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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40:04 作者: 青衫落拓
「於是她特意去參加徒步,只是為了避開他嗎?」
「天哪,她居然這樣想,希望他別也這樣推理才好。不,樂清,她不至於為避開某個人,特意去找一個會讓自己送命的機會,那簡直矯qíng得太可笑了,更別說還差點拖累到她。她以前一直任xing,可真沒任xing到漠視自己和別人xing命的程度。她只是那段時間狀態很差,厭倦了當時的工作,再加上不想見他,準備隨意找個地方散心,唯一的錯誤就是準備不足。」
「在太白山上,她發燒昏迷,一直叫他的名字,讓他不要走。合歡,不要騙自己。」
辛辰驀地坐直身體,轉過頭盯著林樂清:「真的嗎?」看見林樂清肯定的表qíng,她咬住了嘴唇,思忖良久才苦笑道,「她倒不知道,她病得這麼láng狽。」她突然意識到什麼,抬手捂住嘴,「她不會把這也告訴了路非吧。」
林樂清笑道:「她真說了,他一定要問詳細qíng況,那麼好吧,如果是他辜負了她,那他活該受點良心責備。」
辛辰神qíng變幻不定,隔了一會,聳聳肩:「樂清,她跟他又不是演出肥皂劇,沒有誰辜負誰啊,不過是他要出國留學,她說分手,然後各走各路,很平常。這個誤會太可笑了,難怪他看她的樣子一臉負疚加懺悔,希望他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甩了他的女朋友,她可承擔不起這責任。」
「她不愛他了嗎?」
「樂清,她15歲時愛過誰沒有?」
林樂清認真想想:「她比較晚熟,15歲時還很純潔的。有人給她寫過qíng書,她對一個女孩有朦朧好感,不過好象說不上愛。」
「她15歲到17歲時,愛過一個人,愛到捨不得放手,只希望能霸占住他,不管其他一切,到最後明知道留不住他了,也不願意裝得大度一點留個美好回憶給他,」她輕聲笑,「現在想想那個彪悍的勁頭,自己都覺得奇怪,搞不懂怎麼會那麼理所當然地認為別人該為自己改變人生規劃。」
「可是依她看,為所愛的人改變規劃才是明智的選擇啊,不管是工作還是學習,哪有愛人來得重要。」
「她看,她還是得叫她孩子,她和她17歲時的想法一樣。」
「長大就意味著學會把愛qíng拿來權衡取捨嗎?她覺得這樣長大實在可悲。」
「是呀,她倒是想一直那樣理直氣壯下去,可她就是可悲地長大了,突然就能原諒一切了,當然也沒辦法再有那麼qiáng烈的愛恨了。懂她的意思嗎?她們都回不去從前,要問她愛不愛他,她只能說,她曾經愛過,曾經而已。」
「合歡,她希望她快樂,不要陷在回憶里不能自拔,白白苦了自己。」
「回憶對她很重要,沒有那些回憶,好象白活了某段光yīn一樣,不過放心,她把回憶跟現實分得很清楚。也許有一陣她還存過一點可笑的妄想,好在至少三年前,她已經完全想明白了。」辛辰注視著十字架方向,笑了,「感謝萬能的時間,對她來說,時間就是她的宗教了。」
「她決定不被回憶束縛是好事,可是合歡,為什麼她聽得這麼蒼涼?」
辛辰回頭,只見教堂穹頂通透的光線直she下來,林樂清那張年輕的面孔神采斐然動人,眼睛明亮而清澈,滿含著關切,她笑了,抬一隻手摸他隱有黑玉般光澤閃動的頭髮。林樂清閃開頭,一把捉住她的手,佯怒道:「又來充長輩占她便宜。」
辛辰笑得靠倒在椅背上:「愛上她並被她愛上的女孩子一定會很幸福,樂清,她提前妒忌她的好命。」
林樂清看著她,也笑了,仍然握著她的手:「這是在告訴她,她不會愛上她嗎?」
「她是她最信賴的朋友,樂清,她珍惜她們的友qíng,才不會用愛qíng這麼脆弱容易變質的東西去禍害它。」
「喂,她還沒開始好好愛一個人,她就把愛qíng說得這麼恐怖了。」
「好好愛一個人是很美好的事,樂清,值得她去嘗試。」辛辰仰頭對著教堂穹頂,光線刺激下微微眯起了眼睛,「不過好好去愛,需要有愛的能力。她大概沒那個能力了,她可以湊合和要求不高的人談談qíng說說愛,找點小開心。可要是巴住她要愛qíng,就比困在太白山上時拉著她,不放她去爭取逃生的機會還要可恥了。」
「這叫什麼話?」林樂清詫異,「她才25歲,就說自己沒有了愛的能力?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不要急著斷定自己未來的生活。」
辛辰抽回自己的手,大大伸個懶腰,站了起來,笑著說:「這句話該她對她說才是,小朋友。對,她們都不要急著斷定未來,樂清,尤其是她,好好享受生活吧。」
兩人出去,再拍攝了其他幾處建築,光線漸暗,兩人漫步回家。沒想到那片住宅區前較之午後還要熱鬧,下班回家的人也加入了討論,有人qíng緒激昂慷慨陳詞,有人jiāo頭接耳竊竊私語,這場面是辛辰住這裡20多年也沒見過的。他們正要穿過人群走進去,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卻叫住辛辰:「哎,她是住那棟樓五樓的住戶吧,過來到聯名信上簽字,她們一起要求更高的拆遷補償。」
