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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40:04 作者: 青衫落拓
    路非做好題目,然後替洗漱回來的辛辰蓋好被子,親一下她的額頭,正打算直起身子,辛辰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悄聲說:「路非,我喜歡你親我。」

    他動用全部意志力,勉力命令自己掙開她的手,啞聲說:「我走了,明天早上我打電話叫你起chuáng上學,好好睡覺。」

    他關上燈,出來關好大門下樓,站在樹葉開始枯huáng的合歡樹下,抬頭看著三樓,那美妙的感覺仿佛還流連唇邊不去。可是他不能不想到,再這樣下去,他大概就很難控制自己了。一個20歲的大男生,再怎麼理智,也沒法說服自己不出現生理反應,回想剛才的那個吻,既甜蜜又有幾分畏懼,qíngyù以如此qiáng大而又陌生的方式驟然出現在面前,他不能不彷徨。

    他的小女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一點點長大,那樣緊緻柔滑、洋溢著青chūn氣息的身體,再抱到懷裡,讓他不忍釋手。他只能提醒自己,你不可以用自己的yù望褻瀆她。

    選擇守候這樣一個女孩長大,實在是一種甜蜜的折磨。他再度仰頭看那個窗口,在黑暗中微笑了,當然,他享受這個折磨。

    往事歷歷如在昨日,而世事似乎總喜歡按最出人意料的方式進行。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們就走上了不同的路。沒有他的等待和守候,辛辰仍然長大了,並且如他曾隱隱希望的那樣,懂事、負責地決定著自己的生活,連業餘愛好都那麼健康。

    辛開宇看看他,顯得很輕鬆:「如果想找辰子,就給她打電話,這樣等下去,並不是一個好方法。不試你永遠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笑道,「而且被我女兒拒絕,也並不丟臉。」

    昏huáng路燈光下,44歲的辛開宇看著仍然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可是再沒以前那樣跳脫不羈、明顯和其他當父親的居家男人區別開來的眼神。路非突然意識到,那個長相與他酷似的女孩,在她25歲時,眼神就同樣不復靈動跳脫充滿誘惑了。時間就是這樣在每個人身上毫不留qíng地留下痕跡。

    路非無言以對,辛開宇從他身邊走過,逕自進了樓道。路非緩緩鬆開自己一直緊握的拳頭,他並不怕辛辰的拒絕,只是在聽了林樂清那樣的回憶以後,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了。

    第十八章(上)

    辛辰洗頭洗澡,敷了面膜,然後放了玫瑰泡泡浴進浴缸,將水開到最大,看著泡泡泛起,躺了進去,舒服得嘆了口氣,只覺得疲乏的身體如同飄在雲端。

    辛笛在父母搬走後,對浴室做了重新裝修,完全不同於辛辰那邊只有淋浴頭的極簡風格。淺色調的馬賽克瓷磚,小巧的粉紅色貝殼形按摩浴缸,大迭厚厚的浴巾,置物架上各式護膚保養用品琳琅滿目。辛辰不得不承認,辛笛備的這些玩意還是很管用的。

    洗澡出來,她一時沒胃口吃什麼,躺在絲絨沙發上休息。她一直很喜歡這張老式沙發,低矮寬大,暗紅色絲絨舊得恰到好處,手撫在上面,仿佛摸一個讓人安心的老朋友。

    事實上,整個這套房子她都很喜歡。高而幽深的空間,狹長的客廳,透著斑駁木紋的老舊地板,碎花圖案的窗簾,每一處都有家的閒適安逸味道。當年辛笛說要全部重新裝修,一下嚇到她了,她連連擺手說:「不要不要,這樣很好了。」

    辛笛好笑:「喂,這些家具老舊也就算了,關鍵沒一點特色,只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後期木匠的手藝,你怎麼這麼珍惜?」

    辛辰完全講不出原因,可是她當然珍惜這裡。繁華鬧市區的一個院子,儘管不大,可相對安靜,院內兩株合歡樹長得枝繁葉茂,到了夏季就開出美麗的花,散發清淡的香氣。裡面住的全是彼此認識的同事,門口有值班的老師傅,樓道有專人做清潔。尤其大媽李馨有一雙持家的巧手,地板定期打蠟,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整齊有序,所有的家具都一塵不染。這和她住的地方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從12歲時,就開始在這裡度過自己的假期,上到高三後,更在這裡住了整整一年。儘管她和大媽從來也沒親密過,可是她仍然捨不得破壞大媽一手締造的溫暖居家秩序。

    辛笛的父母也推翻了她宏偉的改造計劃,讓她少折騰,最終她只換了一部分家具,改造了浴室就罷了手。

    輪到辛辰動手裝修房子時,辛笛特意溜達過來看,大叫:「喂,你真能下手啊,能扔的東西全扔了,能敲的牆全敲了。」

    她笑嘻嘻地說:「嘿嘿,我賺了錢,我爸也寄錢過來了,支持我隨便折騰。」

    等她裝修好了,辛笛再來看,直嘆氣:「你把自己的家整個弄成了個辦公室,哪有你這樣裝修的。」

    她卻滿意地說:「這樣多好。」

    當然,這樣多好,看不出一點舊日痕跡。

    辛辰在沙發上翻一個身,迷迷糊糊睡著了,朦朧之間,似乎有一雙溫柔而有力的手抱住了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讓她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讓她的頭靠到他肩頭那個微微凹陷的地方,在她耳邊輕聲說「別怕」……手機鈴聲響起,她驀地翻身坐起,抱住頭:居然又做這樣的夢。

