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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2:40:04 作者: 青衫落拓
看她歪著頭看漫畫書或者電影畫報,裹著牛仔褲的纖長小腿掛在藤椅扶手上,拖鞋扔在一邊,穿著印了卡通圖案厚羊毛襪子的腳dàng來dàng去,絕對沒有正形、卻又天真慵懶得可愛的樣子,他想,好吧,她是有一定道理的,並不是所有的快樂都來自於他早已經接受的規範。
早chūn悄悄來到這個城市,路非就讀的大學號稱擁有國內最美的校園之一,每到chūn天,櫻花盛開是一道著名的風景,辛辰提出要來看櫻花,路非一口答應下來,轉頭卻有點遲疑了。牽著一個剛滿16歲漂亮女孩子的手,在自己學校人最多的時候轉悠,是否明智呢?不知道同學要怎麼看了。
結果他打電話給辛笛,約她也過來,在周末的早上碰面。
辛笛把這個邀請當成了chūn游加校際聯誼,叫了七八個男女同學浩浩dàngdàng一塊過來,美院服裝設計系的學生打扮得千奇百怪,結隊而行,十分引人注目,讓路非看得哭笑不得。
晚一點從公汽上跳下來的辛辰並不意外,她其實還是個孩子,並沒獨霸誰或者一定要單獨相處的念頭,看到人多熱鬧倒覺得開心,對他們的怪異服飾也頗能接受。而他們對這個漂亮活潑的小妹妹自然都是照顧有加,馬上有男同學湊上去問長問短了。
路非反而落在了後面,他有一點為自己的心思汗顏,又有一點遺憾。
帶著暖意的輕風chuī過,如粉紅色煙霧般籠罩樹端的櫻花花瓣紛紛揚揚飄落,讓路非想起剛認識辛辰的那個夏天,她抱著合花樹gān搖晃製造花雨的qíng景。他不能不想到,如果此時只有他和她,他能坦然伸手,拂去那個烏黑頭髮上的花瓣該有多好。
替辛辰拂去花瓣的是辛笛。
當然不可能只有他和她,櫻花花期讓這所學校早就成了本地一個公眾遊覽地,校方甚至在這幾天開始在幾個大門口設卡賣門票,美其名曰限制遊客數量,保護校內資源和教學秩序,惹來不少議論,本地報紙還做了專門的討論版塊,採訪市民對此舉的看法。可是這都擋不住大家賞花的熱qíng,校內這條櫻花道上遊人如織,到處是擺造型拍照留念的遊客,辛笛和她學藝術的同學都有點意興索然,路非正要帶他們去大學其他地方轉轉,迎面碰上了同樣來賞花的丁曉晴和另外幾個同學。
辛辰被辛笛的同學說服去一邊拍照,丁曉晴只當正稔熟地和路非說笑的辛笛就是他的那個神秘女友,有點失望。因為他們的親密顯而易見,她從沒見過路非對別人這樣微笑;同時又鼓起了希望,眼前的辛笛個子小小,一張娃娃臉,充其量只算可愛,在她看來,並不襯外形和內在同樣出色的路非。
丁曉晴落落大方跟他們打招呼,同時若有深意地看著辛笛:「路非早就跟我們提起過你,我們都很想見見你。」
辛笛還沒說話,她的同學卻開始起鬨了:「辛笛,了不得呀,你已經名揚校外了,還說你剛得的獎不重要。」
辛辰先好奇地問:「笛子你得什麼獎了,快說快說。」
旁邊她的同學告訴辛辰,是一個企業冠名做的本地設計大賽,雖然只是廣告贊助xing質的非常規xing賽事,可是才讀大二就能得獎也很厲害了。
路非含笑看向辛笛,眼神中滿是褒獎,而辛笛對自己的期許遠不止於此,毫無扭捏之態,只笑著說:「得了,別誇張,哪有你們這麼大chuī法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已經去國際時裝周做發布會了。」
辛笛語氣自信而神采飛揚,自有一種懾人之態,丁曉晴一時無話可說了。
路非知道丁曉晴是誤會了,但他想,這樣也好,他並不打算解釋。接著他帶著一幫人在占地好幾千畝、規模宏大的校園好好遊覽,然後再帶他們去校園餐廳吃飯,送他們離開,終於只剩他和辛辰了。
他送辛辰回家,兩人上了計程車,他問辛辰:「開心嗎?」
辛辰重重點頭,他凝視這個流露出孩子氣高興的面孔,有點愧疚:「下次一定好好陪你玩。」
她卻詫異:「你已經陪我大半天了,還要怎麼好好陪?」然後若有所思,「你的學校真大,也很美,圖書館和綜合樓看著都很氣派。」
他趁勢誘導她:「那你好好用功,爭取也考來這個學校,我們就能更多地在一起了。」
她咭咭笑:「我就算考過來,你也畢業了。」
「我可以選擇本校讀研啊。」他姐姐路是大學畢業後就出國念書,他知道父母也準備送自己留學,以他的成績沒有一點問題。但他想,讀研以後再出國也沒關係,甚至可以帶上辛辰一塊出去,想到這個前景,他就嘴角含笑。
辛辰喜歡這個向來驕傲冷靜的男孩子帶著笑意的溫柔表qíng,喜歡他黑而深邃的眼睛如此專注看著自己,讓她有安心沉溺的感覺。相比之下,對於學習的漫不經心,似乎也是可以克服的,她點點頭:「好,我試試。」
回家車程不算近,她靠在他身上很快睡著了。他努力坐正,讓她靠得更舒服一點,風從半開的車窗chuī起來,她的髮絲揚起,一下下拂動著他的面龐,也一下下輕輕拂過他的心頭。
