若不講究的話,不但痛得讓人無法忍受,而且還會流血不止,失血過多而死。且不必說過程之繁瑣,就說事後料理也必須講究,不吹風、不沾水、不見光,細心靜養,這樣……」

    柏末拖了拖音,才又說:「這樣也不一定能好。」

    陳棋瑜心裡不是不怕的,但他已經無路可退了,因此只說:「我願追隨九千歲!雖萬戮而不辭!」

    九千歲道:「場面話就少說了,不過是為了救你的家人吧,嗯?」

    陳棋瑜道:「歲英明。」

    九千歲吹了吹手中那杯茶,道:「不過你用這法子來救家人,但也卻因此而斷了後,又有什麽意思?」

    陳棋瑜臉上一白,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九千歲見他如此,道:「你要不要先娶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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