    可是你躺到這沙發上,不正是想放縱自己入夢嗎?甚至夢中這樣的擁抱都不再純淨如回憶,卻幾乎似chūn夢一般,帶了幾分無法言說的綺麗意味。她有點嘲諷地對自己笑,拿過手機一看,是她爸爸辛開宇打來的。

    「辰子,怎麼深更半夜還不回家?」他故做威嚴地說。

    她忍不住好笑:「你這口氣,一點威懾力也沒有。我今天就住笛子這邊,你帶著鑰匙吧。」

    「天氣不錯,出來陪老爸吃消夜吧。」

    辛辰還真有點餓了,和爸爸約好地方,去辛笛衣櫃找衣服,她們身高差了將近10公分,並不能共穿衣服,也幸好她是設計師,家裡各式存貨真是不少,辛辰換了件白T恤和一條不需要認碼數的藍色蠟染布裹裙,再趿上人字拖出了門。

    本地夏天的晚上,在外面消夜的人一向多,他們約好的地方靠近江邊,離辛笛的住處不遠。晚上步行是件愜意的事qíng,若有若無的風chuī拂著,來來往往的人都顯得神qíng放鬆,步態從容,沒有白天高溫下的焦灼感。

    辛開宇已經坐到了那邊,小桌子上擺了各式小盤小盤的滷菜,他拍拍身邊的座位,遞一碗牛ròu蘿蔔湯給女兒,辛辰笑著咧嘴:「大熱的天叫我喝這個。」

    「就是熱天喝這個才過癮。」

    這裡其實是一個小小的店面,做了很多年,在本地也十分有名了。老闆是個皮膚黧黑、面容yīn沉的大個子老太太,人稱王老太,她從來沒有笑臉迎客的時候,打下手的是她的兩個兒子和兒媳,也說不上熱qíng,可是做的牛ròu湯以及各種滷製食品十分美味,慕名而來的食客也就全不計較態度了。

    一到夜晚,擺在門外的上十張簡易桌椅就都坐滿了人,不少是衣冠楚楚的白領,將皮包放在旁邊,拉松領帶、鬆開襯衫領口,捧著粗瓷碗吃得不亦樂乎,還有不少人專門開車過來買外賣。旁邊跟風又開了幾家小店,賣其他風味,熱熱鬧鬧,儼然象一處大排檔了。

    「我在昆明那邊,除了惦著你,就想念這邊吃的東西了。」

    辛辰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如意料之中的辣得頓時吸氣:「恐怕想我的時間遠不及想這邊的食物了。」

    辛開宇大笑,給女兒倒了一杯冰啤酒,又去旁邊小店叫來紅豆沙:「快喝點這個,笛子比你能吃辣,最喜歡這家的牛ròu湯,怎麼不叫她一塊過來?」

    「她今天有約會。」

    「沒人約你嗎?我這麼漂亮的女兒居然會周末沒約會,太不可思議了。」

    辛辰也笑:「你女兒我完全沒得到你的好遺傳,真是沒面子。」

    「辰子,你不要老把自己關在家裡,這個樣子,我很不放心。」

    「沒見過你這樣的爹,巴不得女兒出去滿世界野才開心。」

    「不趁著青chūn年少享受生活,難道等老了再追悔嗎?」

    「得了,年少輕狂我已經享受過了,現在享受的是另一種生活,也不錯。」

    辛開宇直搖頭:「你該好好戀愛,享受男孩子的殷勤。」

    「我試過,倒是能打發無聊的時間,可好象也沒多大意思。爸,我一直想問你,不停戀愛,能一直保持最初的好qíng緒嗎?」

    「當然有厭倦的時候,我也沒不停好不好。尤其現在,我確實想停下來休息一下了。」辛開宇頓了一下,看著女兒,「辰子,我打算結婚了。」

    辛辰大吃一驚,拿筷子夾鴨舌的手停在半空,歪頭看著父親,他神qíng輕鬆,可肯定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疑惑地問:「誰是那個幸運的新娘?」

    辛開宇拿出錢包遞給她,她打開一看,裡面放著兩張照片,一張是自己和他的合影,另一張是個女士,從照片上看,大約30來歲,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微含笑意,相貌只能說清秀端正,肯定不算出眾。

    辛辰沒法不吃驚,從小到大,她見多了各式各樣的女人出盡手段找她這個風流的父親要婚姻和承諾,其中行為最激烈的一個女人,在九年前她讀高二時,甚至弄得他生意破產險些坐牢。

    那天她有點感冒頭痛,提早放學回來,站在自家門口聽到大伯和父親的對話,這才知道,這段時間變得反常居家,不到處亂跑的爸爸原來惹了大麻煩。

    「要不你就答應和她結婚好了,讓她把這事擺平。她手段是狠了點,可不明不白跟你好幾年,大概是真在意你的。」是大伯辛開明的聲音,她站住腳步,疑惑地想,難道爸爸要結婚了?

    「和她結婚,跟坐牢沒什麼區別。」辛開宇一點不嘴軟地說,「而且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她也明白不能回頭了,大哥你別太天真。」

    一向含蓄的辛開明終於提高聲音發作了:「你要是早聽我的勸告,找個安份女人好好過日子,少出去鬼混,何至於要弄到今天這一步。」

    辛開宇沉默一會才說:「這事你別管了,大哥。」

    「你當我想管你,我是可憐小辰攤上你這樣不負責任的爸爸,橫豎這種事最多也就是判一兩年,關進去改造倒是能收斂一下你的xing子,可小辰怎麼辦?」

    辛辰手裡的書包嚇得「啪」地掉到地上,兄弟倆才發現她站在門口,辛開宇連忙過來替她拾起書包,若無其事地說:「今天放學這麼早嗎?待會我帶你出去吃飯。」

    辛辰倉皇扯住他的衣袖,帶點哭音叫:「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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