此刻,坐在這個空間低矮、燈光昏huáng、飄dàng著低回爵士樂的酒吧里,路非頭一次有了qiáng烈的時光流逝感。
從那時到現在,九年就這麼過去了。與自己對酌的兒時玩伴,現在成了小有名氣的時裝設計師;而他一路讀書工作,一路過著自以為目標明確的朝九晚五jīng英生活;那個曾經任xing揚言要流làng到遠方的的少女,也有了一份踏實正當的職業。
也許每個人都終於走上了正確有序的軌道,只是帶來生命中最初感動的女孩子卻成了陌生人。
路非晃動酒杯,燈光下只見金huáng琥珀色的加冰威士忌在杯壁掛住再緩緩滑下,他仰頭喝下一口,那略微粘稠的酒滑入喉嚨後,竟然有點苦澀之意。
作者有話要說:讀者真的很心急,呵呵好象我的每個文都會有人嫌進展慢,好吧,我就是傳說中的慢熱型今天多說點廢話,算我自己抒qíng兼紀念一下去年的2月21日,我閒坐家中無聊,突然受幾句對話觸動,註冊了青衫落拓這個馬甲,開始寫文。在此之前,我是純讀者一名,根本沒註冊,看文還經常霸王。
寫文的初衷只是打發時間,永遠記得看到第一個留言時的激動與開心心qíng,同時開始檢討自己以前理直氣壯的霸王行為。
沒想到一寫竟然有點一發而不可收了,看看自己的後台數據,一年的時間寫了60多萬字,簡直吃驚。
對一個愛睡懶覺、有一份朝九晚五工作纏身的人來講,寫出這麼多字來,實在是個意外,更不用說多少有了讀者的肯定。
對於讀者的留言,不管是批評還是肯定,我都是重視的,甚至有經常留言的讀者突然消失,會讓我檢討自己,是否已經寫得差勁沒有吸引力了,是否還有必要繼續。
所以我時常和讀者較真,隨口意氣用事地發牢騷,過後也覺得自己實在表現得沒風度,呵,沒辦法,一旦認真了就是這個樣子。
不多說了,謝謝每位讀者的支持,能寫下去我會接著寫,寫不下去了,就做回純讀讀者好了。
以上純粹是點感嘆,並不打算以此轟出潛水的,不愛留言的繼續吧:)
第十三章(上)
出了Forever酒吧後,辛辰和Bruce買了一紙箱罐裝啤酒,漫步走到江邊,在猶帶著白天太陽烘烤熱氣的石階上坐下,喝著啤酒繼續漫無邊際地聊著天。江面開闊地橫亘眼前,風迎面chuī來,沒有別處那麼悶熱。
「我還是喜歡以前的江灘,現在好是好,人工規劃痕跡太重,看不出一點自然風味。」Bruce挑剔地看著眼前的江灘公園,「我覺得這個城市快變得我認不出來了。」
「有變化嗎?也許是你離開得太久了的緣故。」辛辰除了在家工作,就是去郊外縱山徒步,再不就是旅行,反而對城市的變化沒有什麼感覺,不過住的地方面臨拆遷,最大的變化馬上就要發生就在眼前。
「也沒那麼久啊,上次回來就是三年前,只在這裡停留了一天,再去深圳參加我小叔叔的婚禮,然後就出發去秦嶺了。」
提起那次經歷,辛辰搖頭好笑:「你家裡人居然還讓你出去徒步,算是很開明了。」
「我說服了我爸爸,沒讓他告訴我媽。不過我也答應了他,以後一定注意安全。」
Bruce當時和她住一個醫院,知道她堅決沒透露家人的電話號碼,一直住到出院也沒人探視她,偶爾聽她打電話,都是笑著說:「對,還在西安玩,過兩天就回,一切都好。」出院後,她自行買票乘火車回家,想必家事並不順心,於是不願意再談這個話題:「合歡,我還要在這待半個月,你們還有本地縱山的安排嗎?我也想參加。」
「周六安排了去遠郊一個海拔700米的山上走走,你去跟帖報名吧。」
「在這種氣溫下縱山我沒試過,看能不能經受住考驗。
「那邊是避暑山區,氣候比較涼慡,但也得看天氣。哎,好象要下雨了。」辛辰熟悉這個城市的天氣,仰頭只見暗沉江面上的天空無星無月,隱約可見壓得極壓的雲層翻滾。
「下雨多好。」Bruce興奮地說,「我記得好象是十年前吧,那年暑假那場雨,下得天昏地暗,我後來走到哪都再沒見過bào雨那種下法,街道上全積了水,深的地方據說可以游泳,我和妹妹偷偷跑出去跟人打水仗,汽車開過去水濺得老高,太過癮了。」
提起十年前那場號稱本市百年一遇的特大bào雨,辛辰一怔,她當然有印象。
「那年我快13歲,你應該是15歲吧。」Bruce興致勃勃轉向她,「如果你也在街上玩水,說不定我們那時就遇到過。」
「那天啊----」辛辰捏著啤酒罐看向遠方江面,依她那時的xing格,也應該是衝到街上玩水玩得不亦樂乎的,然而她搖搖頭:「那天我老實待在家裡,我感冒了。」
Bruce笑了:「那不要跟我說,後來你沒來江邊看漲起來的洪水,我們這會坐的地方,當時全淹沒了,走在濱江路上,都能看到江面上的輪船,好象高過堤岸,懸浮在面前一樣。你看,我們還是有可能早就相遇過。」
那一年的水位上漲來勢兇猛,這個濱江大城市也成了全國新聞關注的中心,本地市民更不可能不關心。辛辰當然也來看了,而牽著她手看的那個人是路非。
辛辰將手裡的啤酒一飲而盡,隨手將空罐子扔進紙箱裡:「今天喝得真不少,算了,回家吧,我可不想再淋一場雨弄感冒了。」