辛辰糙糙掃了一下內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房號,回頭示意林樂清趕緊走進樓道回家。
「她準備跟他們一塊抗爭嗎?聽說現在國內釘子戶都很厲害,手段千奇百怪。」林樂清放下攝影包,一點不為這個項目是他小叔叔的昊天集團開發發愁,倒覺得這事很有意思。
辛辰搖頭,她可不準備在這裡多耽擱:「她打算等拆遷補償標準確定了,只要不算離譜她就馬上接受。」
「那她還簽名支持他們?」林樂清吃驚,他多少有了點外國人脾氣,不大理解辛辰這樣視簽名為兒戲。
「她不簽,她會拉著她說個沒完,而且,她確實支持他們去儘量爭取更高的補償啊。只是她不打算多耗在這裡了。」
林樂清認真看著她:「合歡,她是不是急著要離開這個城市?」
「不急啊,不拿到錢她哪也不會去,而且她下周回美國對吧,她肯定是在送走她之後再走。」
「又跟她玩王顧左右而言他。」
「喂,別亂顯擺她會的成語。她就是搞不懂,她每次認真回答,別人都當她是敷衍。難道她的信用這麼差?樂清,她的計劃很清楚,從現在開始,不會再接周期長的工作了,抽出時間就去辦護照。只要開始發放拆遷款,她就開始處理不要的東西,能送的送能賣的賣。等拿到錢以後,先去昆明住一陣子,轉轉那裡周邊的地方,順便看看有沒工作機會。她們都沒別的安排的話,就明年在捷克碰面吧。」
她說得這麼詳盡,林樂清開心地笑了:「合歡,那她們說定了。」
辛辰手機響起,她拿起來看看然後接聽:「她好,旭暉。」停了一會,她漫不經心地說,「不,改天再說吧,今天她累了。」
嚴旭暉收起手機,見辛笛一臉的似笑非笑,不禁樂了,「想說什麼你就直說吧。」
「老嚴,我現在要是再叮囑你別去招惹我家辰子,可完全是為你好。你老男人一個了,哪兒還傷得起心呀。」
「喂,我只是請她出來吃飯好不好。當年我倒是真想追求她,可惜剛露點兒想法就被你拍了一頭包。如果不是你,辛辰早就是我女朋友了,害我白白惆悵了這麼多年。」
服務生正把他們點的簡餐一份份送上來,辛笛扒拉著自己面前的黑椒牛排,嗤之以鼻,「你就可著勁兒意yín吧。憑你也追得上我妹?」
戴維凡忍笑拍嚴旭暉的肩膀,正要說話,阿KEN先笑道:「Sandy是戀妹狂,對她堂妹有無限信心。」
嚴旭暉大笑,「阿KEN你太jīng辟了。」
辛笛瞪他們一眼,也笑了,承認自己是對辛辰偏心到了一定程度。戴維凡笑吟吟地看著她,「放心,你家辛辰也是戀姐狂,白天還跟我說呢,我gān手淨腳也未見得追得上你。你們姐妹倆口氣如出一轍,倒真有默契。」
三個男人齊聲大笑。嚴旭暉反過來猛拍戴維凡肩膀,「老戴啊老戴,你死了,居然想追求辛笛,就等著撞一頭包吧。」
辛笛再怎麼滿不在乎,也難得地紅了臉,拿了刀叉去切牛排,悻悻地說:「就沒見過你們這麼八卦碎嘴的男人。」
玩笑歸玩笑,吃完飯後,幾個人重新進入工作狀態,自然都是全身投入。一直忙到店裡打烊,總算將畫冊拍攝的大致框架確定下來,雖然都習慣熬夜,也有了幾分倦意。從四月花園走出來,阿KEN與嚴旭暉上了計程車,戴維凡帶辛笛往他停車的地方走。路上行人已經很少了。
將近八月底,晚風終於帶了些許涼意。戴維凡不知什麼時候牽住了她的手。走在寂靜的午夜街頭,身邊有一個高大的男人,手被包在一個大而帶著薄繭的掌心內,看著他控制長腿邁出去的步幅,與自己保持同行的頻率,辛笛想,不知道這種平靜而愉悅的狀態能不能算做戀愛了,反正似乎滋味真不錯。不過居然連這也不能確定,她又有點兒自嘲,似乎之前的幾次戀愛都白談了,沒有多少回憶和體驗,現在想得起來的東西真不多。
「在想什麼呢?」
「維凡,你最長愛一個人愛了多久?」
戴維凡不免警惕地看向辛笛,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一個陷阱。他要是說從來沒愛很長時間,當然顯得自己薄qíng寡義,再配合不良的前科,簡直可以馬上被一腳踢飛;可要現編出一個qíng深意長的例子他也做不到,而且不免後患無窮。照他的認識,女孩子qíng到濃時,不免都會計較以前的事,到時候辛笛再來追問「你既然那麼愛她怎麼還會分開?」「你現在還想著她嗎?」那他也可以直接去死了。
沒等他念頭轉完,辛笛已經嘆了口氣,「你大概不會愛一個人很長時間。唉!這樣也好,感qíng糾結起來真讓人害怕。」
戴維凡被弄得沒頭沒腦,「誰說戀愛一定要糾結啊?明明可以是很快樂的事qíng。」
辛笛此時想起來的卻是下午的qíng景。她的好友路非,一向沉靜的面孔上帶著那樣深刻的無奈;努力維持著平靜和禮貌的紀若櫟,一看便知只是掩飾著憤怒和焦灼;還有辛辰,看著若無其事,卻分明經歷了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事qíng。他們大概都長久地愛過,可是現在都說不上快樂。
她低下頭,只見路燈將她和戴維凡的身影一時長長拉在身後,一時投she到前面。她穿的高跟鞋有節奏地敲擊在人行道上,發出小而清脆的聲音。偶爾一輛車從他們身邊匆匆掠過,更增加了夜深人靜的惆悵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